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再相見
永寧宮。
眨眼到了下午，午餐有些來不及，因此拿了些剛送進宮來的彩碟墊肚子。這是姑姑搗鼓出來的小玩意，將新鮮的蔬果腌漬半日後，置於剛出的點心上，沒有點心那般熟甜齁人，正是她喜歡清香味。
心說姑姑走後就再也吃不到了，她央了姑姑多做幾分出來，將那些給陛下、殿下、嘉夫人、郭淑儀、溫賢儀等人送了去。眾人都讚不絕口，這才得讓這小點成功入了宮。之後的事便由姑姑與嘉夫人談了，她與上次一樣，只是負責牽線。
不過據說為了避嫌，姑姑的商號每日只限量送進宮二十碟，價格也是壓到了最低，晴之得知總覺得是自己坑了姑姑，想寫信給姑姑卻又怕大家聽后笑她小氣，只得作罷。
前兩日，陛下說伶府新出了幾個曲子，可宴請群臣一同賞花賞樂。此話一出，晴之便跟着嘉夫人左右忙碌了起來，今日下午便是宴會時辰了，她二人算著時辰出了永寧宮。
到了花園后，發現幾乎都準備到差不多了，除了幾位伶人在那耍性子以外，一切安好。嘉夫人說她去瞧瞧，便留下晴之一人在外看着。站得久了，便有些腰酸，晴之一邊看着來回忙碌到宮婢，一邊心想殿下真好啊，不需要事事親力親為。
「麗妃。」是一個很熟悉卻很久沒有聽到過的聲音了。
「在呢。」晴之轉過身來，眼前的場景卻如她事前想的一般無二，來人正是溫賢儀，但她似乎有些不同，若說胖了，卻依然是瓜子臉，「溫姐姐怎麼來的這麼早？」
「我是想着反正無事，不如出來走走。」溫賢儀見晴之沒有問起，便也隨便答了一句，「前些日子聽說麗妃家中親屬有人入宮了，本想說來瞧瞧，打個照面的。可是身子總有些不爽，便錯過了。」
「姑姑原本也只住了兩日而已，我也是嫌她走的太快了。」晴之圓道，「不知溫姐姐找姑姑可是有事相托？」
「這哪裏敢，都不過是些小事情罷了，怕是不入徐二姑的眼。我只是獨自在永安宮，成日也不知道做些什麼，便想着出來見見人。」溫賢儀笑答。
「如此，我這裏還有些忙，等我做好再來陪着姐姐。」晴之也不等溫賢儀回話，笑着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了。
快步走遠一些后，晴之駐足思索起來。
這是她最不願意去想的事情，溫賢儀似乎有喜了？方才瞧她的肚子並不是裝出來的，雖然只有微微隆起，但怎麼瞧都覺得確實厚了許多。
雖說平時大小宴會都有邀請溫賢儀，但她鮮少出席，倒是這回聽到送帖子的人回來說溫賢儀二話沒說便點了頭。
晴之聽到這話時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或許是天漸涼下來了所以人才出來走動走動，但嘉夫人卻陷入了沉思，不言不語。晴之也不好意思張口問，二人各自忙碌。
正想着，卻瞧見嘉夫人正朝着自己走來，瞧她的神情應當是有事與自己說，究竟是否要與她說起溫賢儀的樣子呢，晴之正左右為難著。
「麗妃。」嘉夫人將她喊下，「出了點問題。」
「怎麼了？」聽到這話，晴之不禁有些緊張，「是…什麼事？」
「溫賢儀真的來了。」嘉夫人一語讓晴之想通了所有的事情，或許當時嘉夫人的思索便是溫賢儀的肚子。
「……」晴之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但她的表情流露出一股無奈。嘉夫人見狀，更覺得自己賭對了。
「怎麼辦？」嘉夫人倒也不避諱，直接問了出來。
「我方才瞧她……」晴之說不出口，她一邊說一邊拿手比量了起來，嘉夫人見狀點了點頭，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你是否清楚，後宮這些妃啊夫人啊早前便與廷前官員無異，也是官職，只是有一些問題，所以進退無路，但我想你應該多少意識到了一些。」嘉夫人如倒豆子一般將晴之的擔心與疑慮都說了出來，隨着嘉夫人眉頭深皺，晴之反而放輕鬆了下來，或許她會孤老至死，但她不需要像溫賢儀一樣了，也不需要被殿下隱隱試探多方防備了，「但她與我們不同，或許你不記得了，當年你落水之事便是她一手推動的，雖然沒經她的手，但我們都知道她與此事拖不了干係。」
「……」聽到這話晴之心跳漏了一拍，卻不會言語了。
「當時我們一致達成同意，由太子出面將她帶來詢問，可她整日整夜與四皇子獨處一室。」嘉夫人有些說不下去了，「直到徐二姑將你接走，我們也未能見到她。再見時，便是在四皇子府。」
「我與飛鳳也有過錯，我們不該因着疑心就讓你這樣多番與她接觸，還有那太子妃。」嘉夫人沒有再說下去。晴之有些失神，腦中不斷將之前的一些事情反覆琢磨，最終將所有的事情想通了。但她還是沒有想起來，她也不知嘉夫人是否在拿她當槍使，但這些話或許是真的。
「現在我有一事求於你，飛鳳最是善妒，平時雖從來不說，可我卻是知她這性子的。」嘉夫人這話說出來，晴之突然覺得前面那些話不論是否事實，但肯定是嘉夫人心中的真話，「她最近瞧著有些不對，因此，因此我想拜託你想個法子讓溫賢儀回去，或者……其他也成。」
「……」想來嘉夫人也實在沒主意了，才會這樣說話，「我，我從剛才便在想，但我也沒有辦法。」
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嘉夫人輕嘆轉身，正準備離開時卻瞧見一人影從牆邊走了出來。
「昭文。」來人正是魏國將軍。聽書包www.tinshubao.com
「蓮洲。」嘉夫人別過臉去，沒有去看她，但仍然親密的喚了她的小字。
「你還知道些什麼嗎？」蓮洲問道。
「我不知道了，這些也都是我推敲來的。」嘉夫人搖頭，「至於當時的事，咱們都是在的，你或許比我清楚些。」
「文……」蓮洲看了晴之一眼，轉開了話題，「我也來想想辦法吧。」
「嗯。」嘉夫人臉色一喜，終於回復了些紅潤，卻掩不住她擔心的神色。
「她可知道我會來？」蓮洲問。
「應該是知道的。」晴之答。
「她人現在哪兒？」蓮洲問起。
「我方才是在宴廳東邊的亭子碰見她的，她帶這寶藍，兩個人來的。」晴之答道。
「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忙，不要聚在一起太久。」蓮洲示意二人快些回去。
晴之與嘉夫人一起走在了宮道上，二人正往花園趕，路上卻不曾說話。並不是嘉夫人說的這些話過於衝擊，實際那些話也只是為晴之解開了少許疑惑而已，而且晴之認為嘉夫人心向著殿下，才會說出這些話，並不像溫賢儀尋常喜歡教唆。
「寧姐姐。」晴之忍不住先開了口。
「嗯？」嘉夫人應。
「你說蓮洲她真的能辦得妥當嗎？」晴之剛把話說出口，卻見嘉夫人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或許你不記得了，但蓮洲從前便是說一不二的。」嘉夫人輕聲答道，「而且這件事的關係並不如你所想到那般簡單，還有些你尚未能發現的。」
「是這樣？」晴之自己點了點頭，她現在越發覺得從前的嘉夫人也很真誠。
「這話我說了不算，咱們稍下瞧著便是了。」嘉夫人其實心中也是沒底，但她知蓮洲知道的事情或許不比她少，肯為她做這件事更是印證了這個想法。
宴會處。
二人又到后廚反覆檢查了一番，與尚宮反覆對照過後，這才慢悠悠地走了回來。眾人還未到，卻見溫賢儀與魏國將軍正在一起說話，嘉夫人見狀翻了個白眼轉身離開，找個位子休息去了。而晴之內心計較了一番，最終還是走上前去，想着與二人說說話，也好為蓮洲打打掩護。
可不想，蓮洲見她來了，便不再說話。她只好苦笑着與溫賢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顯然蓮洲已經將溫賢儀有喜一事聊了出來，晴之加入后，溫賢儀的話題不外乎害喜、發困、嘔吐，折騰人這幾句。反覆下來，晴之也變得好像蓮洲一般，只是笑着如此這般了。
她求救似的瞥了蓮洲一眼，卻發現她神色一喜，招呼也不打一聲便走了。晴之轉身去看，發現來人正是徐侍郎，他第一個到了，正站在門口四處張望。
「大伯！」晴之沒忍住喚道。
「……」正在抱怨地溫賢儀見狀，雖有些窩火，卻停住了說話。
「大伯！」晴之趁機一溜快走到了門口。
「蓮洲，晴之。」徐侍郎方才瞧見周圍也沒什麼人，便脫開身份，直呼二人。
「大伯。」二人皆是一喜，蓮洲喜的是終於從那溫賢儀身邊走開了，晴之喜的是她又終於見到大伯了。
「倒是挺有精神！」徐侍郎笑道，「許多日子未見，你二人都長高了不少，蓮洲你倒是與我所想相差不大，但晴之居然也長高了這麼多。」
「蓮洲都能長那麼高去，我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晴之有些得意，」話說大伯為何到的如此早，我方才還想着，是否大臣們置氣不肯來呢。「
「那倒是不會，沒有人會拒了王宮的邀請。」徐侍郎笑道，「我這麼早來是想着能否遇見你二人，也有些事情想與你們聊聊，說是……」
「大伯，不如改日我請你到軍營去吧。」蓮洲打斷道，「我紮營在紫薇山北邊一個村落附近，那人少，說話敞亮。」
「有道理。」徐侍郎點了點頭，「那便不耽誤了，我先到裏頭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