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守本心

第24章 守本心

現正是徐侍郎去郡主府請安的時辰。

徐府在郡主府旁邊,外面看起來就像郡主府中的某個院,實際也只有郡主府的四分之一大小。倒不是說太爺是沾著郡主的光才一路衝上來的,而是太爺與郡主婚事一定,太后心疼郡主,便大手一揮買下圍着徐府的三個院子打通,送給玄德郡主。郡主收到后第二日便在外門上掛了個牌匾,上書著郡主府三字。

據說,這件賀禮當時也給了太爺很大衝擊。婚後二人孕育三子,郡主最疼愛的是徐二,太爺最喜歡的是徐三,獨老大沒什麼人氣兒。他倒也爭氣,年紀輕輕便三元及第,原本以為這樣可以讓父母多看自己一眼,卻不曾想二人見后更是發了狠勁去培養老二老三。徐侍郎覺得有些心碎,頹然退走,留下一封書通道是要去遊學,便無聲訊。

再後來,便是徐二找到了自己,送上了郡主討來的薦信,說太爺讓自己必須再回仕途……正回想着,已到了徐府西面,那有一道大月亮門,上塗鴉著些不知名的生物,是蓮洲小子帶着晴之使墨汁染料在上塗塗畫畫,太爺如從前對待徐三一般,情緒沒有絲毫波動,只是輕輕摸了摸蓮洲的小腦袋,便笑呵呵地走去了郡主府。

今日徐侍郎走過月亮門時,心裏苦澀依然,但他不去想那些,接下來要說的事情才是重點,他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郡主府,南徐園。

「來了。」玄德郡主靠在搖椅上,十分愜意。

「郡主。」徐侍郎作禮。

「恩。」郡主擺了擺手,示意讓兒子快些進屋去,莫要擋了她的太陽,礙了她享受這一刻。

「大哥?」屋內傳來清脆的女聲,不止徐侍郎,連郡主也笑眯眯地抬起了頭看去,來人正是徐二,「我就知大哥最是守時。」

「三弟還沒來消息?」徐侍郎猜到了,但他還是問了一嘴。

「還沒,不曉得又去做什麼了。」徐二走上前來給郡主遞上茶點,這是用新鮮蔬果做的,雖不如面點甜,但都是吃個鮮。

「那我們是等他來,還是先說?」徐侍郎倒也不含糊,開門見山問了起來,「你說此事關乎重大,卻不肯多透露。」

「恩……其實老三在不在也是一樣,我與大哥先說了也無妨。」徐二將人請進了門,端上來一隨手放在席上的木盒。

「這是何物?」徐侍郎問道。

「你且打開瞧瞧。」徐二故作神秘。

聽話后徐侍郎也沒推脫,順手將盒子打開了來,卻發現裏面什麼都沒有。他抬起頭看向徐二,等待着她的說明,卻久久沒有回復,徐二自在極了,卻不肯與徐侍郎對視。

「可是有什麼話不方便說出口?」徐侍郎問。

「是,也不是。」徐二道,「事情是有的,只是不知該如何說。」

「恩。」徐侍郎見狀也不催,而是放下盒子靜靜等著徐二說話。過了半柱香功夫,徐三也到了,徐二照舊讓徐三猜謎,可他向來不耐煩這些猜來猜去的,直接將那丟到了席子上,不再說話。

「唉。」徐二見徐三終於消停,才出聲,「前兩日,宮裏不是與我家商號談生意。因為活計不錯,便留了我在晴之那小宿兩日,尋常我也不找你二人來了,但回來后,我也有些心慌。」

「還記得那時晴之落水一事,只有蓮洲在旁,等我到時,晴之已經昏迷了有一夜了。那時我們都以為只是小孩子家家不小心,才鬧得這樣,便沒有放在心上。但我前頭去宮裏時,發現新帝周圍的幾人,皆是那日在場的孩子們。」徐二娓娓道來,說到這裏,她停住后嘆了口氣,「晴之適才見到我,便哭了,抓着我說那裏的人都有事情瞞着她,她自己怕極了。我便想着尋個機會問問蓮洲,可她這一入宮,便沒再放出來了。」

「你是要我尋個機會與蓮洲說話?」徐侍郎問道。

「是,也不是。」徐二道,「我記得娘說當時先祖繼位第一件事便是將大權籠回宮中,可現在瞧來,用了一輩子也沒成。新帝即位后這般靜默,無人知他想法,他若也與他老子無二,一心只想籠權倒也還好說,若有些其他念頭……」

「我倒是覺着他們除了籠權也不見得再有什麼其他念想了。」徐三聽到這,就有些憋不住了,「他們爭啊奪了那麼久,多少人遭了殃,咱們也幸虧爹娘腦子靈光,現在日子才這般安逸……」三思筆趣閣www.sssqxw.com

「不對啊。」徐三說着說着也發現有些奇怪,「那你說他身邊全是從小玩到大的,總感覺有些壞事。」

「恩。」許久未吭聲的徐侍郎這才發話,雖然他在父母面前沒什麼存在感,但他性子冷靜沉穩,在弟弟妹妹面前倒是很有威信。

「你說得對,此事我早在晴之冊封時便想到了。」徐侍郎此言一出,徐二翻了個大白眼,「回府的路上,我遇到了些人,他們是……武侯麾下的……」

「那你為何不早些說出來。」徐二心有不滿,皺着眉頭卻又努力壓低了嗓門,生怕驚擾在外休憩的郡主。

「我這不正準備說。」徐侍郎捋了捋鬍鬚,將當日遇到了誰,聊了些什麼等都一一說了出來。

三人在屋中聊了許久,直到入夜才散去。

第二天,徐侍郎看起來很早就醒了,長瑤似是完全沒有發現;依舊沉沉地睡着。前兩日長瑤抱怨說自己這最近十分睏倦,隨時可以睡過去。徐侍郎聽后心中瞭然,這與當時懷着敬文的反應一般無二,夫人應是有喜了。

徐侍郎心知長瑤是個學痴,自己在時,她尚能連着研究太妃手稿三日三夜,自己不在時,怕是更出不來了。

嘆罷,徐侍郎便喚來人吩咐道:「這兩日需要讓夫人按時用餐,每日帶她到屋外散步,晒晒太陽。」

應是除了長瑤個個都知道了,那人聽后,瞧了瞧還沉沉睡着的夫人,只點了點頭沒有作聲。

昨日除了二妹妹的邀請,徐侍郎還收到了文帝的邀請,說是樂伶府又出了幾首新曲,邀大臣一同去聽戲賞花。打聽之下,才發現蓮洲也在列,因着昨日那番談話,徐侍郎決定赴宴。

南徐園的不歡而散,令徐侍郎胸悶。

三弟一直要仗着身份,直接去與蓮洲晴之說話,二妹妹則在一旁冷嘲熱諷,又說三弟還不如個孩子。直到徐侍郎開口,二人才止了爭執。他直說二人擔憂不無道理,但世事從來如此,老者讓路,新人出行。不知新帝是否心智齊全,但那麼一群人當中總有理智之人在,咱們家究竟該如,並不急於在此一時來斷奪,先觀察罷。

二人聽后雖有不服氣,但大哥說的卻不無道理,便沒再說話。徐侍郎趁機說散了,過些日子再聚。回去的路上,他反覆思考琢磨眼前的僵局,試圖將這團已經看似無解的線索理清,以求看清大局。

坤寧宮。

寢殿外的天已發白,池皇后一夜未眠,燭燈已燃了小半,原來亮了一夜只會用掉這些而已。

池皇后似陷入了某種情緒無法自拔,她時而微笑時而可惜,一旁守着的香木也不多說,只是進來將已經冷掉的茶水收走,換上新的溫茶。

池皇后沉吟,入宮已半年有餘,但一直忙於宮宴,該做的事卻一件也未能開始。雖已是這番局面,卻仍覺立場飄忽不定。從前還可與昭文聊一聊,可入宮后自己逐漸疑神疑鬼,就如入四皇子府前,娘說的一般:世事都在改變,久了,也會變成新的或者其他的事。

雖然苦於說出羞於承認,但她知道自己開始防備這裏其他的女人,即便文帝每日與自己多有關心,從不去永安宮那處,但其他人的存在仍令她不爽。

原來還藏得住這心思,直到那人的到來,連久在宮外的田太后都搬遷回宮這一舉動,令她的人生第一次嘗到了絕望的滋味。她從來都是不爭不搶,在家中做姑娘時也好,在四皇子府上做皇子妃時也好。一直是那般完美無瑕,文帝也十分偏愛她的性子,可她覺得自己快要綳不住了。

今日未初,便是樂宴。

宮宴一如往常,昭文前後忙碌,看着被眾人稱呼為嘉夫人的她,池皇后感覺心裏好像失去了一塊什麼,但她最近卻一直被更深的懊惱所糾纏,連自己也沒有發現。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天有些陰,讓人無法預料時間過了多久。

外屋的香木遲疑了一陣,還是走了進去,報下時辰暗示已經有些來不及了,池皇后雖然神情有些恍惚,卻沒有猶豫地起身。

這幾日皇后的模樣都被香木幾個看在眼裏,但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最後還是景福牽頭,說暫時放殿下一個人好了,等大家見不妙了再出手干涉。眾人一聽,確實好過現在多嘴遭殃,便都同意了,只香木在外屋也是一夜無眠,聽內屋的嘆氣聲未曾停過。她曾想過去尋個人來陪着殿下,或許她轉移了注意力就不會這般自己鑽牛角尖出不來了,但現在的情況去請誰來都不合適。

外人或許不知,但她最是知道殿下這般模樣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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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全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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