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意氣,最愛臨風立2

少年意氣,最愛臨風立2

春日偏西的暖陽鮮艷如火,傾瀉在大地上。

沿著秦嶺山邊的大路,七八輛馬車在路上連成串,追著前面獨自前行的黑漆馬車,急速向著長安城馳去。

…….………………

半刻鐘前。

農莊前的大路口。

魏徵被三個如狼似虎的武士架出來時,一個個衣冠整潔的侍郎,郎中,口裡發出怒吼聲,言語激烈,斥罵著老雄等三人。

「噗通!」頂著撲面的唾沫星子,端木黎和老雄交匯了個眼神,暗自把壓抑著的怒火發泄在了魏徵身上,同時用力往外甩去,百多斤重的魏徵被扔出去四五步遠,在地上打著滾跌進人群里。

「泥腿子….」

「……粗鄙漢…」

有人去扶起一身塵埃的左丞大人,更多的人,甩著袍袖撲向端木黎和老雄。

噹啷!端木黎老雄向後退了兩步,退回到農莊界限內,七尺長的陌刀和一丈長的點鋼槍飛濺著火花交擊在一起。

五尺長森冷的刀刃,一尺多長的雪亮的搶尖朝著撲過來的眾文官。

嘎吱!張桐拉開弓,獨眼裡不帶一絲情緒,閃著星芒的箭頭像是死神的獠牙,瞄準了撲在最前邊一身緋袍的中年官員。

那官員白凈的面龐,一下子就一片青,下意識的向後仰著擠著背後的人,努力要停下腳步。

迎著利箭,驚嚇之下一時的失神,立足了腳,又感覺在眾人面前丟了顏面。

嘴裡不甘的叫囂著「造反了!敢持械攻擊朝廷官員,你不想活了。」配合著伸出的手指,虛空里一一點著張桐三人的臉,立穩的腳卻不敢抬起來。

端木黎將手裡的點鋼槍向地面紮下,兩膀用力,精鋼打造的槍頭貼著官員們的腳尖,在水泥路面「刺刺拉拉」劃過,留下條半寸深的白線。

碎石渣滓飛濺得老高,一件件漿洗挺括的官袍下角,被打的索索有聲。

雄大海兩手拖著陌刀,一身甲胄包裹的只剩紫色臉堂,迎著對面眾人大喝一聲「都聽好了!」一對鼓鼓的金魚眼,白眼仁帶著血絲,圓圓的黑眼球鼓出眼眶,隨著起伏的胸腔,鏈甲嘩啦啦抖動著。

剛剛被滿身披掛的三人嚇了一跳,一點空檔時間,文臣們已分辨出三人披的甲胄並不是府兵制式甲胄,沒官憑的私兵部曲,哪會放在各位大人眼裡!

便是老雄露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也壓不住,立時又鼓噪起來。

「某家,朝廷四品侍郎,三個豬狗似的…….」

老雄雙手將陌刀豎立在胸前,神情肅然,語氣森冷大聲說道。

「太子殿下教令;

雄大海,端木黎,張桐;即刻押解來意不明窺視皇莊的魏徵,驅離皇莊;

中途反抗逃脫,殺!途遇阻攔者,殺!

即日起,再有敢於意圖不軌窺視皇莊者,無須稟報,就地格殺!」

挺刀向前跨出一步,接著說道;

「太子殿下說了,教,而後可誅之!

某家已經將太子殿下教令宣讀,自即刻,皇莊守衛將嚴格執行殿下教令。」

去扶起魏徵的一個三十齣頭,面目清朗身材高挺的官員,自人群后擠到前面,神色高傲,並指指著指著雄大海鼻子,語調傲慢。

「東宮太子殿下憑什麼下這樣的教令!亂命,崔某不受!」

「噗!」張桐手一松,搭在弦上的羽箭化作一道流光,射在那官員頭上紗帽上,羽箭帶著紗帽一起飛到了空中。

張桐手向後快速一探,自肩后箭囊抽出鵰翎箭,頃刻又張開了弓弦,握弓的左手向下壓低,泛著藍光的箭頭,直直對著崔姓官員的胸口。

一聲弓弦響,羽箭飛,春日的陽光下,像是泛起了寒潮,眾官員心都猛的顫了下。

崔姓官員的臉一片煞白,脫出紗帽束縛的長發披散下來半遮了臉,耳朵里,迎面射來的長箭嗡鳴聲久久不散,腦子一片空白,任由風吹著長發在臉上掃來掃去。

……..………….

「啊!魏左丞,魏左丞呢。」有人在人群后斯喊著。

一群人好像同時醒來,不約而同轉身尋找。

七八十步外,撣去一身塵土的魏徵,扶著車夫的肩,一隻腳踏已上馬車,聞聲,回頭向眾人揮揮手,一臉的蕭索;

苦澀的大聲喊了一句「散了吧!」

語聲落,頭一低,進了馬車廂里。

車夫揮著馬鞭,「啪,啪!」甩了兩個響鞭,催動轅馬拖著車廂越跑越快。

「魏大人…」

「魏左丞….」

……..…….

雜亂的呼叫聲四起,雜沓的腳步聲里眾人跑向各家的馬車。

七八輛駿馬拉著的馬車,車夫『駕』的策馬聲里雜著馬鞭脆響,塵煙滾滾,向東而去!

……

已是申時末,往來無白丁,外放官員進門矮三級尚書省,前院各辦事房,穿啡掛紫的官吏進進出出,大院里人聲嘈雜。

隔了不遠的內院,此時格外清凈!

領尚書令一職的太子殿下,如常是不會來官廨坐衙,長孫僕射大人不在,留京的房相謝絕訪客。

偌大的二進院里,只有春風拂過的樹枝在地上投下的影子靜悄悄划著。

東廂,房相官廨。

尚未放衙,素來嚴謹的房相卻在飲酒。

一張黑木案子,兩個青瓷酒盞,細白瓷的酒瓶,裝著太子農戶產的頂級美酒,梨花春。

老相國蕭瑀慢慢給兩個酒盞斟滿了酒,端起酒盞,在空里禮敬,候著臉色泛紅的房玄齡也端起了酒盞,袍袖遮面,脖子一仰,一小盞濃烈的梨花白盡入口中。

老蕭瑀愜意的搖著頭,樂呵呵說道;

「占斷天下白,壓盡人間花!

好一個梨花白!哈哈!殿下這酒名起的,唯有飲中人才知道這名字起的應景呀。」

房玄齡分了小三口,慢慢飲盡杯中酒,手裡拿著酒盞,卻不往案上放。

一手輕拍大腿,眼帶著三分醉意,洒然一笑,恭維道;「老相國日子過得滋潤,房喬好生羨慕啊。」

老蕭瑀面露得意,連連擺著手,笑眯眯說道;「比不得房相,風華正茂正當年;老朽嘍,享的是兒女福,哈哈哈!」

多年的朝堂同僚,房玄齡還能不知道蕭瑀是老而彌堅,從來也是不服老。

三杯酒下肚,說出的話,嘴不對心!

堂堂三品實職尚書僕射,一降再降,發配出了京城,如今起複也只是個雍州府的佐貳官。

倒了灶的冷灶台,王爺公候遍地走的京城,當權得勢的朝臣是一雞死一雞鳴,門生故吏該改換門庭的也都投了下家,蕭府門前台階都長出草的了時候。

審了個東市安盛齋胡人爭家產的糊塗案,跟東宮結了段香火情。

一個冬天,太子莊子奇特的鋼架大馬車,隔三差五一車一車的往蕭府送東西;老蕭瑀解釋是些不值錢的農莊特產,都是太子殿下送給長姐襄城公主嘗個鮮。

太子莊上送貨的大黑馬車奇特醒目,車子遮的嚴實,誰能信老蕭瑀的話?

不值錢的農莊特產!

也說得出口,太子莊上出什麼樣的特產知道的人可不少,烈酒、冬日的鮮菜、肥美的豬肉;那一樣都是冬日裡把長安東西兩市走遍,有錢也買不到。

偏偏都出自太子莊子,想討要都沒人敢要。

太子可是儲君,朝廷的規矩,君給了,是賜予,臣子可沒強討的權力。

經歷了一波升降,人老成精的老蕭瑀,外面越是傳言四起,老人越是不解釋,由著大夥瞎猜;

一冬天都是關了府門閉門謝客,躲在家裡喝著佳釀吃著新鮮蔬菜,坐看往日逢高踩低的門生故吏演示著人情冷暖。

房玄齡微微彎了腰,先前伏著身子,拉近了倆人的距離;「老相國,有酒無菜,喝的無趣呀!」一面說,一面搖起了頭。

蕭瑀也不接話,只是眯了眼,笑呵呵等著房玄齡接著往下說。

「太子殿下題字的松,竹,梅三幅畫里的竹,房喬可聽聞在老相國府上,呵呵!老相國可否借房喬一觀!」

果然,房玄齡要的「菜」不同尋常。

蕭瑀拿起酒瓶,給自己斟滿一杯酒,抬頭稍一沉吟,為難的說道;

「安芳娘和襄城公主是手帕交,襄城公主才借來安芳娘視若珍寶的竹石畫,襄城公主也甚是看重,從不讓畫出了內宅,某也只是在後堂觀賞一番。

房相這借畫….」

老蕭瑀搖了搖花白的頭,端起酒盞自顧自幹了一杯。

「嘖嘖!這,嘖嘖,」放了酒盞,不住地搖著頭。

房玄齡家裡書房藏了幅太子手書的楷書,不時拿出觀摩,太子的字,字體別具一格秀美圓潤,房玄齡是越看越是喜愛。

聽說太子給安芳娘和兩個公主畫的松、竹、梅三幅畫題的字,有兩副都是從未有人見識過的行楷;

房玄齡早就渴盼能見識見識太子寫行書,無奈兩幅被公主收藏在內宮,安家小娘又常住太子農莊,求借無門。

房玄齡身子再往前探,抬手拿起案上的酒瓶,給蕭瑀斟上酒;放了酒瓶坐直了身子,眼盯著蕭瑀,伸出食指,一面比劃一面言辭懇切的說道;

「一日,就借一日。」

聞言,蕭瑀臉上神色愈發為難,低著頭躲著房玄齡灼灼的目光,片刻后,猛的咬了咬牙,端起酒盞一口喝下。

把手裡的酒盞重重的墩在案子上,沉聲說道;「房相要看,某就豁出去這張老臉,向公主討要出來,在某家書房給房相好好觀賞一番!」

聽前半句話,房玄齡嘴角才微微翹起,笑了一半,老蕭瑀『某家書房給房相好好觀賞一番』出口,立時僵在臉上,似哭似笑。

見房玄齡表情古怪,老蕭瑀揉著額角,苦澀的說道;「襄城公主嫁入蕭家對長輩雖是恭謹孝順,可依舊是皇家公主殿下,某也不能象平常人家的家翁,不知深淺,隨意指使公主。

公主已說過,答應了安芳娘不公開太子殿下題了字的竹石圖,某能從內宅要出來在書房觀賞,已是強人所難,非長者所為。」

聽了蕭瑀的解釋,房玄齡露出個無奈的微笑,才想要說兩句寬慰的話。

蕭瑀皺眉,惋惜的說道,「安家小娘這兩日就該隨皇後娘娘回長安幫內府核算賬目,到時便會取走竹石畫。」

輕輕嘆了口氣,喟嘆道;「殿下以行書為安芳娘畫的竹石畫題寫詩句,詩、畫、字,和在一處當為一絕。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從殿下的字里就能看出,詩的風骨,竹的韻味。」

已經絕了見識太子墨寶念頭的房玄齡,聽蕭瑀誦讀出七言絕句,手裡攥著的酒盞往案子上一丟,站起身不顧禮儀的拉起蕭瑀就往外走,嘴裡一疊聲的催促著;

「走走走!快走,明日皇後娘娘就回來了,等不得!過了今日就可能再也沒機會得見竹石畫。」

被房玄齡拉著踉蹌走到了門口,手扶著門框,蕭瑀忙勸道;「尚書省官衙,房相注意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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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李承乾之逆光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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