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可惜

第29章 可惜

清晨的微光照進狹小的房子,這地方雖然環境不好,但採光還算不錯,清晨的第一縷光總是準時照進。

沈江然把窗帘全部拉開,才不會管許澤會不會被光照的不適,畢竟炎炎夏日,晨光也不是那麼溫柔。

許澤很快就被曬醒,朦朧中想揉揉眼睛,卻不想把眼鏡打到了地上。他起身,宿醉的暈眩和失去眼鏡的五百度近視眼,讓他感覺天旋地轉。摸索著下地,想撿起眼鏡,看看略微嘈雜的環境是哪裡,又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玻璃杯,與茶几上的玻璃碰撞出一聲清脆。

沈江然正在衛生間洗漱,聽見動靜,叼著滿是泡沫的牙刷走出來,看到許澤弓著身軀摸索著什麼,嘴裡含糊不清的問道:「你幹嘛呢?」

聽到聲音,許澤嚇了一跳,跌在沙發上,像受驚的野貓,雙手護在胸前,眼睛卻連一處清楚的地方都看不到。

「一個大男人,怎麼膽子這麼小。」沈江然毫不留情的吐槽,走上前拾起眼鏡遞給他。

戴上眼鏡,許澤眼前瞬間清晰起來,暗黃色的窗帘、簡單的家居陳設,以及面前滿嘴泡沫,目光幽怨的男人,給人滿滿的壓迫感,他下意識往後挪了挪,警覺的問:「這是哪裡?」

「我家。」沈江然白了他一眼,回到衛生間,把嘴巴漱乾淨,只留下薄荷的清香。

「你是誰?」許澤又問。

沈江然打開龍頭,乾淨清涼的水撲在自己臉上,水壓很強,所以水聲很大,於是他提高音量回答:「茶几上的字條,自己看!」他才懶得同他解釋。

許澤猶猶豫豫的拿起他說的字條,讀完后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顧梓喻的朋友,他就說,自己一個窮教師,又沒錢,誰會打他的主意。

沈江然從衛生間出來,丟給他一條幹凈毛巾,語氣很不友好的說:「裡面有新牙刷,快點洗漱,我要出門了。」今天的他對許澤的敵意更盛。

許澤乖乖的走進衛生間,嗅出了他身上散發的敵意,只是納悶,這敵意從何而來。

洗漱完畢后的許澤依然蓋不住身上散發的酒味,沈江然不情願的拿給他一件許久不穿的短袖,叫他換上。不是為了他的體面,而是為了顧梓喻的交代。

下樓,兩人一起到早餐店吃早餐。店就在樓下,沈江然早就混熟了,找了個位置坐下后,大喊:「阿姨,老樣子來兩份。」這個時間是早餐店最忙的時候,人多聲嘈,點餐全靠吼。

老闆是位五十多歲的女人,和沈江然是熟人,不用回頭都能分辨沈江然的聲音,大聲應了句:「馬上就好。」

沈江然自來熟,還比較討長輩喜愛,所以每次不管多忙,阿姨都得親自招待他。

端上來兩份豆汁和火燒,阿姨滿臉笑意的問:「朋友?」她還是第一次見沈江然帶朋友來吃早餐,因為他是一個人住。

「朋友的朋友。」沈江然立刻撇清和許澤的關係,拗口的說。他們才沒那麼熟,是敵是友還不知道呢。

「哦好吧,你們慢慢吃。」阿姨笑眯眯的,每次都會和沈江然聊兩句,只是今天客人實在太多。

許澤吃了兩口火燒,這家分量很足,滿嘴都是肉,而且味道也很好。只是豆汁散發的泔水味讓他難以下咽。

「喝不慣?」沈江然看他的眉頭皺成一團,很享受的喝了一大口豆汁后問他。

豆汁是北京特色,他剛來北京的時候是慕名而喝,一開始也接受不了這又咸又酸的味道,但捏著鼻子喝了兩次之後就覺得沒那麼難喝,甚至好喝了。

「我第一次喝。」許澤說,眉頭還沒舒展開,大口吃了兩口火燒,硬著頭皮兌了一口豆汁進去。

沈江然看他快吐了的樣子,伸手攔他,「喝不下去就別喝了。」真不知道他逞什麼強。

許澤被嗆的猛咳幾聲,「不喝浪費。」

看他痛苦的表情,沈江然有些無奈,他還真是精打細算。

付錢時,沈江然都已經準備好了零錢,許澤卻執意付錢,好像不想欠人情的樣子。沈江然也沒說什麼,他想買單就買好了。

「跟著我幹嘛?」快到地鐵站,沈江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不耐煩的問許澤,他都已經跟了一路了。

「我想跟梓喻當面道謝。」許澤推推鼻樑上的眼鏡,聲音低低的說。

「跟著我又找不到她。」沈江然無奈的說,其實心裡有一萬個不希望許澤去找顧梓喻,電話道謝不就行了,幹嘛非得見面說。

「梓喻讓我跟你去酒吧。」許澤亮出和顧梓喻的聊天記錄,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傻。

沈江然氣急敗壞,轉過身大步朝地鐵站走去,他居然有顧梓喻的微信,他都沒有!越想越氣,步子便越跨越大,把許澤甩出了一些距離,只能小跑跟上。

一路上他都十分不待見許澤,雖然他明白顧梓喻心裡只有林子軒,許澤就是個大學同窗,但一想起顧梓喻那麼擔心他的模樣,心裡就像有一團火在燒,越燒越大,直到點燃整片心上的草原。

到了酒吧,沈江然面色鐵青,梁昕剛想和他打招呼,也被嚇的把話吞了回去。動了動眉梢,看到他身後跟著的儒雅男人,走上前,喚了聲他的名字。

許澤微怔,驚訝的看著面前風華絕代的女人。

「到這邊坐吧,梓喻中午才過來。」梁昕指了指靠近吧台的座位,那是顧梓喻的專座。

許澤埋著頭坐下,目光獃滯。梁昕好奇的打量他,顧梓喻說他是個害羞的人,沒想到這麼害羞。

「喝點什麼?」梁昕突然湊近,把他嚇了一跳。

「不,不用了。」許澤紅了臉,結結巴巴的回答,一點不像結過婚的男人。

梁昕捂嘴輕笑,遞給他一杯水,不再逗他。

沈江然在台上看到許澤坐在顧梓喻的專座上,心中又生起了一團火,那麼多位置,偏偏要坐顧梓喻的專座,他都沒坐過!見到許澤的那刻開始,他心裡的火就源源不斷的燒著,對方已然成為了他的假想敵。

直到中午,許澤都獃獃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像是陷入了某種無法自拔的沉思。

顧梓喻來時,給他們帶了午飯,還有給許澤醒酒的茶,昨天他沒喝下去,今天解一下宿醉還是可以的。但這番用心又不免讓沈江然再一次小小吃醋一下。

「謝謝。」許澤很客氣的接過,又帶著些歉意,昨天一定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

「你和李一吵架了嗎,喝那麼多酒,昨天我用你手機給她打電話她也一直拒接。」顧梓喻有意無意的問起。

許澤抿了抿唇,猶豫了好一會才決定告訴她:「我們…離婚了。」

沈江然突然被嗆了一口,不可置信的看著許澤,他居然是位已婚人士,自己居然還傻傻的把他當成情敵,實在是太無地自容了。

「怎麼會這樣?」顧梓喻眼睛瞪的圓圓的,一臉不敢相信。她所見的李一雖然看起來與許澤十分不搭,但從眼神到肢體,透露的都是滿滿的愛意,是裝不出來的,而許澤,就是位平平淡淡,追求安穩的人,這樣的兩個人究竟為何會走到離婚的地步,顧梓喻百思不得其解。

「感情的事情不就是這樣,今天愛了,明天就膩了。」許澤的眼底看似充滿憂傷,但更多的是釋然。

一段以釋然了結的感情,終究是愛的太淺。

「可她看起來很愛你,你也應該…很愛她…」李一愛他是不可否認的,可許澤真的愛李一嗎,這一點有待考證。

「我們之間,更像心心相惜的知己。」兩年夫妻,最終以他的一句知己當做了結束語,著實諷刺。

顧梓喻不懂,愛情和知己從來都是兩回事,大概許澤從未愛過李一,可不愛又為什麼要結婚呢,可能還是愛的,只不過愛的不夠深罷了,就像一串廉價的珍珠手鏈,外表再美麗,用力一拉,也會在瞬間分崩離析。

「多久了?」顧梓喻已不全然關心他們是否真的愛過了。

「有段時間了,同學聚會之前提出的,昨天領的證…」許澤淺淺的回憶,感覺這已經是件很久遠的事情。

顧梓喻沒想到已經這麼久了,李一拉著許澤的胳膊,笑的那麼發自肺腑的畫面還在她的眼前,但仔細想想,聚會那天確實未見許澤手上那枚閃閃發光的婚戒。那麼李一拒接許澤的電話,也就說得通了。

「因為什麼?」顧梓喻仍舊不死心,她不相信兩個結過婚的人,真的能說散就散,說不愛就不愛。

「你就別問了。」許澤痛苦的抱頭,眼中閃爍著晶瑩,他雖然懦弱,但很少這個樣子,彷彿心口被人深深挖了一刀,留下一處苦不堪言的傷口。

「好…我不問了。」顧梓喻深吸一口氣,不敢再逼他。

感情永遠只能是兩個人的事,旁人無法說得、勸得,只可帶著自己的心情觀望。一份感情的開始是神聖的,結束也一定不會是雜亂的,相愛過的人,不論愛的多少,曾經的心動是真的,儘管最後無法維持最初的心動,那麼分開后的回憶也一定是美好的。

飯後,顧梓喻站在門口透氣,她的心中五味雜陳,仿若離婚的那個人是自己。那些埋在內心深處的疤痕還是無形中被掀起,痛到她來不及反應。

沈江然走到她身邊,替她遮住刺眼的陽光,看著她悵然若失的側臉,心裡也延伸出苦澀的情緒,像一滴酸雨,打濕整顆心臟。

「感情,就這麼脆弱嗎?」顧梓喻忽而開口,彷徨到不能自已,「就算兩個人都完整的活著,都不能堅守到底嗎?」

沈江然有些心疼,感情確實是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可他不能這麼明目張胆的告訴她,打破她心中對愛情的美好幻想。

「這個因人而異,有的人相愛多年還是會分開,有些人因為一眼就能廝守一輩子,分開不一定是因為不愛了,而是因為太愛了,所以不想僅僅把對方束縛在身邊,而是放她去看更大的世界。」沈江然雖然沒談過戀愛,但他對愛情的理解十分成熟,彷彿經歷過一場刻骨銘心的戀情,從中吸取了透徹的領悟。

「可如果愛,為什麼還要分開?」顧梓喻偏過頭問他,眼中隱隱埋著淚花。她和林子軒是多麼不想分開,可還是有那麼多擁有著的人,說放手就放手了。

「可能…是不適合吧,不是所有愛情都是適合的。」有時人們因為愛而在一起,最後發現自己喜歡吃甜,而對方喜歡吃辣,愛漸漸撐不起生活,生活稀釋了愛。

顧梓喻低下頭,初見李一時,她幸福的模樣讓自己羨慕的無以復加,可最終愛敵不過適合。

我們總愛用不適合當做不愛的借口,可世界哪來那麼多的適合,不過都是為了讓分開顯得更加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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