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回 與賊合謀
()武寧初感到，李淳風別有意味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莫非李兄弟推薦的人是她？」
武寧初也正有這一問。她用很詫異的目光瞅著李淳風，莫非這傢伙將她帶來這裡，就是要將她賣給眼前這賊？
「不錯，既然劉兄弟要偷宮中的東西，裡應外合，還有什麼人選好得過她？」
「原來這位姑娘是宮中的人，失敬失敬。」
他口中說著，可表面上沒有任何失敬的意思，還是懶洋洋地歪在榻上。
一個聲音湊在武寧初耳邊，輕聲道：「武才人，我可先替你同意了，你不會介意罷？」
武寧初側過頭，李淳風眼睛里滿是得意的笑容。她一愣，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這個……你收下罷。」那姓劉的賊將那一袋子金子朝武寧初推了過來，一隻手卻在面前擋住，是李淳風的：「這錢是找我的價，找她……自然是免費的了。」
「可是我劉歧出的錢，從來沒有收回去的道理。」那賊笑眯眯。將錢袋翻了個身，抖了兩下，只聽「哐啷啷」一堆金屬撞擊的聲音，十隻大小整齊的金元寶掉在了桌案上。
貨真價實的一百兩黃金。
「喂，小二。」劉歧招了招手，指著散落一桌的金元寶，「撿你們店最名貴的菜，統統都給我上來。」
那小二瞧見了桌案上的元寶，目光中立刻發出金屬的光芒。
「是是是，我這就去。」他努力地捧起這些金元寶，十隻放在懷裡堆得滿滿的，「可是客官……就算是我們店地名菜全都上了，都值不了這些錢啊。」
「那就剩下的全買成稀飯和饅頭。老規矩。」
「啊……是，客官真是好人。」那小二笑嘻嘻的，捧著金元寶走了。
武寧初有些奇怪了，稀飯和饅頭……他這麼買，估計夠整個城吃一天的了，他到底要做什麼？
「我跟劉兄弟結識了那麼久，還第一次聽到劉兄弟的名號，還是沾了這小娘子的光……」李淳風又露出了他招牌的微微一笑。
「既然合謀，那就是自己人了，有什麼說不得的？」
食案上的茶碗碎片收拾乾淨了，小二端上來一壺酒和三個瓷杯。
劉歧接過酒壺，就用一個食指插入了壺柄，酒壺的重心傾斜，自然而然地低下壺嘴，裡面有些帶橙色的液體流進了酒杯中。
武寧初說不清他到底是懶得用手，還是跟了無痕一樣的弔兒郎當。
分完三個杯子，他又用食指吊著酒壺放在食案上。伸回手，用手指輕輕一彈其中的兩個杯子，那酒杯就順著桌面滑到了武寧初和李淳風的面前。
令武寧初吃驚的是，這裡面的裝得九分的酒液居然連一滴都沒灑出來。
她不禁瞧了劉歧一眼，發現他也正凝視著她：「姑娘，我們當賊的，自然要有這手物歸原主的絕活了。」
武寧初恍然大悟。劉歧一笑，舉起酒杯道：「不知明晚亥時七刻，你可以幫我一個小忙么？」
小忙？武寧初看他說得輕巧，但事實上，根本不是小忙那麼簡單吧。
「不知道你們要偷宮中的什麼東西呢？」
「一顆夜明珠。」他玩弄著手裡的酒杯，「是一個官員進貢給聖上的。」
武寧初有些驚愕。本來她還以為李淳風介紹給她的這個賊，做的真的是正經的生意呢，原來天下的烏鴉果真一般黑啊……這個賊唯一的特殊之處，就是他的膽子比一般的賊更大，胃口也更貪。
她惱怒地回過頭，瞪了李淳風一眼。
李淳風舉著杯子喝酒，留給了武寧初一個側臉。
好啊……他居然又假裝沒有看到，武寧初伸出手，狠狠在他盤著的腿上揪了一把——一她用指甲，只拎起來像一顆黑豆般大小的肉，那樣才會最痛。
李淳風背脊一直，貼在酒杯上的嘴角抽了一抽。不過他的眼睛還是埋在酒杯里。
看來他是感覺到疼了。還裝？活該。
武寧初發泄完畢，心下的氣也消了不少。一轉念，李淳風丟給她的事情，多少還是有些理由的，不過要她冒著危險，幫一個賊去偷宮裡的貢品，這筆生意到底要不要做呢？
她轉過目光來，正眼瞧著劉歧，卻瞥見了他的嘴角在酒杯後面微微勾起——那是一個隱蔽的笑容，一個想笑但又不方便笑的偷笑。
武寧初一愣，恨不得挖個牆洞躲起來。
糟糕，忘記了他是賊了。方才她才進門，這個劉歧就將她背後沾的粉末看的一清二楚，現在她在桌案底下做些小動作，又怎麼可能瞞的過他的眼睛呢？
一絲熱流從耳根浮了上來。武寧初找了半天，只能找到一個酒杯，於是——舉起它，慢吞吞咪著裡面的酒，好歹可以掩飾一下。
「咳咳。」清嗓子的聲音，是李淳風發出來的。他終於放下了杯子，朝武寧初注視過來，「劉兄弟連飯都請了，你還能說不幫他這個忙嗎？」
武寧初有些哭笑不得地對視他。
「亥時七刻，你要我在哪裡等你呢？」
武寧初特地注意了用詞，是「你要我在哪裡等」，而不是「我在哪裡等」。意思很明顯，自己可沒有說過一個「是」字，反正答應也是李淳風答應的。要是出什麼問題，就去找李淳風算賬吧……
回去再慢慢考慮，或許心情好，就幫這個劉歧望望風什麼的。
「你就在興仁門，到時候我回來找你的。」劉歧的嘴角，又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滿桌的菜上來，武寧初反而絲毫沒有胃口。就草草動了幾筷，然後催著李淳風逃離這個劉歧的目光。
下了樓梯，穿過大堂，走到酒樓門外，武寧初無意瞥見外面排了一條長龍。
放眼望去，長龍裡面老老少少，穿的都是那些破了幾個洞，打了幾個補丁，還捨不得丟掉的衣服。
有的人臉上和手上都髒兮兮的，但是一對目光亮起了光芒，期盼地看著一個地方。
武寧初循著他們的目光，看到了酒樓旁邊的一個側門，一個攤位上面擺著好幾個大木桶。
有兩個衣著還算乾淨的小廝拿著一個柚子大小的瓢，在裡面盛著粥，分發給那些排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