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鴿亦是一種鴿

雖然跟一開始的來意有些本質上出入，但兩位遼使還是在簽了份相關協定后帶隊回去復命了，嗯，反正事情出了意外第一個頂著的也是出主意的，跑腿的犯不著背鍋。

交了差的富弼在陪同大臣的「保護」下也沒能搞出多餘亂子，在國內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趙皇帝膨脹了。準確來說，是趙皇帝吃了一頓多加了兩道肉菜的午飯。

遠在西北高寒之地的李元昊可不知道其中變故，起兵攻打青塘角廝羅已經有兩三年之久，西夏主帥蘇奴兒一敗再敗於角廝羅之手讓李元昊一頓臭罵，隨後李元昊率軍親征河湟，開啟了西夏與角廝羅的主戰場。

一周后，遠在蘇州郊外提前結束安度晚年生活的杜老爺子，在一頓攜家帶口的安排后，十幾輛顫悠悠的馬車隨著入京官道來到了汴京城。

「在揚州，老夫以為中原繁華也不過如此爾，今日進京才知道，當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啊。」杜老漢笑眯眯的站在開封城門豪氣道。

站在城門口的守卒不爽了，哪裡來的土老帽跑京都添堵，剛要出列趕人就見一個文士打扮的男子走上前來道：「勞煩軍漢，可知當朝路相住所在何處？」

「你是何人？官家老爺的事也是你等能打聽的？」說著，守卒便吆喝著開始趕人。

站城牆上曬太陽美名「巡查」的某高姓官員見此嚇了一跳，邊下城梯邊嚷：「住手！都給我住手！」

城門口的幾人一時愣住，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等高府尹現了身，守卒才悻悻退下。

「本官乃本朝開封府尹，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高府尹供了個手，將姿態做的很低，讓杜老漢有些受寵若驚，連忙道：「小老兒只是蘇州鄉下的一老漢，當不得官家老爺這麼大的禮啊。」

「老漢姓杜，這位乃是老漢府上的一個小子，只是念過私塾學堂，此番隨老漢見見世面罷。」

杜老漢推了一把身邊的文士道：「花材，快給這位官家老爺行禮啊。」

李本生隨即木訥的對高府尹拜了一禮，高府尹笑著擺擺手道：「客氣甚，本官先派人去貴府帶個話，爾等先在這裡等等。」

「有勞。」

杜老漢笑意滿滿，想著真是走到哪兒都能遇到熱心腸。而在商號半忙活半摸魚的路小婁第一時間收到了高府尹派人送來的消息，沒的說，今天又有借口提前下班咯。

路府上下忙活得煙塵繚繞，杜芸跟李伯招呼著遠道而來的一家老小卸下馬車的東西，路小婁一身素衣打扮的走到家門口。

「賢婿！」

一口夾雜著油膩范蘇州府口音的熱乎傳來，路小婁本來還低著頭開小差，看到是杜老漢穿著長衫袖袍走來，連忙拱手。

「小婿見過岳父，蘇州一別多時，甚是想念。」

先不論這話里有幾分真誠，單憑這在外人面前的恭敬，那就讓杜老漢臉上有光啊，自家女兒沒白養。

「小老兒初來京都，不知賢婿把這婚期定在何時了啊？」

「回岳父的話，小婿派人去發喜帖邀請生平好友已有半月，想必再過兩日便可成婚。」

杜老漢聽完笑得眼縫都看不見了：「如此，那老夫可就等著喝禮茶了。哈哈哈哈。」

「是，岳父請。」路小婁伸手將杜老漢請進了內府，杜老漢隨即樂呵呵的跟著走。

一邊陪著杜老漢閑逛，路小婁一邊聊著汴京近期發生的趣事，杜老漢捋著鬍子笑得眼縫都快看不見了。

「不知岳父大人此趟前來準備呆多久？」

路小婁說話的語氣沒多少正經，杜老漢心裡一頓，倒是多想了幾分，蘇州老家的宅子住了幾十年要說沒感情是胡說八道，不過唯一的嫡女遠嫁到汴京來，若是再隻身回去免不得孤老殘生。

嘆了口氣，杜老漢道：「老漢我今年五十有六了，能在余年見一見大宋京都的繁華也不枉此生……」

「那就住下來吧。」路小婁笑著打斷道：「蘇州可不比汴京，這裡可有得是君子美酒、歌謠雅賦，岳父大人已經虛度年歲已久，怎可再錯過人間極樂？」

杜老漢雖然想到了路小婁會挽留自己，可沒想到會是這麼個說辭，一時間呷呷嘴沒有應答。

「我再瞧瞧吧。」杜老漢說道，沒當回事的路小婁「嗯」了聲后便繼續領著杜老漢出門溜起了開封街。

可憐此刻的萬里商號二把手范仲淹還在辛辛苦苦的擱在商號辦公室里審查泉州的「大攤子」消息，忙得焦頭爛額不說還總是得仔仔細細看個好幾遍才算完。

「這裡似乎有些不對，嗯，去找路大米問問吧。」

老范將桌上的文件匆匆整理好塞進特製的硬皮紙袋，接著走進了對面的一把手辦公室，可惜路小婁這個完全沒有職業精神的傢伙早溜號了，雜亂的樞密院奏章和商號文件倒在桌案上慘不忍睹。

「來人。」

老范叫來一個負責警戒的侍衛，疑惑道：「路大米人呢？」

「回范右諫的話，是開封府差人傳話說路相岳丈從蘇州來了，現在應該已經到府上了吧。」

老范一拍腦門，忙著處理職內事務，忘了路小婁給過喜帖的事，不過一碼歸一碼，在這種大家都很忙的時候溜號摸魚是不可能會被認可的。

丟下發矇臉的侍衛，老范擼起袖子就氣勢洶洶的走出了商號，不過等到了路府，得到的回答又是不在家，這可把老范給氣得不輕。到了開封府，老范直接就狂飆北地方言在高府尹當面痛批某人深挖帝國主義牆角了。

老高也是出門忘看黃曆了，先是在城門嚇了個哆嗦，這下又來了個惹不起的人來告另一個更惹不起的人的狀……我這裡是行政機關，不是尼瑪的婦聯街道辦啊，有多遠爬多遠好嗎？

「范右諫所言極是。」高府尹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吐沫，「本官這就差人到東西二街去尋路相回來，暫且稍待片刻。」

「嗯」了聲鼻音后，老范轉身就走，把火發出去之後心情真特么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