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謙謙君子

顧笙歡的反常，讓顧承翌一夜無法安眠。清晨醒來時，他臉色看起來不大好。

謝柔看了直嘆氣，將熱牛奶推到顧承翌面前，勸道：「女孩子長大了，總有點心事。你要憂心，哪裏能憂心得過來？只要是非分明，你也就不用憂心忡忡的。」

顧承翌不喜歡喝牛奶，但謝柔給他，他也沒有拒絕。端起杯子咕嚕嚕喝了個見底，才對謝柔說：「你不懂。」

他認為女孩子有心事是一回事，反常又是另一回事。而顧笙歡恰是反常，她的反常令他心生不安，隱隱覺得顧笙歡有大事蠻着他。

可是一個高中生能有什麼大事呢？她們的大事無非是成績，早戀這些問題。

早戀？

顧承翌一個激靈，想起了一個下屬的孩子來。他也是上班路過那部門時，不小心聽到員工議論的。說是孩子是個乖的，成績也不錯，卻因為喜歡上一個男生導致性格大變，最後還鬧到割腕自殺的地步。

那麼乖巧聽話的顧笙歡性格大變，是不是也因為戀愛的緣故。

想到突然叛逆的顧笙歡，顧承翌憂心忡忡地說：「也不知那丫頭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謝柔笑，「再也沒有比你更操心的哥哥了。」嘆罷，給他出主意。「你要是不放心，讓人去查一下不就好了。」

顧承翌笑不出來，「再看吧。」

話雖如此，他還是不放心顧笙歡。吃過早飯，他給顧笙歡撥了電話，顧笙歡手機還是關機中，電話打不通，他更覺煩躁了。。

想馬上去找她，看她是不是過得不好，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但他人在B市，顧笙歡在A市拍戲，來來回回七八個小時，實在是工作忙得抽不出時間。於是只得放下過去找顧笙歡的念頭，給遠在A市的好友紀梵晞打電話。

聽他打探顧笙歡的消息，紀梵晞沉默片刻，也沒打算隱瞞他。將自己知道的，據實以告，「前些時候歡歡和楚輓歌起衝突，昨晚拍戲被打壓，這丫頭脾氣一上來，離開劇組了。」

顧承翌趕緊問：「她人去哪裏了？」

紀梵晞說：「小丫頭主意正著呢，哪裏會告訴我。」

紀梵晞話沒錯，顧承翌也懶得和他廢話，索性掛了電話。謝柔見他打完電話還是憂心忡忡的，忙說軟話安慰了他幾句。

顧承翌摟着謝柔一陣親吻，吻罷，他道：「我放心不下阿笙，還是決定要去A市一趟。小柔，委屈你了。」

他們才確認男女朋友關係不久，正是熱戀期。可兩人工作都忙，謝柔又是滿世界的飛，平時要想見一面，都是擠著時間來。這不，謝柔去T市拍戲，路過B市時已是晚上，趕不及去T市就在這裏住了一晚。為了能和顧承翌多相處，還軟磨硬泡的和導演請了一上午的假，讓導演把她的戲份推到下午。

原本顧承翌能陪她兩三個小時的，誰知出了顧笙歡這事。

謝柔即便真的不高興，覺得顧承翌小題大做，但也不能表現出來。

她大方的笑道：「不委屈。」

顧承翌吩咐秘書把今天下午的會議往後推兩天，讓司機備車，自己開車去A市。從B市到A市驅車要四個多小時，而且按顧笙歡的脾氣，她人在不在A市還是個未知，況且就算人還在，偌大一個城市，她手機若不開機，人又不在劇組，顧承翌也找不到她的下落。

就算明知如此，他還是鬼使神差的來了。

下了高速后，顧承翌嘗試着給顧笙歡打打電話。幸運的是，她的手機已經開機，但是沒人接聽。他又鍥而不捨的打了兩個，顧笙歡還是不接，饒是顧承翌脾氣好，也忍不住要生氣了。

抬手捶了下方向盤，顧承翌氣得手上青筋突暴。他丟在車上手機，鈴聲適時響起，卻是顧笙歡打來的。

「哥哥？」

「昨晚怎麼突然關機了？」顧承翌忍着怒火問。

顧笙歡無視他的怒氣，她在手機那頭輕輕的笑，笑聲如春風一般拂過顧承翌耳朵，一下一下撓着他神經，把他壓抑的怒火給撓滅了。緊接着顧笙歡漫不經心的聲音隔着手機傳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哥覺得還必要追究？」

「好，我不追究。」顧承翌妥協，「你告訴我，你現在人在哪裏？」

顧笙歡又笑，咯咯的笑着，語氣十分歡快，聽得出來，她似乎很高興。可是顧承翌沒有看到，在人來人往的車站，笑得歡快的女孩紅了眼圈，臉頰兩邊的梨窩盛滿了苦酒。

「在Y市。」

她歡快的說。

像春天裏歌唱的黃鸝鳥一般歡快。

「我在B市。」顧承翌說。

那頭沉默，片刻后，她問。「過來出差嗎？」

也許是錯覺，她的聲音不再歡快。而是帶上了情緒，像下着毛毛細雨的冬季，悶且壓抑。

顧承翌答，「過來看你。」

她追問，「為什麼？」

顧承翌說：「因為放心不下我的阿笙啊。」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這是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在人前從來都是這樣的。這樣的男子一旦軟下聲來哄人，就是那溫柔的春風也無法比擬的。

可是再溫和的男子，他也是鮮少軟聲哄人的。

記憶里，他的輕聲軟語都給了她。

又想着自己任性，背着他輟學進娛樂圈，鬧脾氣關機，害得他為自己擔心，而自己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溫柔。顧笙歡再沒忍住，眼淚一滴接着一滴的往下掉，豆子大的淚水砸向地面，把那一層塵土砸得個稀巴爛。她被自己突如其來的眼淚嚇著了，抬手慌亂的擦着眼淚，可眼淚很是不聽話，越擦越多，把她的手都弄濕了。

顧笙歡狼狽極了，她蹲在街角，垂著頭無聲的落淚，像是被人欺負的孩子似的。

顧承翌沒聽到她的說話聲，不知她出了何事，喊了聲，「阿笙？」

「嗯。」顧笙歡聲音低低的，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迅速調整好狀態，用着無比歡快的語氣說：「哥，你快回家去吧。公司里一大堆事等着你處理呢。」

顧承翌說：「你也回家吧，哥哥都好久沒見你了。」

顧笙歡說：「再等些時候吧。」

等我收拾好自己，我馬上回家。顧笙歡在心裏默默的補了一句。

「是不是哥惹你生氣了？所以阿笙不願意回家。」

「哪能啊，我是還沒有玩夠。」

話已如此，顧承翌多說無益。

「玩夠了就馬上回家。」

「嗯，我知道了，哥。那我掛了啊。」顧笙歡不放心的叮囑，「哥開車要小心，千萬不要超速。」

顧承翌終於露出笑顏，「小管家婆。」

掛斷電話，顧笙歡陷入迷茫。

她原本是要去旅行的，可顧承翌的一通電話，卻讓她猶豫了。

在街角蹲了許久，顧笙歡站起來時有些眩暈。

愣愣的也不知該做什麼，知曉得往前走，等回神時，人已經在車站售票處了。

思來想去，她買了一張去A市的票。

從A市來，回A市去。

其實她更想回B市，更想回自己家。可她還沒有收拾好自己，她不能回去。

火車到站時是下午五點，顧笙歡中午沒有吃午飯，此時早已餓得飢腸轆轆。出了車站，她想要找個地方吃飯，但翻錢包時，只掏出個一百元。

而銀行卡在她買票去Y市時就空了。

顧笙歡本來就不是坐吃山空的性子，在她余錢所剩無幾時，她跑去影視城打算找份群演的工作。不過她比較幸運，竟然得到個惡毒女N號的角色。如果不出意外，她拍完戲就有錢拿的。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鬧了個不愉快，她一氣之下拍拍屁股走人了，結果導演也沒有給她結工資。

哦，不對。顧笙歡想起來了，導演說工資不是他發的。

顧笙歡盯着那一百塊。心想，也不知劇組這邊會不會發她工資，畢竟她這個惡毒女N號還有幾分鐘的戲才被女二號淘汰出局呢。可導演讓她滾，她也就真的滾了。

她走前留了銀行卡等信息，原以為劇方會在今天給她結工資的。結果到現在銀行卡一點動靜也沒有，想來劇組這邊是不想結那點錢給她了。

她渾身上下就只有一張一百元，這點錢也撐不了多久，顧笙歡想，她得儘快找工作了。

花五元錢吃了一碗酸辣粉，顧笙歡背着她的包去找旅館。之前經常來A市這邊找紀梵晞玩，她對A市還算熟悉，左拐右拐，穿過小吃街后，她來到了一家旅行社。

這一帶的旅行社是居民自己的自建房，他們一家人住不完，就將閑置的屋子佈置一番，做成旅館。所以這裏住宿費比較便宜，五十元一晚上。不過房間有點小。

回來奔波一天，顧笙歡渾身疲累，又是捉襟見肘的窘境下，她也不介意房間小不小了，有個落腳地就成。洗了個熱水澡，疲憊的身體得到緩解，她也不急着睡覺了。

拿着手機躺在床上翻看信息。

微信里有許多好友發來的消息，顧笙歡大致看了眼，都是無關痛癢的問題，她索性不回。爬上微博，就見微博熱搜榜上掛着楚輓歌。

#楚輓歌揭秘#

揭秘什麼？

顧笙歡疑惑，自虐般的戳進去。卻發現這微博熱搜的來源是因為楚輓歌兩個小時前的一條微博。

楚輓歌V：某十八線g姓演員仗着自己年紀小擅自離開劇組一整天，害得大傢伙的戲份又往後拖。哼，還真當自己還是家裏的小公舉呢，想幹嘛就幹嘛！

楚輓歌微博下一大堆跟風的大V小V在轉發評論某g姓女演員，這些人話里話外都在諷刺某十八線g姓女演員耍大牌，公主病等等。顧笙歡看着好笑，她是有公主病不假，但她的公主病也是看菜下碟的。

倒是楚輓歌，明明自己演技不好，一直NG拖累整個劇組，竟然還有臉討伐她？楚輓歌不會以為她好欺負吧！

顧笙歡隨即轉發了楚輓歌的微博，附帶一條諷刺十足的評論。

顧笙歡V：我不過是個拿不出手的女N號，再怎麼着也拖不跨劇組。倒是楚小姐，一條戲聲嘶力竭了兩個小時還在NG，你是想占男演員的便宜呢還是練河東獅吼呢？

最後奉勸一句，想要炒熱度也別那麼沒腦子，圈裏圈外誰不知你紅得突然，演技全無吖~@楚輓歌：某十八線g姓演員仗着自己年紀小擅自離開劇組一整天，害得大傢伙的戲份又往後拖。嘖，還真當自己還是家裏的小公舉呢，想幹嘛就幹嘛！

發完這條微博后，顧笙歡也不管自己微博會不會淪陷，調了靜音，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