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郭大掌柜(上)
我,路小婁,景佑三年二十五歲(?),長期信仰無神論,有點小帥,目前因為某些未知情況暫時失去了本心,不過應該會找回來的。
最美的酒,最香的菜肴,最奢華的客房,還有環肥燕瘦伴舞,清笛緩鍾奏音,路小婁與杜老爺子相互敬酒。
「開封府辦案,閑雜人等閃開!」
嘭——
客房房門被打開,幾個腰佩寬刀的衙役魚貫而入,不過卻沒人過於驚慌,杜老漢半驚半疑的看了一眼淡定的路小婁。
「路相公,我等實在是阻攔不住……」
兩個小廝在門口叫嚷著,卻被守門的穿著青色衙役制服的官差堵在門外,路小婁朝他們揮揮手:「下去吧。」
「是。」
環視一周,路小婁端起酒杯:「管事人在哪兒?我倒要看看是哪位這麼有膽,敢在這時候攪我的雅性。」
好半天,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滿頭大汗弓著身走上前道:「下、下官開封府屬縣差,遵府尹之令來請路相回商號繼續赴職。」
「替罪羊?或者說是故意送過來供我發火的可憐蟲?」
抿了口酒擱下酒杯,路小婁頭疼狀的伸出右手食指敲了敲太陽穴道:「鑒於你的官級太低,這下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有令在身,下官也不得不如此行事,還請路相體恤。」
中年男子做了個揖,路小婁沒有正面給回復,而是低聲淡淡道:「我聽說你們高府尹近日因為城道翻新的費用申請跟工部鬧僵,恐怕犯難的款子不小吧。」
「上官的意思是……」
「這樣,你回去跟高府尹悄悄說一聲,就說汴京商號里正好有一筆閑置款子,要是高府尹有意向,那就讓本官今天把酒喝夠。」
說著,路小婁眼神冷冽了三分:「倘若今天本官這酒喝得不盡興,或是喝得難受,那別說戶部的款子沒了,就你們開封府官吏的俸祿開減我也得跟官家說道說道。」
「這、這這這……」那縣差聞言肩膀抖得像個篩子,卻是連站直身子都做不到。
「退下退下,看到你這幅模樣我就喝不下去。」
杜老漢把手縮進袖中,怎麼說呢,這已經不是同等級別的鬥爭了,能不沾染上才是最好。
縣差起身將屋裡的衙役招呼走,偌大的客房頓時又和諧了不少,這頓酒水直到傍晚也沒人再來打擾,這也著實讓杜老漢很受用。
最後,是路府來領人,兩個醉鬼一老一少被人扶出了春風樓,當然,這算不上好事的趣聞沒多久也傳遍了汴京城,杜老漢才發現自己一直上的都是『賊船』。
范仲淹被高府尹莫名轟出府衙驚愕了一宿沒睡好覺,然而第二天就見到了有關城中公共設施修繕的商號款項批示文件。WHAT?老范覺得是時候有必要的對某官僚思想過於嚴重的傢伙敲打敲打了。
「咚咚。」
「請進。」
老范抱著文件推開大掌柜辦公室,拱手道:「見過路相。」
嘩啦——
路小婁面前的文件堆倒了一地,半丈高紙頁數量壘得像個矮墳頭,紙頁中一雙胳膊胡亂巴拉開來,路小婁長長的柳絮發算是漏了個明堂,只是黑眼圈重的嚇人。
「路、路相?」
「哈切——」路小婁打了個哈切,「在呢在呢,范兄有事便說吧,我這裡糟亂難堪,不適久待。」
老范嘴角抽了抽,捧著手上的文件道:「這是福、泉州的商號賬本,現任福州商號管事曹雲已上任半月之久,可這泉州管事還未有人選,我想問問大掌柜可有定奪?」
「放那兒吧。」路小婁有氣無力道。
話是這麼說,但桌上哪還有擱東西的空地,老范喊來一筆吏進來整理,路小婁隨手抽了張紙,沾墨寫上了人名。
「我這有兩個人選,范兄不妨替我考量考量。」路小婁接道:「這其一,便是本官摯友柳三變,此人品格高潔做事又擅於變通,且有打理蘇州商號兩年閱歷,若調任泉州商號為主,足矣。」
老范搓著稀疏鬍鬚眯起眼縫道:「柳三變此人我亦早有耳聞,昔日官家革去其名卻成其才名,算是個能人吧。」
「就是蘇州那邊事務還是多了些,有個柳三變幫襯包拯也算有些餘力。」路小婁提筆圈起「柳三變」待定,「那還有第二人,不過這個人我摸不清其能力,不過倒有幾分可用之處。」
「誰?」
「郭學士郭子修。」
「姓郭?」老范愣了一下,「莫非是暖貴妃的族人?」
「是暖貴妃的遠親堂弟,我看他整天在汴京無所事事擾人清寧,尚有市井才幹。」路小婁接道:「找個合適的人帶著管教一番,便可任事。」
老范嘆了口氣,拱手道:「那便請大掌柜費心,擇優選材才是。」
「嗯,我、哈切——知道了。」路小婁伸了個懶腰,閉著眼喃喃道:「小公雞點到誰,泉州商號就歸誰。」
睜開眼,看到食指按著的「郭子修」三字,路小婁吹了聲口哨:「有意思。」
老范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得出話來,拱手退了下去。擬完委任文書,路小婁放下筆吹了吹墨跡,可惜這毛筆字寫得太過粗糙了點,看第二眼就覺得辣眼睛了。
打了個響指,路小婁嚷道:「來人。」
門外負責看守伺候的侍衛聞聲進屋道:「大掌柜有何吩咐?」
「這是任職文書,你去跑一趟宮,將這份文書轉交到暖貴妃手裡。」蓋上大主印跡,路小婁把文書疊了疊,遞了過去:「路上小心,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帶酒。」
「這、小人記下了。」
侍衛領了文書拱手退下,路小婁瞬間又睡倒在了桌案上,剛堆好的紙頁篇幅瞬間恢復了雜亂。
在夢裡,路小婁又見到了自己的家人,穿著帥氣中山裝的老爹和一臉溺愛神色的老媽,還有那個沒結婚前就愛人前人後教訓自己的大姐,夢裡夢外,路小婁神情恍惚快要守不住心中底線。
「喂,你怎麼又睡著了。在家裡睡,在外面還睡,你這是睡傻了嗎?」
耳邊尖銳的女聲響起,路小婁強睜開眼,朦朧中看到了副妙曼身姿。
「大姐?」路小婁擦了擦眼眶,「難道我還在夢裡?」
杜芸怒氣不減的一拍桌子,吼道:「誰是你大姐啊!我是杜芸,你家的閉月羞花!」
等看清面前人模樣,路小婁愣神道:「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