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轉折

菜一道道的上桌，炒三絲、蒜香茄子、清蒸鯽魚、蝦丸湯、醬排骨，茶几比較小，所以擺放的很擁擠。

三個人並排坐在沙發上，有點舒展不開。

香味飄進鼻腔，有無數音符在裡面跳躍。沈江然受不住誘惑，率先動了筷子，夾了一顆蝦丸，蝦肉是顧梓喻一點點用筷子擠出來的。入口是很飽滿的一顆，帶著滿滿的鮮味，蝦好像突然一下子活了，游在自己的嘴巴里，然後滑入胃裡。接著又依次嘗了其他菜，每道都讚不絕口，梁昕是很用心的做這些菜，雖然顧梓喻只是洗洗菜、打打下手，但沈江然也吃出了她的心意，這頓是他來北京吃過最溫馨、最好吃的一頓飯。

晚飯結束后，兩個人收拾完就要離開，但沈江然卻很不捨得，他已經十分珍惜和顧梓喻呆在一起的機會，可時間總是那麼的不留情面，走的飛快。

顧梓喻離開后，沈江然心裡空落落的坐在沙發上，閉上眼，摸了摸眼睛。她與顧梓喻本無交集，卻因為種種糾纏在一起，而這世上就是存在一種沒由來的愛，你出現一下子，我惦記一輩子。

「回去要碼字嗎？」兩個人不是一個方向，梁昕先把顧梓喻送到了地鐵站。

「嗯。」顧梓喻應聲，「我想在項目結束前完結，時間上不是很寬裕。」

「還是那句話，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壓力大也不能再喝酒，你要記得，你的胃經不起折騰。」這些話早就說過不下千次，梁昕依舊苦口婆心，不厭其煩的說，除了她，也沒人總在顧梓喻身邊監督她了。

「好。」顧梓喻明面上很誠懇的答應著。

地鐵來了，梁昕就沒再多說，把她送上地鐵，自己也打算回去了。

回到家，顧梓喻習慣性地拿出一罐啤酒，猛然想起梁昕臨行前的嚴肅交代，手上的動作猶豫了，內心掙扎了一番后拿了一個玻璃杯，倒了半罐啤酒進去，心想：「喝一點應該也沒關係。」她最終沒抵擋住酒精的誘惑。

碼字前看了眼作品排名，廖雲薇的作品點擊量依舊超出第二位將近一倍，而自己的排名和點擊量都沒有明顯浮動，惡評卻如潮，這讓顧梓喻感到十分奇怪，是不是後台統計出現了問題？

她沒太放在心上，覺得可能是操作範圍太龐大，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退出了系統，繼續打開文檔碼字，她開啟了另一條思路寫著，排名和惡評已經不再讓她沮喪，她現在正卯足了勁地奮起直追。

「姐，董事長的助理讓你上去一趟。」顧梓喻剛剛上樓，包還沒放下，陸田就匆忙跑到顧梓喻面前傳達消息。

「董事長？」顧梓喻詫異，她最近又沒出什麼事情，他還那麼忙，怎麼會找自己。「我知道了。」怎麼想都想不通，顧梓喻放下包，準備一探究竟。

董事長辦公室在頂樓，顧梓喻感覺坐了好長時間電梯才到。這是她第一次上這層，電梯門一打開，頂樓的富麗堂皇映入眼帘，牆上掛著很多閱點知名作家的照片，看的她眼花繚亂。

這一層是董事長和一些高管的辦公室，裝修的自然奢侈一些，牆壁都是金絲包的邊，咖色木門，精緻的手工花紋，鍍金的門把手，格外豪氣，顧梓喻有點緊張的敲敲門，沒讓她等，助理就從裡面打開了門。

這是她第二次見李志協，平常上班他都有自己的專屬電梯，很難見到。顧梓喻發現他的頭髮由白色染成了黑色，顯得更加年輕，他也有五十多歲了，但坐姿挺拔，很有精神。

正對門的牆壁掛著閱點集團的logo，看樣子他很為自己的公司驕傲，辦公室內部陳設和外面相差無幾，同樣富麗堂皇，相比之下，總理辦公室也不過如此。

除了這些之外，顧梓喻自然不會忽視站在一旁的廖雲薇和廖雨，兩個人都垂頭喪氣，透露著不服和委屈，尤其是廖雲薇，看到顧梓喻進來，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牙齒用力的咬出聲響，恨不得手撕了顧梓喻。

助理請顧梓喻站到了她們對面，雖然面無表情，動作卻恭恭敬敬。

「林喻啊。」李志協年紀的原因，說話總愛加點後綴音，「作品排名我們已經重新調整了。」

「重新調整？」顧梓喻一臉疑惑，「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李志協看了眼助理，接下來的話全部都由助理代為轉達。

「我們查出來，您和桑葉的數據存在異常，桑葉存在刷點擊量的行為，現在數據已經被全部清零，從新項目中下架。」助理的聲音很雄厚，像演講家，所以顧梓喻很清晰的聽明白了他的話。

她淡淡的瞥了廖雲薇一眼，她的頭埋的更深了，理虧的不敢直視這裡任何一個人。

她萬萬沒想到，這樣爛俗的招式，廖雲薇居然百用不爽。

「那我的數據呢？」

助理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監測出您的數據是被人刻意篡改，蓄意抹黑，現在也重新進行了調整，您現在的點擊量是第一位。」

顧梓喻吃驚的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消息讓她的腦袋嗡嗡響，來不及思考。

「至於廖雨和桑葉呢。」李志協再次開口，「一個撤職，一個收回工作室。」他的聲音剛勁有力，有著不容反駁的威嚴。

李志協向來嚴格，這在圈裡是出了名的，哪個編輯、作家做了小動作被發現都不會寬大處理。

廖雲薇不可置信的抬頭，淚水已經決堤，閃爍的看著李志協，「憑什麼？」她大聲質問，「我只做了刷數據這一件事，抹黑她又不是我乾的！」她言外之意，自己做的事情小小懲戒一番就足夠，怎麼至於這麼嚴重。

誰知李志協根本沒理會她，而是由助理開口：「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您的職業道德，是個大問題。」

「你們為什麼都向著這個賤人！」廖雲薇惱怒的喊著，言語不堪入耳，目光仇恨地瞪著助理，又瞪向李志協，最後落到顧梓喻身上，「為什麼每次都是你，每次都是你搶走我的東西！」她歇斯底里，胸口急劇起伏。

顧梓喻閉上眼睛，不想消化她的瘋言瘋語。本就是她自作自受，何來她「搶」之說。

李志協不滿廖雲薇的行為，不耐煩的揉揉太陽穴，助理立刻明白他的用意，對廖雲薇說：「您還是平靜一下吧，再這麼鬧，誰也不敢保證您還能不能在閱點待下去。」

廖雲薇用力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妝有些花了，「不用你們趕，這地方，我不呆了！」她狠狠的摔門離去，地板都微微震了震。

但每個人都知道她說的只是一時的氣話，畢竟她要離開，就是違約，有一大筆違約金要賠付。

至始至終廖雨沒說過一句話，她比廖雲薇冷靜，現在憤怒除了惹怒董事長一點用也沒用，她輕輕鞠了一躬也離開了。

「對外界就說，桑葉覺得作品還有需要改進的地方，暫時退出項目，刷點擊量的事情不要鬧大。」李志協對助理說。他雖然這麼重的懲罰了廖雲薇，但公司的面子他還是要保留的。

助理立刻會意，走出了辦公室。剩顧梓喻一個人不知該幹什麼。

李志協看向顧梓喻，對她說：「本來想你拿下這次項目第一就給你準備個人工作室的，之前你的名次還讓我擔憂，但是現在問題找出來了，你很讓我刮目相看。」

顧梓喻受寵若驚，自己居然讓公司董事長對自己刮目相看？

這世界大致可以分成兩種人，一種需要依靠外力奪取眼球，一種站在角落裡就可以吸引目光，顧梓喻就是第二種，不需要嘩眾取寵，不需要招搖過市，站在那裡就可以發光，是其他人學不來的本領。

「既然費盡心思簽了你，我給的待遇就不能比你在文安時候的差。」

「謝謝您的認可。」顧梓喻微鞠一躬，外人說再多支持她的話，都不如李志協的這句分量重。

「那你先去工作吧，我儘快安排你的新責編。」

「好的。再見。」退出辦公室，顧梓喻鬆了一口氣，感覺成敗都是一瞬間的事情，就像昨晚，她還是被讀者炮轟的那個，桑葉還是位居第一的那個，這個時代和這個圈子，更新換代的太快。

她的步子更加有力，所以她要努力，不做被替換的那個。

接下來，廖雨被撤職，手下的作家被重新分配到其他責編手下，她打壓顧梓喻的事情也在公司小小的傳開，只是這事關公司聲譽的事，也沒有人敢拿到外面去講。廖雨的下場，就是害人不成終害己的結果，所有人都唏噓不已，又慶幸公司發現的早，沒讓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打壓的。

這些作家差不多都分在了幾位責編的手下，唯有顧梓喻不同，現在帶她的是一位男編輯，不到四十歲，長相中規中矩。他只帶顧梓喻一個，應該是為她以後成立工作室做準備，兩個人先磨合一段時間。顧梓喻對他的印象不錯，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她總愛拿現在的責編和張編輯比，雖然她知道這樣不太好。

沒有了暗箱操作，顧梓喻新作反響更加的好，重回第一后，位置就沒再動過。甚至有時候在馬路上，在地鐵上，在餐廳里，都能聽到很多人討論她的作品，都是美言，這讓她很寬慰，不刻意了解到的別人對自己作品的看法，是最真實的。

廖雲薇也沒再做什麼小動作或者來找她麻煩，除了一開始她退出項目，被收回工作室引發的短暫的軒然大波，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她的消息。

項目進行的有條不紊，七月份，在最炎熱的時候，也順利結束了，顧梓喻不負眾望的排在第一，各大媒體都爭相採訪，公司電話都被打爆了。

趁著熱度，公司馬不停蹄的為她準備了個人工作室成立發布會，邀請了眾多想採訪的記者，大廳內人山人海，似乎全世界的人都擠在這裡，雖然開著空調，但還是感覺燥熱。

這種場合自然少不了方沫，和強烈要求一起來的沈江然和梁昕。腿好了之後的沈江然像剛學會走路的孩子，哪裡都想去逛兩圈，不過顧梓喻的發布會他就算瘸著腿也是一定要來的。

顧梓喻今天格外的美，一襲不規則白色弔帶裙，雪白的腿部若隱若現，尤其是在沈江然眼裡，她是仙女，億萬星辰猶不及。

在台上，顧梓喻長發飄飄，落落大方，含著笑意回答每一位記者的問題，這一刻，全世界都在為她加冕。

突然，大門被不知名的力道推開，大概是收到了風聲，廖雲薇雙眼通紅，披頭散髮，目光兇狠，不知道哪裡來的蠻力，推開一層層的記者，爬上高台，指甲許久未剪，長而鋒利，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顧梓喻。

她的責編李其慌忙把顧梓喻護到身後，廖雲薇像發狂的野獸，手一用力，在李其的胳膊上留下長長的血絲，李其一面忍著痛護著顧梓喻往後退，一面大叫，「保安！」

台下的記者舉著閃光燈，爭先恐後的拍下廖雲薇發瘋的一面，沒有人上去幫忙，大廳頓時亂成一鍋粥。

會場的保安一部分維持秩序，擋住記者們的鏡頭，不許他們再拍，一部分衝上台，圍住廖雲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