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外

誰都沒注意到廖雲薇的裙子里是怎麼裝著一把小刀的，她是怎麼越過這麼多保安划傷了顧梓喻的脖子的。世界變成了黑白色，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像睡著了，人群中最先清醒的是沈江然，他是唯一一個醒著的。

他越過厚如城牆的人群，縱身一躍，跳上台，趁廖雲薇不備，從身後奪走了她的刀，只是手臂也不小心被划傷，迅速溢出新鮮的血液。保安迅速衝上去按住了廖雲薇，讓她動彈不得，廖雲薇仰天大叫，聲音撕心裂肺，恐怖至極，讓所有人都驚醒了過來。

記者一窩蜂的往上涌，閃光燈毫無感情的打在台上，整個大廳亂鬨哄的，連保安都快攔不住暴動的人群。梁昕和方沫被擠在中間，無法抽身。

沈江然把刀扔到比較遠的地方，快步走到顧梓喻身邊，她捂著脖子，臉色被剛才的情況嚇的慘白。

「我看看。」沈江然面色凝重，小心翼翼拿下顧梓喻的手，還好，只是皮外傷，割的並不深，但還是有一點點出血，在她白皙如玉的脖子上格外觸目驚心。

沈江然一臉怒意的看向廖雲薇，她已經完全沒了力氣，癱坐在地，像被人下了蠱，失了魂，嘴巴不停念叨著什麼。兩名保安按住她的胳膊，以防她再次發瘋。

「我帶你去處理傷口。」沈江然扶著穿著高跟鞋，有點腿軟的顧梓喻，手懸空攬著她的腰，離開了大廳。

化妝間里，沈江然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任何棉簽、紗布之類的東西，只得用紙巾擦了擦她的傷口，然後用膠帶稍加固定。

「嚇壞了吧。」處理完之後，沈江然又給她接了杯水壓驚，柔聲說。

顧梓喻兩口便喝完了，她雙眼空洞無神，還沒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瞥見沈江然血液已經凝固的手臂，驚訝的望向他，「你受傷了？」

沈江然好似才發現自己受了傷，把手臂伸到面前，用剩下的紙巾簡單擦了擦，笑著說：「沒事。」

她想到沈江然猛然衝上台，不顧一切奪下廖雲薇刀時的動作，像小孩子經常幻想的超級英雄，勇敢又帥氣，心中不由得湧起一陣暖意。

「處理一下吧。」沈江然剛想收回胳膊，卻被顧梓喻溫熱的手抓住，兩雙眼眸不經意的對視。

沈江然快速收回視線，臉頰微紅，他怕多看兩秒，顧梓喻的眼眸就會變成黑洞，把他無法自拔的吸進去。

顧梓喻換了乾淨的杯子，接了水替他清洗傷口，「會有點疼。」她的聲音沒有起伏，卻藏著淡淡的關心。

她小心翼翼的沖洗沈江然的傷口，沈江然並沒有喊疼，因為傷口本就不深，是顧梓喻太過緊張了，不過他心裡還是很開心的。

顧梓喻埋著頭，碎發不經意落下，如同一朵好看的黑色花朵，裝點她令人不由心動的臉頰，沈江然看的出神，樂在其中。

清洗好之後又用紙巾纏了厚厚幾圈。

李其報了警，警察趕到的很快，疏散了記者，廖雲薇和李其被帶去錄口供，大廳迅速恢復了之前的寧靜，梁昕和方沫才得以抽身。

看到兩人都分別受了傷，梁昕緊張的不行，非要查看一下傷口，尤其是顧梓喻脖子上的傷。扭不過她，只好取下膠帶給梁昕看了看，才讓她稍微送了一口氣，但還是擔心顧梓喻漂亮的脖子上會不會留疤。

「我這裡有創口貼，先用一下吧。」方沫在包里翻找了一下，上次她整理文件，被A4紙划傷了手，於是就備了幾個創可貼在包里，以備不時之需。

「謝謝。」顧梓喻接過來，輕輕貼在了傷口處。

沈江然卻死活不要，嘴硬著說自己沒事，其實是不想破壞顧梓喻親手給他包紮的傷口。

「廖雲薇呢？」顧梓喻聽外面沒了動靜，眼神變的幽暗。

「被警察帶走了，李其也被帶去錄口供了。」想想剛才廖雲薇的模樣，梁昕就后怕。

「我換身衣服，過去看看。」顧梓喻起身朝更衣間走去，換回了自己的衣服。

「我陪你去吧。」沈江然立刻站起身，自告奮勇。

梁昕通透的看了眼沈江然，說：「那你們去吧，我們就不湊熱鬧了。」

方沫詫異的看了眼梁昕，又快速收回視線，張了張嘴，沒說什麼，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嗯。」顧梓喻有些遲疑，但還是應了聲。

計程車上，車窗開的很大，燥熱的風吹在顧梓喻的臉頰，額頭迅速溢出晶瑩的汗，她在想剛才的事情想的有些出神，以至於一隻讓人倒胃口的綠頭蒼蠅在她面前轉了轉，覺得無趣又飛了出去。

廖雲薇剛才的樣子確實很嚇人，她從未見過一個瘦弱的女人，能有推開幾個人高馬大的保安的力氣。她當時的眼睛猩紅，像美劇里描述的失控的吸血鬼，又像動物世界里講述的爭奪食物的獵豹，總之她太過於反常，讓顧梓喻怎麼都想不通，她為什麼會變成那個樣子。或許一切，到了警局會給她答案。

李其已經錄完口供出來。

顧梓喻趕緊上前詢問，「怎麼樣了？」

「你沒事吧？」李其先是擔心顧梓喻的傷口，聽她說沒事了之後才談到廖雲薇，「廖雲薇已經被送去醫院了，精神病院。」

顧梓喻愣在了當場，精神病院？居然是精神病院！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告訴她，平常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一樣的廖雲薇，居然有精神疾病？顧梓喻像吃到了石子，難以消化。

「據說是壓力太大造成的。」李其有點惋惜的說，文學界又少了位人才。

廖雲薇一直很要強，很病態的要強，但發展到這一步是誰都始料未及的。這次發病可能是因為被收回了工作室，而顧梓喻又風風光光的舉辦個人工作室成立發布會而導致的吧。

「你，在撮合梓喻和沈江然？」方沫不解的問梁昕，側過臉看向她的側臉，瞳孔忽明忽暗。

梁昕低笑，「你也看出來了，沈江然喜歡梓喻？」

「嗯。」方沫的嗓子堵得慌。她早就知道這件事。

梁昕又笑了笑，「我只是給江然一點開口的機會，誰知道他那麼不爭氣，每次都抓不住。」

「他們只適合當朋友，不適合做情人。」方沫依舊固執的堅持自己的看法，海水和沙永遠是不同的，它們相融的概率比兩條平行線相交的幾率還小。

「你怎麼這麼肯定，既然梓喻接受了江然這個朋友，未必不會接受他成為情人。」梁昕的看法卻偏偏與方沫不同，海水和沙同生同長，最為相配。

「一個人永遠不會接受一樣與曾經喜愛的事物相似的事物，因為相似不是完全，只是一種替代。」這一點她深有體會。就算林子軒離開的年頭一點點久遠，可他留下的回憶和愛是真實存在且深深紮根的，人物可以替代，回憶無法替代。

「相信我，只有沈江然能走進梓喻封存的內心。」梁昕無比自信的說，方沫認為的不可能就是她認為的可能。

方沫沒再說話，只是邁開的步伐變的沉重，她不希望林子軒被替代，也不希望他最想存留的位置被其他人佔有。她依舊是自私的。

雖然會場保安已經極力控場，可現場的照片和視頻還是流傳了出去，各家媒體爭相報道，這場鬧劇迅速被推上了熱搜第一。

廖雲薇前腳退出項目、工作室被收回，顧梓喻後腳成為第一、成立工作室，光是這一點，就能臆想出很多大戲。廖雲薇的病歷被扒出，外界又各種揣測，顧梓喻一時間成為了眾矢之的。

果然，沒有什麼秘密和隱私是媒體們扒不出來的。

看到那些撲風捉影的報道時，沈江然恨不得把寫文章的人揪過來暴打一頓，告訴他什麼是真相。

原本流程中的定製版實體書、動漫、影視改編等行程也因為這件事暫且被擱置。

顧梓喻已經搬離閱點公司，開始到工作室上班，可還是有很多媒體每日每日的在公司樓下蹲她的點，這些都是陸田告訴她的，順便「誇」了一番記者們盡職盡責、不懈努力的工作精神。

網上陸陸續續出現了抵制顧梓喻的聲音，全部都是廖雲薇的真愛粉，顧梓喻也沒想到，自己什麼都沒做就遭到了部分人群的抵制，但她沒太放在心上，等時間一長，這件事情自然而然就會被所有人淡忘了。

可好景不長，那天顧梓喻照常從地鐵站往工作室走，她穿著一身白色短裙，乾淨到不被世俗浸染。離工作室還有一條馬路的距離，突然有兩個年輕的小姑娘擋住她的去路，凶神惡煞，快速拉開一束橫幅：還我桑葉！四個大字醒目，把顧梓喻驚呆了。

而後發現身邊不止這兩個女生，還有其她和她們年紀相仿的女生們，個個凶神惡煞，圍住了顧梓喻，激昂的高喊：「還我桑葉！」氣勢洶洶。

「你們能不能冷靜一點！」她們的聲音吵的顧梓喻煩躁不安，這群年紀輕輕的女孩們未免也太瘋狂了。

周圍的路人沒一個敢上前阻攔這群瘋狂的女孩的，因為女生一旦動起怒來和脫了僵的野馬沒什麼兩樣。

顧梓喻被圍堵的沒有一點出路，幾個女孩還在高喊那句話，神色一個比一個兇狠，好像被洗腦了一樣。

實在受不了她們，顧梓喻輕輕推開其中一個女孩，誰知她踩到了自己的鞋帶，一屁股摔倒在地。

「你已經毀了桑葉，還想毀掉我們嗎！」女孩立刻受不了了，沖著顧梓喻大喊，吐沫星飛濺。

幾個女孩開始推搡、拉扯顧梓喻，顧梓喻哪擋得住這麼多女孩的攻擊，被她們圍攻的毫無還手之力。坐在地上的女孩也站了起來，隨手抓起腳邊的一塊尖銳的石頭，露出陰暗恐怖的笑容，叫人毛骨悚然。顧梓喻眼睜睜的看著她，拿起石頭，將尖銳的那頭對準自己，下意識的閉緊眼睛。

她的胳膊猛然被人拽住，拽到了一個溫熱，散發淡淡薰衣草香的懷抱里，尖銳的石頭空落落的從她耳邊飛過。睜開眼，是刺目的金色，和一道陽光下的人物剪影。

「你沒事吧？」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讓顧梓喻有些恍惚。

那人因為緊張導致呼吸有些急促，他摟著顧梓喻的細腰，另一隻手護著她的腦袋，小心翼翼的擁在自己的胸口。顧梓喻能清晰的聽到，他剛勁有力的心跳聲。

她茫然的抬頭望向那人。墨色的眼眸，挺直的鼻樑，表情泄露他的擔憂和心痛。

顧梓喻用力眨了眨眼，在心裡默念出他的名字：「沈江然。」

她的心靜靜流淌過一汪清水，一隻蜻蜓在上面點了點，留下稍縱即逝的微波。

她從沈江然的懷抱中抽離，「謝謝。」她的聲音里有種微微顫動的感情，眼睛里盛開著白色蒲公英，風輕輕一吹，就快速散在了四面八方。

沈江然的手對著空氣抓了抓，內心寂寥無聲。顧梓喻總是輕易的，從他的感情中抽身，讓他心痛。

「沒事就好。」他很會隱藏自己的心酸痛楚，對著顧梓喻，依舊笑的沒心沒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現在內心有幾分快樂。

幾個女孩看來了個高大的男人，即使人多勢眾也不敢對一個男人下手，於是悄悄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