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事態

第12章 事態

四個人笑成了一片,沈江然有點無奈的搖頭,任憑她打趣。

「我和你一起去。」顧梓喻用力握了握杯子,堅定的說。

方沫微微驚訝,反覆確認的問道:「你要去?和我一起去嗎?」

顧梓喻表情如常,「有問題嗎?」

「沒,沒有。」方沫慌忙擺手,心中一陣竊喜。

沈江然和梁昕則在一旁偷笑。

「江然,明天酒吧重新營業,記得來上班。」

「好,黎輝和陳澤皓那兩小子早就想上班了。」

據方沫說,高偉濤為了躲債,現在住在一處廢棄工地里,那裡人少,很臟,路也不好走,於是顧梓喻盤了頭髮,穿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和運動鞋,在工地口等著方沫。

方沫披散頭髮,帶著口罩,穿著她最喜歡的品牌的衣服,還噴了一層淡淡的香水,還和以前一樣愛美。

「走吧。」

方沫在前面帶路,她一邊看手機一邊探頭尋找,可能是太害怕被追債的人找到,高偉濤住的地方很偏僻,找了兩圈才找到,不遠處還有一個散發著惡臭的垃圾堆,方沫拉了拉口罩,揮手扇走味道。顧梓喻也有點反胃,伸手搓了搓鼻子。

高偉濤住的地方像一個帳篷和幾塊瓦磚臨時搭的,很矮很簡陋,一塊髒兮兮的布簾是門。

方沫彎下身子走了進去,顧梓喻緊隨其後,裡面黑乎乎的,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不小心腳底就踩到了一個玻璃瓶,差點滑倒,幸好顧梓喻及時拉住了她,她拍拍胸脯鬆了一口氣。

暗處,隱隱約約有一雙眼睛注視著她們,像一雙貓眼,陰森嚇人。「你們是誰?」說話的人就是高偉濤,他聲音有些嘶啞。因為是兩個女人,所以他一動不動的坐在原地,如果是追債的人他早就逃之夭夭,或者拿起尖利的武器拼一拼了。

顧梓喻的心咯噔一下,被嚇了一跳,「你是…高偉濤?」

「你們是誰?」高偉濤煩躁的重複一遍。

方沫把顧梓喻護在身後。高偉濤這種長時間生活在陰暗環境,被無數凶神惡煞的債主追債的人,脾氣一定很暴躁,要是把他惹煩了,她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我們有件關於姚夕的事情,想和你談談。」方沫輕聲說道。

「姚夕!」聽到姚夕的名字,高偉濤噌地一下站起,下一秒就出現在了方沫的面前,「是姚夕讓你來救我了?」他的嘴巴散發著無法形容的惡臭,讓方沫一陣暈眩。

側過臉乾咳了兩聲,回答:「你可以跟我們談一談嗎?」

高偉濤異常激動,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女朋友的身上,於是毫不猶豫的拎起三把破舊的椅子,帶她們上外邊寬敞明亮的地方坐了下來。

似乎不太適應明亮,他的眼睛一直微眯。

在外面,顧梓喻和方沫才可以看清他的樣子,頭髮像一堆乾草,濃密的鬍子,皮膚和衣服上都是灰,蓬頭垢面的,不比街上的流浪漢體面到哪裡去,除了想辦法籌錢,姚夕對他真的是不聞不問的樣子。

「你們快說,姚夕是不是籌到錢,要把我接出這個垃圾堆了?」高偉濤渴望的眼神不停的看向兩個人,顯然是受夠了被追的到處躲,過的像陰溝里的老鼠的生活。

顧梓喻的眼底突然劃過了一絲憐憫之情。

「你知道姚夕現在正在做違法的事情嗎?」方沫試探著問。

「違法?」高偉濤先是一怔,然後擔心地挪了挪椅子,「她到底在做什麼?」看樣子他還是關心姚夕的。

「你看這個。」方沫把視頻調出來遞給他。

「這是她拍的,那天我也陪她去了。」高偉濤有些不解,這怎麼會跟違法扯上關係。

「就因為這段視頻,我的一個作家朋友被誣陷抄襲這首歌,關了工作室,被人肉謾罵,甚至讀者聯名要求退款。」

「怎麼會這樣!姚夕不可能做這種事!」高偉濤激動地站在,神色惱怒,他心裡的姚夕就是傻乎乎,簡簡單單的小女孩,反倒這兩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是什麼意思?

「你先別激動。」方沫本想把他拉下來,可他渾身上下沒一處能下手的地方。「有人利用姚夕,說幫你還債,但你自己也清楚,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她如果真的想給,姚夕早就把你接出去了。」方沫心平氣和的安撫他。

男人的自尊心使然,高偉濤慚愧地低下頭,「你們和我講這些有什麼用?我就是她的一個累贅。」

「只要你肯勸勸姚夕,讓她說出指使她的人,戴罪立功,最多交些罰款,不至於坐牢。」方沫一點點的誘導他,讓他徹底明白這件事情的性質。

高偉濤來回搓手,想了想被債主追著屁股的樣子,想了想這半個月活的人不人鬼不鬼,還把女朋友拉進了髒水里,他長嘆一口氣,「能把手機借我用用嗎?」

「可以。」方沫說。手機一直在他手上。

「謝謝。」高偉濤撥通了一串號碼,等了很長時間才有人接,入耳的是一聲熟悉的聲音,讓他紅了眼。「小夕。」他有些撕心裂肺的叫出她的名字。

那頭一驚,確定這是她交往了三年的男朋友無疑,頓時淚濕了眼眶,抽泣出聲,「偉濤…」她顫顫巍巍的叫出他的名字,悲傷到無法自拔。

「我準備去自首,把賭場舉報了,被人追著屁股生活的滋味太難受了,你別再為我做傻事了,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不能幹,你要好好的等我出來,等不下去的話找個人嫁了我也不會怪你。」高偉濤很平靜的說出這段話,一副看破紅塵的模樣,不禁讓顧梓喻想起,林子軒看淡生死的表情。

姚夕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哭的太大聲,雙肩不停顫抖,語不成調,「偉濤,我懷孕了,兩個月…」

高偉濤的臉終於露出了笑容,欣喜卻心酸,「真好。」一滴淚還是從男人的眼眶落下,可惜他不能看著自己的孩子出生,甚至會缺席他幾年的成長,可這個孩子讓他更加期待日後的生活。

「偉濤你能不能不去自首,我很快就能幫你把債還清了。」姚夕的妝全花了,聲音哽咽的不行,恨不得一把把高偉濤抓到自己身邊。

「你別傻了,根本還不清,那個人是騙你,利用你幫她做事,甚至幫她坐牢!」高偉濤突然咆哮,他要罵醒這個單純到愚蠢的女人。

「不可能,一定還的清,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姚夕完全失去理智,一心只想趕快拿到錢,他不可以讓她孩子的爸爸坐牢!

「不用打了。」沈江然和梁昕突然出現在姚夕面前,梁昕的手裡還有一份文件,她先遞給姚夕一張紙,等她情緒緩和一些后才把文件遞給她。

裡面是姚夕託人弄來的,文安集團,也就是顧梓喻的公司,偷稅漏稅的證據,和Zoya跟陳總的親密照。

「這個男人是文安集團的總經理,有老婆有孩子,卓婭才三十歲,一邊傍著他一邊幫他偷稅漏稅,她這麼愛錢的女人,怎麼會幫你男朋友還債?她就是在利用你的天真。」

姚夕拿文件的手止不住顫抖,大顆淚珠滾到上面,留下暈染的痕迹,「卓婭,就是那個女人?」

「我們查了微博ID,是她。」沈江然從她手裡幾張幾張的接過文件,生怕她一不小心就撒個滿地狼藉。

姚夕崩潰地撓著頭髮,蹲到地上,「怎麼會這樣…」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滿心歡喜的嚮往著自己的銀行卡在未來一天內會多出一筆還債的錢,她丟了做人最基本的良心,最後卻發現自己像個傻子一樣被騙的團團轉,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像被豺狼虎豹狠狠地撕咬著,鑽心的疼痛。

梁昕蹲下身子,輕輕地拍拍姚夕的背,好在這裡是樓道,來往的人不多,否則姚夕這副狼狽的模樣不用十分鐘就得在醫院傳開。

「孕婦不能太傷感,為了孩子你得振作。」梁昕語重心長,以過來人的姿態同她說。

沈江然退到一邊給姚夕更多的空氣,給方沫發了事情解決的消息。雖然這樣的方式有些殘忍。

「姚夕不會再被騙了,你可以放心了。」接到消息,方沫立刻鬆了一口氣,對高偉濤說,讓他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可以借我一點錢嗎?」高偉濤有點不好意思的開口。

顧梓喻和方沫對視了一眼,立刻從錢夾里掏出一百塊錢遞給他。

高偉濤接過紙鈔,覺得沉甸甸的,轉頭對著兩個女人說:「我想去收拾一下自己,你們能陪我一起嗎?我怕乾淨了之後會做逃兵。」他不想再做逃兵。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好。」

高偉濤先買了身乾淨的衣服,又去公共浴室洗了澡,剪了頭,剃了鬍子,露出原本清秀的模樣,把剩下的錢還給顧梓喻。

顧梓喻直接接了過來,這是她留給這個男人最後的尊嚴。

高偉濤又給了她一塊老舊的懷錶,並說:「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我現在唯一值錢的東西,就當…還你錢了。」他的目光一直戀戀不捨的盯著那塊懷錶,很是捨不得。

顧梓喻握著,鐵制的,布滿了銹跡,有些扎手,最多值一兩塊錢,但她還是好生收進了包里,那句「我父親留給我的,現在唯一值錢的東西」讓她有些淚目。「那等你出來了,再把它贖走。」

高偉濤含淚點頭,朝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他是位實打實的農村人,父親是農民,母親死的早,小時候父親因為糧食的價格問題跟人爭吵,被打斷了腿,以後腿腳就不利索了,他高中就輟學替家裡減輕負擔,氣的父親徹底病倒了。來到大城市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是一隻井底之蛙,由於沒有文化,只能開計程車,一來二去結交了姚夕這個大城市,溫柔體貼的女朋友。

每日開銷、房租、父親的治病錢,他開計程車掙的錢遠遠不夠,所以他做了錯事,瞞著女朋友,靠逗富婆笑得到更多的錢,但當富婆的需求變的沒有底線時,他斷然拒絕,最後父親還是病逝了。

為了配得上姚夕,他去賭博,因為有人誘騙他,一本萬利,他起初也嘗到了甜頭,但最後越陷越深,搭進了所有積蓄,還把自己賠了進去。

帶上冰冷的手銬,那一刻,所有畫面在他的腦子裡循環播放,他後悔進入大城市,後悔經不起誘惑。他釋然的轉身,外面藍天白雲,晴空萬里。

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遇見姚夕。

根據高偉濤提供的線索,警方順利端掉了好幾個賭場。高偉濤也算戴罪立功,法院決定減輕他的刑量。

看到新聞時,姚夕哭成了淚人,告訴她的孩子:「你爸爸是個好人,是個英雄。」

姚夕指證了Zoya,

沈江然替顧梓喻澄了清,

方沫也把事情的始末寫進了雜誌,創下了銷售紀錄。

對於顧梓喻的惡評漸漸散去,退書退款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反而讓那冊書賣到了斷貨。

只可惜,顧梓喻親手舉報了自己的公司,經法院查證,完全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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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海潮退去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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