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童稚顯才智（3）

王獵戶的家，在「發記」布鋪隔壁，這是一間小房子，牆壁是用黃泥灰砂混和夯實的。壁上掛著一個鹿角和幾張麂皮。

石萬里察看過他的家以後，就把擬定的初步計策向王獵戶講了。

石萬里回到家中，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母親。

石二妹聽后，臉上的皺紋平舒了許多：「做人立世，就是要以忠厚為本，慈悲為懷。你今天在人家危難之時挺身而出，好!」

翌日，石萬裡帶去了村中老郎中給他的跌打金創葯，來到王獵戶家。

飛燕服了，一陣猛烈咳嗽，咳出了幾小塊黑色淤血，她心胸馬上暢順了許多，臉上也紅潤了許多。

石萬里叫王獵戶躲到隔壁布鋪裡間去，自己與飛燕在等待著那黑痣大漢的到來。

不及晌午，黑痣大漢腰扎黑色寬滌絲帶，袒露胸膛，提著大關刀上門尋釁來了。

他一到大門口，大聲罵道：「老頭子快出來受死!快出來!」說完用腳直跺地面。

石萬里從屋裡邁步出來：「對不住，王獵戶本想今天與你決一雌雄；但他師父聞知要與你決鬥，派人帶信叫他上天露山去，再教他學一手絕技。」

「哎喲，這不是在耍弄我?」黑痣大漢氣惱叫著，「他什麼時候回來?」

「後天。」

黑痣大漢悻悻地說：「讓這老頭子再多活兩天。」說完氣沖沖地提著大關刀走了。

第三天，石萬里用鐵枝在堅硬的牆上勾颳了五道并行的深溝，然後又叫王獵戶躲到隔壁的布鋪去。

日上三竿，黑痣大漢提著大關刀，風風火火地直闖進門：「明年今天，該是你這老漢的忌日了吧?」

石萬里故意顯得心事重重：「昨晚王獵戶曾經回來，試了試這兩天師傅教授的絕技，發現新學的絕技還是功力不夠深厚。」

「什麼絕技?」黑痣大漢有點好奇，隨口而問。

石萬里用手指了指牆壁：「五指禪功!」

黑痣大漢望去，白色的牆壁上，留下五道深深的痕迹，露出裡面夯實了的灰沙黃泥。

黑痣大漢以前也學過五指禪功，就把腳往右一橫，坐定，閉目養神，收緊丹田之氣，再把氣功運行到右手五指之上，一聲吆喝，五隻手指似鷹爪般往牆壁狠勁抓去，牆上的白色批盪「劈啪、劈啪」紛紛跌落，揚起一陣粉塵。

黑痣大漢定睛一看，愣了，自己抓下的指痕，才僅有老獵戶「抓」下的一半深。他內心驚悸起來：這五指禪功我荒廢多時了，「要比武，就比真刀真槍的真功夫。那老漢什麼時候回來?」黑痣大漢大聲吆喝，為自己壯膽。

「後天。」石萬里答道。

「後天?」黑痣大漢惡狠狠地：「那……後天就後天。」

王獵戶從隔壁布鋪回到家中，看見黑痣大漢用手指在牆上抓下的五道淺溝，叫苦不迭：「他抓下的溝兒雖然不及我們的深，但他使的是真功夫，而我們使的卻是——」

石萬里卻顯得信心十足：「世間事情的成敗靠的不光是力氣，而更重要的是靠道義，靠靈性。兩天之後，我要這蠻牛服服帖帖。」

又過了兩天，石萬裡帶著王獵戶來到隔壁布鋪，指著用來碾布的元寶形大麻石說：「找幾個人幫手，把這元寶石抬到你家廳堂的八仙桌上。」

這元寶形大麻石起碼有三百斤重。布鋪老闆素與王獵戶有交情，就叫幾個夥計幫忙，用繩索縛住元寶石，用幾根大竹杠又抬又扛，好不容易才把它弄到王獵戶家，放置在八仙桌上。

眾人剛剛散去，黑痣大漢又尋上門來了。

這次，石萬里將他帶進廳堂，指著桌上的元寶石，道：「王獵戶昨晚回來，拿起這大石頭舞耍了一會，說功夫還未到家，要再上天露山求師父指點。」

「什麼，還要求師父指點?我等不了，等不了!」黑痣大漢怒吼道，將大關刀往地板猛地捅去。

石萬里用話撩逗他：「我看你的大關刀才有幾十斤重，不知這塊大石你能不能舉起來?」

黑痣大漢是個爭強好勝之人，被石萬里這激將法一激，怒火直衝上腦門：「那個老獵戶年近半百，尚能拿這元寶石來舞耍；自己健碩如牛，正當血氣方剛，難道不能將這大石舉起?」不肯服輸的好勝心理驅使他咬了咬牙，用力把腰間的黑色寬滌帶再紮實，扎定馬步，運氣丹田，雙手抓著大麻石，大喝一聲：「起!」

黑痣大漢果然把元寶大石舉了起來，舉過頭頂。

「好呀!」圍觀的人驚叫了起來。

黑痣大漢一陣狂喜。但是，他得意的時間不會太長，因為這元寶石畢竟太沉重了，就像有座泰山壓在他的頭頂處。

沒有多久，黑痣大漢已覺得力不從心，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不能狼狽地丟下大石，盡失面子，唯有強行死頂。

不一會，他的牙關已咬得格格作響，面色憋成了紫醬色，雙腿逐漸覺得支持不住，有點發抖。他一鬆手，大元寶石就會從頭頂處砸下，把自己壓成肉餅；要想將大石扔開一邊?但此時連那點氣力也沒有了。

石萬里在旁邊看著，見黑痣大漢這副神態，知道收網的時機快要到來，但仍然不動聲息。

力氣耗費得已近極限的黑痣大漢講不出話來，只得用哀求的目光望著石萬里。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石萬里見他那副哀求的神色，就舉起手臂，往四邊招了招手。

早已匿伏四周窺望的夥計立即涌了出來，走到石萬里的跟前。

石萬里吩咐道：「這元寶石太重了。這師傅要舉起它實屬了不起。你們一齊動手，替他將大石拿下來吧。」

「好！」那些夥計應聲走上前去，七手八腳地從黑痣大漢頭上取下了元寶石。

黑痣大漢站立不穩，腳一軟就癱坐在地上，張大嘴巴，「呼哧、呼哧」地大口喘著氣。那情景，連隔夜火爐也吹得著。

石萬里走到黑痣大漢面前，低頭關切地問：「你覺得太辛苦了，是嗎?」

黑痣大漢仍在喘氣，答不上話來，只是點了點頭。

石萬里向內一招手，王飛燕即從廚房捧上一碗早已準備好的紅糖薑茶。

石萬里向王飛燕說：「讓這師傅喝碗紅糖薑茶，給他壓壓驚吧。」

王飛燕將薑茶遞到黑痣大漢面前，說：「你喝過這薑茶之後，不會再吵著跟我們比武了吧。」

黑痣大漢接過薑茶，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好一會兒，那鐵青的臉色才稍顯得有些紅潮。

石萬里說道：「你確實是武藝了得，但不可用來欺壓平民。」

一番話，如針尖直刺黑痣大漢的心間，他頓時變得羞慚滿臉，站了起來，拱手道：「小兄弟所言極是。請問尊姓大名?」

「我姓石，名叫萬里。壯士你呢?」

「我姓單，名雷。」

「聽你的口音不像嶺南人士，你家鄉在何處?」

「河北滄州。。」

「啊，河北滄州，此乃武家之地，怪不得壯士武藝如此高強了。」石萬里贊道。

單雷擺手道：「你別再提武藝高強不高強了。經此一次，與你們相比，我從心底里甘拜下風。」

石萬里：「你從河北滄州來到這裡，可走過不少路呀？」

單雷嘆了口氣：「唉，家門不幸，我只得到處流浪，賣武為生……好了，就此謝過，後會有期。」說完他轉向王獵戶，「日前多有冒犯，恭請原諒!」

不待王獵戶回話，單雷拎起大關刀，一個轉身，「格登、格登」地邁著大步走了。

在危境中得以解脫，王獵戶父女目睹著事情的前因後果，對石萬里千感恩，萬道謝。

石萬里謙遜道：「區區小事，何必相謝。佛家普渡眾生，郎中懸壺濟世，都是以慈悲為懷的。」

未曾涉足養殖帝國，石萬里的思想就已經深深地打下了慈善的烙印和善於化解恩怨、凝聚人心的本能，小小年紀就顯示天賦異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