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興嘆

第23章 興嘆

肩膀的布料被撕壞了一塊,露出香肩,潔白的皮膚暴露在沈江然眼前,他不悅的皺了皺眉,把她的衣服往上拉了拉,順勢把顧梓喻圈進了懷中。

顧梓喻訝然的睜大眼睛,他的動作居然那麼大膽自然,她下意識掙扎了一番,可沈江然箍著她肩膀的手更加緊了。

「你不想衣服掉下來的話,就別再動。」他的眼神犀利,以命令的口吻說,不允許顧梓喻有任何反駁。

「我自己可以,快放開。」她輕聲說,眼神冷漠,排斥這種過分接觸。

「不放。」沈江然語氣強硬,也不知道是誰給他的勇氣敢這樣對顧梓喻說。

「沈江然!」顧梓喻惱羞成怒的低吼他。

「你自己抓著破掉的衣服和我走在一起,別人肯定會誤會我對你做了什麼。」沈江然在她真的發火之前連忙解釋,墨眸安靜的盯著她瓷娃娃般的臉龐,時間滴答滴答,這幾秒鐘異常緩慢。他的眼神清澈,像小孩子,讓人覺得他並不認真,可這份不認真,恰恰是他用來掩飾自己的認真的。

顧梓喻再找不出理由掙扎,呼吸輕輕地紊亂,嘴唇有些蒼白,睫毛輕顫,眼前一片氤氳。沈江然每次對她好,她都覺得自己充滿罪惡感。

工作室里,李其看到顧梓喻這副模樣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詢問她是怎麼回事。

顧梓喻只是輕描淡寫的回答:「遇到了幾個廖雲薇的粉絲。」她並沒有描述當時混亂的場景和那個笑容恐怖,拿著尖銳石頭的女孩。

「麻煩您給她準備一件新衣服吧。」沈江然同李其說。

李其立刻醒悟,「我馬上去準備。」

顧梓喻坐在屬於她的辦公室的椅子上,內部剛剛裝修好,窗戶雖然打開通風,但還是有些油漆味。

沈江然凝視著顧梓喻,她拉著衣肩,輕輕閉合眼睛,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安靜平和,似乎在冥想一章悠遠深長的故事。

沈江然張張嘴,眼睛里的情感快要溢出來,他只敢在顧梓喻看不見的時候才這麼肆無忌憚的流露,聲音輕柔,「這幾天都讓我送你吧。」

顧梓喻突然睜開眼,沈江然快速收回視線,心尖的微波顫了顫,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顧梓喻不動聲色。

沈江然又說:「我怕你再遇到麻煩。」他知道顧梓喻還會拒絕他,但他儘可能的說服顧梓喻,讓他護在她身邊,不奢求多餘的,只求護著她瘦弱的身軀,不再收到一點傷害。

顧梓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用上班嗎?」

沈江然搖搖頭,他想,梁昕也會同意他充當保鏢保護顧梓喻的。但他沒說,黎輝和陳澤皓有退出樂隊的打算,但他們還在協商,短時間裡,他們也無法表演。

顧梓喻又沒出聲,她習慣性的沉默。

沈江然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明天…我去你家樓下接你。」他姑且把她的沉默當做默認,反正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撤退,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戰場。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顧梓喻無法理解,一次,次次,沈江然對她的好讓她壓力倍增、愧不敢當。她又找不出理由,為何,沈江然要對她這麼好。

「因為它。」沈江然輕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雙明亮、清澈的墨眸,像海水深不見底,裡面漂浮的是他複雜、糾結的感情,他只敢這麼對顧梓喻說,只敢用這雙眼睛當做對她好的借口。

顧梓喻的眼睛起了一層水霧,燥熱的夏天也無法將它蒸發,她的目光恍惚,心臟猛然顫動,隨後低下頭,落下了一顆晶瑩飽滿的淚珠。這讓她想起了曾經,林子軒對她說過的一句話:「這雙眼睛裡面,只裝的下你。」

「我知道你心裡放不下林子軒,接受我也是因為林子軒,但我對你好不僅僅是因為這雙眼睛,我們是…朋友啊。」沈江然有些心酸,他只能用朋友的立場解釋自己對她的好,否則現在的一切都不會這麼平靜,都會變成暴風雨。

李其給顧梓喻找來了一條和她身上款式差不多的裙子。

「我先回去了。明天去接你。」沈江然做出聽電話的手勢。

顧梓喻雙眼迷離,終於還是應了聲。關上門換下了那身另她難堪不已的衣服。

花市裡,各種花朵、盆栽應接不暇,花農們的吆喝聲不斷於耳,沈江然來來回回走了好幾圈,也被好幾個花農拉到攤位前不勝其煩的介紹起了好多種花朵盆栽,他都是一副溫如暖陽的笑容,捨不得拒絕別人的好意,但最後還是都只買了一小盆多肉便離開了,留下花農失望的表情。因為他是要送給顧梓喻的,對方一定不喜歡華而不實的東西,還是多肉好,小巧,還好養活。

買了差不多五六盆,沈江然不敢再逛了,怕這樣下去他非得把每一家都光顧完,買走上百盆多肉不可,那他明天就可以來這裡擺攤了。

逛完花市,時間還很早,他打算找黎輝、陳澤皓出來談談。

約在地段安靜的餐廳,三個個頭差不多高的大男人,誰也不扭捏。

「你們想好了嗎,要不要繼續留下?」沈江然沉沉地開口,他內心非常捨不得,他們結實於老家廣東,一拍即合,一起南漂,一起北漂,好不容易樂隊有了些起色,他們卻提出離開。

黎輝和陳澤皓對視了一眼,「決定了。」他們異口同聲的說,其實也是在沉思討論了很久之後,才帶著不忍心做出的決定。

沈江然吸了一口氣,鼻頭髮酸,抬起頭,眼睛有些潮濕,他卻努力剋制不讓濕潤滑落,聚散終有時,他這個大男人這麼悲春感秋的做什麼?

「不再想一想了嗎?」他還是想最後掙扎一下,萬一兩人突然改變了心意呢?

黎輝和陳澤皓又對視了一眼,他們每一次對視都帶著對沈江然深深的歉意,覺得自己拋棄了執著的沈江然。

「江然,你很優秀,以後會有更好的發展,而我們,不會寫歌,不會唱歌,只會擺弄一些樂器,我們不是不甘心做你的樂手,而是我們不能做一輩子的樂手。」他們熱愛音樂是真的,當初和沈江然一起組建樂隊也不只是因為一腔熱血,可現實告訴他們,熱愛是沒用的,你得生存。

「好吧…」可沈江然還是忍不住失落,他們一起組合四年了,從陌生到默契。「那你們打算去哪裡,做什麼?」留在北京還是回到廣東,繼續從事音樂工作還是為了生存而擱置夢想呢?

兩個人都還沒有想好,可能是任意一種,但當下,他們認為生存更重要。

「可能是回廣東找份穩定的工作吧。」黎輝遺憾的說,人有時候就是這樣,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陳澤皓也無奈不已,附和著點頭。

「那你呢?」他們又問起沈江然,其實很想邀請他一起回廣東,但又深知不太可能。

「當然是留下了。」這裡有舞台,有顧梓喻,除此之外,他便再無所求了。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繼續音樂這條道路,這番大膽是另外兩人沒有的。經過四年,在謀生面前,他們最終還是分道揚鑣了。沒有他們的樂隊,已不能再叫樂隊。

「你們通知昕姐了嗎?」梁昕如果知道一定會倍感惋惜,她當初看中的是他們整體,而不是某個人。

「正打算和她說。」他們離開的念頭一直處於猶豫中,而告訴沈江然一人已經是很艱難。

「告訴她吧,總得讓她有個準備。」

夢想和熱愛不是人生的全部,它們之上還有生存,沒有什麼比生存更加重要,更加不可或缺,於是人們紛紛為了生存而拋棄了夢想與熱愛。

看著曾經的友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沈江然頗為感慨,他知道以後位居兩地,很難再見面,很難再一起表演。最終在夢想與熱愛的路途上只有沈江然堅持走了下來,而另外兩人,敗給了生存。

生存固然重要,可我們真的要為了生存,放棄夢想和熱愛嗎?沈江然第無數次問自己,都沒有一個響亮的回答。

他一個人在餐廳里坐了好久,客人陸陸續續換了幾撥,他還是像希臘雕像般一動不動,誰也不知道這個帥氣的男人獨自一人,身旁放著許多多肉,在靜靜的沉思著什麼,沒人能讀懂詩人的心,也沒人能讀懂沈江然的心。

等到六點,他緩緩收回視線,是顧梓喻把他的靈魂拉了回來。他打通顧梓喻的電話,靜靜的等待她的接通。

「喂。」顧梓喻乾淨好聽的聲音從那頭傳來,讓沈江然整個人都恢復了光亮。

「你準備下班了嗎?」他溫聲說。

「嗯,在準備。」顧梓喻一邊說一邊整理。

「那你等我。」沈江然飛快起身,拿著引人注目的多肉,走出餐廳,也只有顧梓喻能讓他的世界多雲轉晴,去她工作室的路上還不由哼起了小調。

顧梓喻的辦公室門沒關,沈江然還是禮貌地敲了敲門。

「進來吧。」顧梓喻抬頭,看到抱著好多盆栽的沈江然,大吃一驚,他這是去搞批發了?

沈江然笑容憨憨的,把多肉挨個擺放在電腦邊、書架上、窗台上。「這裡剛裝修好,甲醛味道太重了,放點多肉比較好。等甲醛散盡了我再給你買一缸金魚,沒事的時候可以養著玩,再買幾盆吸收紫外線的盆栽,你總是對著電腦…」他突然變的嘮叨起來,對顧梓喻辦公室日後的規劃敘述的井井有條。

顧梓喻被他逗笑,「你是要把花市、魚市都搬進我辦公室?」

「也沒有。」沈江然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好像管的是有點多了。

「你怎麼現在會來?」顧梓喻問他。不會就是來送她多肉的吧?

沈江然淺笑,「送你回家啊。」他可不能只接不送,那群女孩有多瘋狂他可是見識了的。

「不是說明天嗎?」她還以為自己記錯了。

「每天都一樣。」沈江然依舊保持他輕柔無害的笑容,靜靜的等待顧梓喻收拾好東西。

檢查一遍沒有遺漏之後,顧梓喻鎖上門,兩個人便並排走出了工作室。

當走到那個路口的時候,沈江然下意識環視一圈,人群中有一個眼熟的女孩看到他尋覓的目光,很快躲進人群,跟著人流涌動離開了。

沈江然這才收回視線,果然,那些女孩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還好他在,否則這次顧梓喻真的不好脫身了。

「你要回酒吧嗎?」

「先不回了,黎輝和陳澤皓辭職了,還不知道昕姐怎麼安排我。」

顧梓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們的出走,似乎來的太快了,快到她來不及反應。

「是的。」沈江然幽幽的說,似在回應顧梓喻震驚的眼神,又像是強調給自己聽。

「梁昕會把你留下的。」這一點顧梓喻深信不疑,沈江然的身份早不是駐唱那麼簡單了。

「那你呢,你想我留下嗎?」沈江然表情風輕雲淡,看似很無意的問起,但內心很是緊張,期待顧梓喻的回答。

但顧梓喻卻想了想,「應該吧。」這個回答讓沈江然大失所望,她既沒有說「想」,也沒有說「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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