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端倪

第10章 端倪

到了約見時間,沈江然坐在放著舞曲,客流量稀少的店裡,一個角落的座位上,給自己點了杯白開水,給姚夕點了杯果汁,有些緊張的等著她的到來。

門上的風鈴清脆地響了一聲,一位穿著紅色連衣裙,踩著高跟,化著淡妝的年輕女人眯著眼睛,努力的尋找著一個身影。沈江然立刻認出了她,其實是認出了那條連衣裙,紳士地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她接了過來。

「不好意思,我眼睛發炎,沒帶隱形眼鏡。」姚夕略帶歉意的微笑,把包掛在椅子上,手機扣放在桌面,看得出眼睛紅腫,不過還好,她度數不算太高。

「沒關係,來了就好。」沈江然禮貌的說,這符合姚夕對他的紳士印象。

想問的話就在嘴邊,沈江然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才不顯得突兀,才不會嚇到面前這個年輕,瘦弱的女人。

「我知道你找我來的目的。」沒想到姚夕先開口了。

沈江然驚喜,「那你知道是誰用了你拍攝的視頻陷害梓…林喻的嗎?」他激動地離開了椅子,差點就抓住了姚夕的手。

「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姚夕惶惶地搓手,內心極度不安,顯然她是知道一切,並且還要包庇那個人的。

「為什麼?那個人給了你好處?」沈江然又默默坐了下去,心情突然不好了,這進展和他想的完全是背道而馳。

「對不起。」姚夕突然捂嘴哭了,輕輕的,她在壓抑聲音不被其他人聽見,「我男朋友賭博欠了好多錢,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她的內心也極度掙扎和惶恐不安,她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可她不能讓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受苦受難。

「是不是一個女人找的你?」沈江然試探的問。

「沒有什麼女人!」誰知姚夕根本不進他的套路,她雖然哭的梨花帶雨,但腦袋還是清醒的,可見收買她的人給了她多大的誘惑,才能讓這個看起來膽小如鼠的女人變的不懼怕任何。

沈江然深吸一口氣,試著跟她講道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是在犯罪,不僅僅毀了別人,還毀了你自己。」

姚夕的身體抖了抖,手足無措的看著沈江然,淚光閃閃。

沈江然繼續說:「林喻從來沒說過那首歌詞是自己的原創,我送給她的時候也說過不要署名,但她還是在封面印上了感謝沈先生的字樣,她從來沒有抄襲,卻因為你的自私暫停了工作,被網友謾罵,甚至被要求退款,你是護士,救人的職業,但你卻在害人。」他敲著桌面,嚇得姚夕又顫了顫。

姚夕的心理防線徹底坍塌了,很小的時候她就眨著天真無邪的眼睛對媽媽說:「我以後要當一名醫生,治病救人,護士也行!」可是為什麼,一切都和當初的信誓旦旦不一樣了呢?

「是…是一個女人找的我,但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哦對了…我有…她的聯繫方式…」姚夕聲音抖的厲害,泣不成聲,眼睛的發炎處又紅了一圈,顫顫巍巍的拿起手機,她得為她的孩子積點德。

姚夕用力抹掉眼睛上的一層朦朧,努力翻找那個人的聯繫方式,來了一條簡訊,由於手速太快,直接點了進去,之後神色大變。

「不行!」姚夕突然用力把手機扣回桌面上,大力到快要把屏幕震碎,也把沈江然嚇了一跳。

「我不會告訴你的,一點都不會,我得為我的孩子著想,我不能讓自己死!」沈江然也不知道那短暫的類似於簡訊聲之後,她到底看到了什麼。姚夕失去了理智,沖著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店裡人雖然不多,但服務員還是不滿的投來目光。

「你先冷靜一下!」沈江然試圖抓住她的手安撫她的瘋狂,卻被用力甩開,磕在了桌角,立馬見到了淤青,天知道這個女人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姚夕嘴裡不斷念叨著:「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然後拿起手機、包,腳步踉蹌的跑走了。

沈江然還沒來得及消化就接到梁昕的電話。

「你那邊怎麼樣?梓喻住院了。」

沈江然立刻結賬,攔車去了醫院。

顧梓喻躺在病床上,臉色煞白,嘴唇都是灰色,沒有一點精神,手上插著針,點滴瓶里的液體一點一點,順著透明的管子流進顧梓喻的血管。

梁昕一臉擔憂的坐在病床旁邊的椅子上,仔細吹涼了碗里的粥,遞到顧梓喻嘴邊。顧梓喻大皺眉頭,不情願地別過臉,梁昕「嘖」了一聲,往前伸了伸勺子,強迫她吃下。

站在病房門口,沈江然知道自己不應該來,他們是說過要兩清的人。可是怎麼辦呢,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每一根神經系統都被顧梓喻這三個字牽著走,當得知她住院了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惶恐不安,讓他不想管那句該死的兩清,只想衝上去見她一面,可站在病房門口又膽怯了,連邁開步子都變得那麼困難。

梁昕卻總是能發現他,還沒等他看夠離去,便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顧梓喻也看了過來,他看見了她眼睛里,愕然與不滿,像看一塊粘人的橡皮糖,可是怎麼辦呢,他還是牽強的笑了笑,邁進病房的每一步都像被灌了鉛。

顧梓喻別過臉沒再看他,更沒和他說話,從梁昕手裡搶過碗,自己吃了起來。梁昕兩次見她認真吃飯,沈江然都在。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兩人一眼,把沈江然叫了出去。

「你和那個人談的怎麼樣?」

沈江然無奈的搖搖頭。不僅什麼都沒問出來,還把人家差點弄瘋,估計下次很難再約她出來,問出有用的。

「怎麼會這樣?」梁昕大吃一驚,又怕驚動顧梓喻,特地壓低了聲音,「她不是你的粉絲嗎?」為此她和方沫才沒有去。

「但…」沈江然癟癟嘴,「最後不知道收到了誰的信息,發瘋了似的大叫自己不能死,就跑了。」

梁昕後背一涼,「不能…死?」

「她懷孕了,但男朋友因為賭博欠了很多錢。」

梁昕抿嘴,錘了錘手,「我給方沫打個電話。」上次,她們互留了號碼,方便聯繫。

梁昕找了個人少安靜的地方,「你現在有空嗎?」

「剛忙完,對了,姚夕的嘴撬開了嗎?」

「沒有,我正想找你說這事。姚夕懷孕了,男朋友還欠了一堆外債,所以什麼都不肯說,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從她男朋友找找突破口?梓喻犯胃病住院了,我怕時間太長,她堅持不住。」

方沫想了想,「我知道了。」掛斷電話,她立刻又打通了另一個號碼,干她這一行的,人脈、消息都頗多。

姚夕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趕回醫院,換上護士服,她今天本該輪休,但值班的護士小李身體突然不舒服,請了假,所以姚夕只好回來頂替她一天。

「姚夕,你給十號床的病人拔一下針。」一位護士探頭,沖著姚夕大喊。

顧梓喻調快了點滴的節奏,很快滴完后她叫了護士,可今天醫院的病人格外多,護士正好在給其他病人換藥,於是找了一圈,剛好看到剛趕來,手頭沒事的姚夕。

「好!」姚夕回應,帶好棉球和膠布小跑到十號床,看到點滴瓶上的名字:顧梓喻,覺得耳熟,看到顧梓喻的臉時,像撞見了鬼似的,頓時魂飛魄散。

怎麼會是她!

居然會是她!

姚夕內心說了無數遍保持冷靜,但手依舊抖的厲害,她從業兩年,現在卻像一個新手,用力拔出針頭。

「嘶。」顧梓喻感覺撕裂的痛,針孔處快速湧出鮮紅的血液,像一顆極小的紅色珍珠,隱隱散發著腥味。

抬頭,有些慍怒的看著給自己拔針的護士,像被人點了穴,站在旁邊,低頭看著不斷從她手背冒出來的血,眼珠印出了顏色。

「您好?」顧梓喻喚了一聲。

姚夕的魂魄被迅速從九州深淵裡拉了回來,「對不起!」她被眼前的情景嚇到了,慌亂地把棉球壓在顧梓喻的針眼上止血,卻又弄疼了她。

顧梓喻眼淚都快疼了出來,更加惱怒。

姚夕慌慌張張的替顧梓喻貼好了膠布,收走空點滴瓶的時候還差點給摔到了地上。

她走後,顧梓喻輕輕撫了撫被她貼的皺皺巴巴的膠布,心想這家醫院的護士怎麼這麼毛手毛腳,也太不專業了。

姚夕疾步從病房裡離開,嘴巴神經兮兮的念叨:「怎麼辦…怎麼辦…」她覺得自己隨時有被揭穿的危險。

走到安全通道口,她警惕的環顧一圈,確定沒人後躲了進去,因為太過害怕,剛掏出手機就把它摔到了地上,屏幕摔出了一條細小的裂痕。她快速滑動聯繫人,撥通一個最近才頻繁聯繫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

「喂!」她幾乎是在電話接通的剎那立刻喊了出來,覺得自己聲音太大又往下壓了壓,「怎麼辦,那個作家,現在住在我們醫院裡,我剛剛還給她拔針了,我感覺,她的眼睛好像一把刀,一下子就能把我刺穿。」她帶著哭腔對那頭說,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

「你聽著,給我保持冷靜,不能露出馬腳!我馬上把剩下的錢打給你,一會我會給你發一個號碼,你打這個號碼就說林喻在你們這,他們可以來採訪,這件事情做完之後你就能和你男朋友,還有孩子好好生活了。」對方是個女人,先是用威脅的語氣,而後轉為語重心長的誘惑。

果然,姚夕經不起這般誘惑,「好…」即使良心不斷被譴責,但她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很快,一串號碼就發來了,她手心出汗,深吸了一口大氣才打通那個電話,那個人也沒表現的很驚訝,只表示馬上就來,顯然已經有人和他打好了招呼。

沈江然覺得醫院裡太悶人,於是下樓到花園裡散步,那裡都是散步、下棋、閑聊的病人,只有他看起來一身健康,他只覺得醫院的空氣有些久違,他手術之後幾乎沒去過醫院,小傷小痛什麼的都是吃藥,他在醫院呆的實在是太夠了。

梁昕打完電話,看正有人給顧梓喻拔針,又看沈江然不見了,於是也下樓,看能不能找到他。

幾個記者喬裝打扮,設備放在包里,跟來看病人的家屬並無二樣,姚夕早就把顧梓喻的病房號透露了出去,他們也沒走什麼彎路。

幾個男女徑直走進了病房,關上門,連一些緩慢的腳步聲都隔絕了。

顧梓喻坐起,警惕性的看著他們,「你們是誰?」

一個和顧梓喻差不多大的女人連忙從外套里抽出自己的工牌,「您好,我們是娛樂報刊的記者,想來採訪您一下。」

顧梓喻狐疑,這個時候怎麼會有記者過來,「對不起,我不接受採訪。」

另幾個男人已經嫻熟地架好了機器,由不得顧梓喻想或不想,這本來就是一場強迫性的採訪。

顧梓喻看梁昕和沈江然都不在外邊,幾個男記者都人高馬大,即使現在在醫院,他們不敢鬧出多大動靜,但顧梓喻不想事情鬧大,讓全世界都知道她住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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