第39回 說者無心聽有意 落花不住只多情
()「你只有盡量少來見我。這才可以避過太子的耳目。」武寧初無奈道。小太監懵懂地點了點頭，忽地露出驚愕的表情，扭頭往宮外看去。
武寧初隨即明白，小太監是在緊張有沒有太子的人跟蹤而來。欣慰他有這一點見識，武寧初笑了一笑：「你放心，太子現在是不會跟來的。」
「為什麼？」
「因為前不久蕭美人的事情還沒有平息，太子現在還忌憚你。」武寧初道，擔心地看了一眼小太監，「太子現在只怕怠慢了你。如果你一個轉念，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太宗，那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所以現在正是太子拉攏你的時候。等到這件事情平息了，太子才會考慮調查你的來歷。」
小太監露出了恍然的神情：「那麼……等到太子開始對我懷疑了之後，我是不是就不該來這裡了？」
「正是。」武寧初道，「並且，他的人會時時刻刻跟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小太監抓了抓頭。
武寧初一笑：「好了，其實不用這麼擔心的。我會想辦法，使這段日子晚一些來臨的。」
小太監站在一邊囁喏了一會，又道：「武才人，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說……」說罷，目光瞥向了守在旁邊的兩個宮娥，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武寧初順著小太監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你們都去歇著罷。」武寧初一邊吩咐著宮娥，一邊領著小太監走到最裡面的一件廂房。伸手撥開一片奇珍異寶的石頭串成的門帘，發出叮叮咚咚的一陣聲響，武寧初先跨了進去，小太監跟在後面。這裡是平常自己就寢的地方，南面的牆上開著四面紙窗，現在只開著一面。紙窗的正下面擺著一張卧榻，上面掛著粉紅色的紗帳子。旁緊挨著的是一張茶几。屋裡還有紅木的柜子，梳妝台等幾樣簡樸的傢具。
武寧初飛快地將紙窗關上了，轉身對小太監道：「現在沒有人了。你總可以說了罷？」
小太監面露警惕，小心翼翼地瞥了會門帘外面，回過頭來，湊近了身子，附在武寧初耳畔，低聲道：「武才人，我記得您前不久不是說過，陰妃在你的寢宮裡有眼線嗎？」
武寧初一愣，心想，原來自己無意的一句話，在小太監聽來卻上了心。他這回突然對自己提起，看來是發現了什麼線索？
武寧初忙問：「你看見了什麼？」
小太監又警惕地瞧了會外面，這才回頭道：「我昨天路過陰妃寢宮的時候，正巧看到您屋子裡的十一娘從那裡面出來。雖然不知道她是不是您所指的那個人，不過，我覺得還是先跟您說一下比較好。」
武寧初暗暗地吃了一驚。原來有問題的竟然是這個十一娘？
仔細琢磨著，十一娘是自己寢宮裡地位最地位，年紀也最小的一個，大約只有十二三歲。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小宮娥，居然跟陰妃扯上了關係？
「我知道了。謝謝你。」武寧初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心底暗嘆一聲。
真是麻煩。
這個眼線，她是絕對不能留下的。否則以後若是陰妃又交給她像這次一樣，暗害徐婕妤那樣的任務的話，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要受到陰妃監控。她再想要暗地裡玩花樣，就比較傷腦筋了。
可是這一次，用拉攏馬三娘的那一招已經不管用了。這招已經在蕭美人那邊試過一次，憑陰妃的能力，看穿了這點伎倆不是一件難事。若是故技重施，陰妃肯定有了防備，不會按照她所期望的那樣舉動。
武寧初暗暗嘆了一口氣，一時半會，她還真的沒有什麼更好的主意。
「武才人……」小太監的聲音飄過來，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小太監露出一些關切的目光，誠懇地道：「如果我有什麼可以幫到您的，您儘管開口就是了。」
武寧初頓時明白，旁邊的小太監也是一個機靈的，他應該是略微看穿了一些她的煩惱了罷？
一絲暖意從心底遊盪起來，武寧初笑了一笑：「沒關係。我有我的辦法，你就安心地跟太子在一起罷。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就不要來找我了。畢竟，身在皇宮裡，還是保全自己最重要。」
小太監猶豫了一會，看著她的目光里含著幾分感激，鄭重地點了點頭。
送走了小太監，武寧初一個人坐在卧榻上，無聊之下，也不知道做些什麼打發時間。心念一動，突然想到了薛婕妤。
掂量著，上次自己被太宗治罪幽禁的時候，卻只有她來過掖庭宮看望自己，就連徐惠都沒有這麼做過。無論如何，這份感情是一定要珍惜的。
武寧初這麼想著，從柜子里翻出了那天薛婕妤送給自己的盒子。擺到台前打開一看，那支斷成了兩截的蠟燭和火石還安然無恙地躺在盒子裡面。
武寧初凝視了一會，吩咐小宮娥拿來了新的蠟燭，裝在盒子裡面，小心翼翼地扣上外面的鎖，提著它踏出了自己的寢宮。
武寧初循著那條通往鶴林寺的小路，一路漫步過去。穿過熟悉的竹林，鶴林寺隱隱露出了揚起的屋檐一角。
四周清靜，武寧初用力吸了一口這裡的空氣，只覺得渾身無比的清爽，心下感嘆，果然是佛門聖地。
邁步踏進了院子，卻在看到一個身影的同時，武寧初一愣。
眼前，是一個熟悉的翩翩身影，一襲淺紅色的衣袍，提著一把麥穗紮成的掃帚，在院子里一掃帚一掃著緩慢地掃著落葉。
「李太史……」武寧初站在院門口，下意識地叫喚了出聲，聲音卻虛弱得有氣無力。
大約是李淳風聽聞了這一點細細的聲音，飛快地抬起頭來。他的目光露出一絲驚訝，隨即，雙眸漸漸地笑了開來：「武才人，您怎麼來了？」
武寧初望著他的面容，獃獃出神了一會，稍後才想起自己忘記了回答：「唔……我是來跟薛婕妤道一聲謝的。」
「武才人，您怎麼來了？快，請裡面坐。」隨著薛婕妤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武寧初這才發現，方才薛婕妤一直站在李淳風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