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回 走投無路又一計 絕處逢生猶多謀
()武寧初思忖，若是隨意往太醫院裡找人，就必須堤防禦醫告發她。這個風險她冒不起。
可是一來太醫院裡沒有熟的人，二來了無痕這個摸樣，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武寧初擔憂地朝地上昏迷不醒的黑影望了一眼。
兩害相權取其輕。武寧初走到自己的卧榻前，對著躺在那裡的瓷枕，定定地凝視一陣。
手裡不知不覺地握起了拳。為了救他，她只能鋌而走險了。
回想起兩個月前，了無痕無意送給她的那把匕首，如今卻成了救他的關鍵。想到這裡，武寧初自失地笑了一笑。
打定了主意，從瓷枕下面抽出了那把匕首，緊緊地握在手裡。
冰冷的刀光映入雙眸，勾勒出它鋒利的輪廓。武寧初對著它凝視一陣，收進了自己的衣袖中。
武寧初又將了無痕小心翼翼地抬上了自己的卧榻，拉起了被褥，將他的身子整個遮掩好，放下了紗帳。回望了一眼，確認這樣子不會被無意進來的宮娥發現之後，武寧初拉開帘子，走到大堂里，看見了外面正在守夜的十一娘。
此刻她還沒睡，正伏在一張案前，就著燭光做針線。
武寧初心下一沉，暗叫一聲麻煩。
十一娘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抬眼瞧向了武寧初，雙眸中詫異的神色一閃：「武才人，這麼晚了，您還沒睡？」
武寧初猶豫了一陣，微笑道：「我睡不著，出去散散心。」
十一娘點了點頭，又道：「武才人，這麼晚了，不如我替您掌燈罷？」
武寧初自然不願意。一旦有她跟著，自己就辦不成事了。
武寧初搖了搖頭道：「你歇著罷，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十一娘應了一聲，臉上冒出一絲狐疑的神色。武寧初看在眼裡，心裡頓時冒出一個疙瘩：十一娘肯定對自己三更半夜的出門有所懷疑了。
武寧初心頓時懸起。可是這時候，她顧著了無痕的生死都來不及，已經無暇顧及十一娘再向去陰妃報告什麼事情了。
這麼想著，武寧初轉身跨出了寢宮。稍微走遠了一些，偷偷回頭一瞥，確定十一娘沒有在後面跟著，武寧初邁開雙腿，飛快朝太醫院奔去。
盡量躲過巡邏的金吾衛，繞過幾條漆黑的小道，眼前的一棟建築的紙窗里，透出一些微微橘色的燭光。
武寧初跑近了一些，頭頂上牌匾的「太醫院」三個字隱隱約約浸沒在黑暗裡。
武寧初放輕腳步，湊近了那橘色的紙窗，用手指悄悄地在上面戳了一個洞，將眼睛湊上去看。
只見空曠的大堂里，一個孤零零的身影穿著御醫的綠色官袍，伏在桌案上。他用一隻手托著腮，正閉著眼打瞌睡。
武寧初認出了他的臉，頓時，心底湧起一陣絕望。
那個伏在桌子上睡覺的，居然是李御醫？這是天要亡她么？無巧不巧，偏偏是被蕭美人收買的李御醫？
武寧初轉過身子，在牆角邊無力地癱坐了下來。
本來，她還抱著一絲希望，用生命來威脅這些太醫，使他們保守秘密的。可這樣一來，她原先的計劃全部被打亂了。
李御醫有了蕭美人這個靠山，絕對會向蕭美人告發這件事。到時候，了無痕被抓個正著不說，自己還會受到牽連。
武寧初心間一沉，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救了無痕了嗎？
躲在牆角下，苦苦思索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一個念頭從她腦海中跳起。
這個主意若是成功，可謂一箭雙鵰：既能救了了無痕一命，又可以將十一娘收歸囊中。
甚至，還可以使蕭美人和陰妃的鬥爭，更加白熱化。或許，這兩個其中的一個，會被永遠地打垮，永無翻身之力。
這兩個最大的對頭無論倒下了誰，對武寧初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想到這，武寧初不禁握緊了拳，從牆角邊跳了起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邁開了步子，朝著掖庭宮狂奔而去。
小太監所在的內侍省，便在這掖庭宮裡面。雖然武寧初也不想麻煩他，可是事情迫在眉睫，沒有他的幫助，她一個人做不成。
一口氣跑到了內侍省，顧不得歇息，武寧初砸開了小太監的門。
小太監開門時，還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可下一刻就瞪直了眼睛：「武才人，您怎麼來了？」
武寧初喘了幾口氣，上下打量他一襲褻衣：「你快穿上衣服，隨我來。」
小太監連連點頭，三下兩下換上了太監製服。武寧初將拉他出了廂房，來到一個偏僻的牆角。
她將四下環顧了幾遍，確定一時之間沒有人來，這才對小太監附耳低言道：「你將陰妃經常用的那種熏香，拿上一些，到我寢宮裡，立刻點上。」
小太監微微睜大了雙眸：「武才人，您不是從不用熏香的嗎？」
武寧初心下感慨，宮裡居然有人記得她的生活習慣，這使她心頭一暖。可是現在卻沒時間解釋這麼多。
「你就先這麼做罷，我稍後才向你說明。你到了我寢宮之後，在每個地方都要點上熏香，味道要越重越好，尤其是放卧榻的那一間。做完這些之後，就在那裡等我。還有別讓其他人接近我的卧榻，除了一個叫十一娘的小宮娥。」
小太監應了一聲，立刻去了。武寧初目送著他的背影離開后，又飛快地往太醫院跑去。
大約跑了一刻鐘時間，太醫院裡射出的微弱燭光已經遠遠可見。等跑近了那屋子，武寧初又小心翼翼地透過那個紙窗上的破洞往裡頭望去，只見李太醫仍是伏案睡著。
武寧初躡手躡腳地走向大門，從袖子里抽出了那把匕首，緊握在手裡，心裡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她悄悄將匕首從門縫裡伸進去，接著摩擦力，一點一點地挪開門閂。
門閂不一會兒就被撥向了門的一邊。武寧初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將手輕輕覆上了門，輕輕地推開。
「嘎吱」的一聲，門旋轉時發出的一聲尖銳的摩擦，使武寧初下意識地盯緊住了李御醫。只見他托著腮的手微微動了一動，口中隱約發出一聲模糊的呢喃聲，然後又沒了動靜。
看來李御醫是睡的很沉了，武寧初心下一松。停頓了一瞬，抓緊了被手汗弄滑的匕首，武寧初屏住了呼吸，一步一停地朝他背後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