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綠袖子

李強座到辦公室，頭還隱隱做痛。醉是沒醉，喝得太急了。

昨晚孫媛把雅間的門反鎖的死死的。任憑李強喊服務員怎麼叫門，她都不理。

李強都快座在大廳里睡著了。她忽然飛快的衝出來，李強趕快迎上去，孫媛哼了聲，高仰著頭，雙眼紅腫徑直而去。

D．李強目送著那高傲得像只野天鵝的背影，忍不住學趙主任罵了句髒話。還真是款悶騷型。

一上班李強去所辦公室門口轉下。

孫媛和平常一樣，座在她的電腦前。按理說看她安好就夠了。李強還是動了憐香惜玉之心。走進去。

辦公室的另兩個女孩看見他，都微笑點頭。誰不喜歡很man的男人呢。何況現在還是個領導。她們打趣的「李部長，大忙人，今天終於到我們這裡來視察了。不勝榮幸。」

「什麼視察，我是來朝見你們。你們才是領導。」

他看孫媛，孫媛面無表情的打她的字。神情和往日無異。不過破天荒上了很重的眼影，大概是遮蓋哭過的痕迹。

李強本該憐惜，心裡卻抑制不住的得意。男人誰不喜歡美女為自己傷心呢，何況她平時看上去總是冷冰冰的。

邊上的一個女孩說「我就說嘛，李部長肯定是來看所花的。」

兩個都笑。

李強說，「哪裡哪裡，平時忙，好容易有點空，拜訪下同事。」

孫媛忽然抬起頭，沖他芙爾一笑，美艷驚人。李強大喜，心想，消氣了？孫媛指指電腦，示意他看。

李強彎腰，孫媛點開自己的QQ，打開和他的對話框，一筆一畫的，慢慢輸入：請-，你，滾出去。

李強還是微笑。嘴裡說「哦。不對，孫秘書，這個格式，我們是這樣。。。」

順便在她手背上摸過，一路摸到鍵盤上。孫媛大吃一驚，瞪著眼，猛然站起來。李強的胳膊上一麻，因為倉促起身間，她豐滿的胸觸到了他的手肘。李強暗笑，不看她。噼里啪啦在孫媛的對話框里打了排字「愛你。姐。此外我們還可相互利用。冷靜。」

直起腰，沖她們點點頭，出去。

回到辦公室。想起昨晚，卻又後悔，何必呢，那時候直接說自己沒有女朋友，想追的就是她不就對了。反正只要不和她上床，也就問心無愧。搞得現在孫媛恨透了自己。真麻煩。還不知道怎麼哄。

電話響了。是趙林打的。他說「忘了告訴你了。李部長，證人已經在記錄上簽字了。還有，他們都會出庭。」

李強簡直沒有料到，驚訝的「主任，你太厲害了。怎麼辦到的。」

趙林聽他口氣得意大笑「其實也簡單。給錢就行了。曉得不？人啥時膽子最大？有了錢，當了官。好，我馬上到法院了。打電話主要是通知你，馬亞輝的案子下周二開庭。這幾天你好好看下案件的卷宗，還有刑法相關條文，結合案子學法，快得很。還有，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一起來做這個案子的辯護人，我寫辯護詞，你當庭辯護。」

「什麼？」李強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麼一驚一咋的幹啥子，法律上是允許非律師辯護的。曉得不？明天我們一起來弄這個案子，我來教你咋個分析，如何寫辯護詞。不影響的。啊。你現在馬上給我看案卷，先試著分析，寫個辯護詞，等我來看。好，就這樣。」

李強放下電話，這個也跨度太大了，自己都沒學過法律。看來趙主任是真心喜歡，培養自己。唉。也好，家裡那麼窮，父母身體都不好，養家的重任全得靠自己。還得認真學。

他趕緊翻出案件卷宗來看。埋頭分析到下午。中間連飯都沒有吃。

後來，他疲憊的倒在椅子上，忽然想起蘇紅。再也揮之不去，他把書合上，決定給她打電話。

電話通了。真是有緣，今天她是開機的。想到上次強吻，李強想先道歉，再硬著頭皮挨罵。

他還沒來得及說，蘇紅語氣輕鬆的，「李哥，是你啊，正好。過來。我在蒼山賓館貴賓307房。」

李強聞言大喜。出門打了個的，直奔而去。

蒼山賓館離本市17公里。是國家級4A風景區。以千年寺觀，森林飛瀑著稱。

李強到賓館的時候，是下午三點。太陽很好。

他上，又看見那兩個寸頭搬把椅子座在房門口。

一見李強兩人都站起來，說，「您來了。小姐已經等您很久了。請進。」

幫他敲門。李強說謝謝，和他們點頭微笑，已經算是熟人了。

蘇紅穿著件白色連衣裙。青絲都盤在頭上，斜插著個長長的發簪。和這裡的山勢空氣一樣清新。

李強注意到她赤著白皙的雙足，輕巧的在地毯上走動。

李強忙也脫了鞋，跟著進來。這是個足足有兩百平米大的豪華套房。

客廳里鋪著厚重的地毯，牆上掛著字畫。全套的紅木傢具，沙發，飲水機，酒櫃，花架，瓷器擺設俱全。

「這套房是爸爸長年包下的。這裡空氣很好。爸爸和我最喜歡來這裡。」

李強做了鬼臉，「你爸不在。」

蘇紅搖搖頭。瞧見李強打量的目光，哦了聲，淡淡的，提提長裙給他看「這裙子新買的，我就是為了找到那隻曲子的靈感，所以跑到這裡來。」

「裙子很好看」李強說。

「你先到陽台去。」她女王似的命令道。轉身進裡面卧室。

他就去陽台。陽台很大。有二十來個平米。

對面就是灑滿陽光的，鬱鬱蔥蔥的蒼山。

蘇紅手裡拿著個長的黑袋子過來，拉開拉鏈，原來是根銀色的笛子。

「這是長笛。」蘇紅說。在椅上座下。

李強看著它，和一般的竹笛不同，應該是金屬材質，笛管上有很多按鍵。

蘇紅座在椅上，把笛子放在唇邊，伊伊吹著調音。

「我還不知道你會樂器。」李強欣賞的。

蘇紅說，「小時爸爸一直讓我學鋼琴。高一過了十級。爸爸還要讓我繼續學，我不願意。彈煩了。再說，彈鋼琴的太多了，我想學點別的，就選了這個。」

李強張嘴還想說點什麼，蘇紅把食指舉到嘴邊，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噓。想聽到五百年前的曲子嗎，想知道五百年前人們的懷念是怎樣的嗎？聽好了。」

她把笛子橫到唇邊，手指跳動，笛聲響起。音質明媚迂迴，像不斷蜿蜒的叢林小路，又像位歌者在陽光里淺呤低唱。

一曲終了。蘇紅瞧著他「怎麼樣？」

李強說「曲子里好像有種難言的分別之情。」

「對。這就是綠袖子的意境。」蘇紅黑葡萄般的眸子在陽光里摺摺閃亮「這首曲子很有名。傳說是16世紀英國國王亨利八世所作。有一年的夏天，陽光明媚，這位國王騎著駿馬去打獵。路遇一位身著綠袖的金髮少女。陽光照在她的綠衣上，美貌無比。亨利回到王宮后，多次派人尋找她，可是始終無緣相見。亨利為了派遣相思之情，命令宮女都穿著綠衣。他自己是吹奏長笛的高手，便寫下了這首叫做綠袖子的名曲。你聽出這首曲子有憂傷，難以排遣的不舍都是對的。」

她點點頭「我再吹一遍。你是男人，從小虎的角度聽下。我想知道這曲子里什麼特有的秘密。」

她抬起手，卻又放下。撅嘴道「頭髮太重了。」

偏頭抽了那長的簪子，傲氣的甩頭，秀髮傾落兩肩。

笛聲再起。聽她這樣一講，李強更覺著曲里有種尋之不得之意。

她的身後，遠山的坡林被陽光照得空透。陽光穿過來，在她的長發和白裙上跳躍，斑斑點點。

長發斜墜，她兩膝併攏，半側著身，沉醉的咪著眼，吹奏長笛。。

琴聲停止，李強長嘆口氣「好聽，就是有些傷感。」

「對，很多人都這樣說。可是，他想告訴什麼呢？」

她自語的，從琴盒裡拿出這份曲譜，仔細看。把譜子遞給李強，「你也看看。」

李強接過一看，不由得尷尬。這是五線譜，哪裡懂啊。

他不好意思，搖頭道「我看不懂。」

「哦，對不起。很多男孩其實不喜歡學樂器的。你喜歡----」

「我喜歡踢足球。大學時是校隊的隊長。」

「難怪你看上去這麼給女孩安全感。」

李強道「不如，把這個交給警察。讓他們去分析。」

蘇紅搖頭「我要自己找到這個答案。再給警察。」

李強心裡默念著那句話：我如出事。速看綠袖子。

「他說的是速看綠袖子。很明顯是要把裡面的音符當作數字，暗示什麼。」

蘇紅痛苦的搖頭。「想不起，我就是想不起。」

她自責的低下頭。手中的長笛啪的掉在地上。

李強哄他「蘇紅，再來遍，好聽。」

蘇紅不答，猛的站起，淚流滿面，衝進屋裡。李強急忙撿起地上的長笛。

他再進去，蘇紅已座在客廳的沙發上，兩手抖抖的，正啪的點根煙。

李強楞了下，沒想到她還會抽煙。

煙霧升騰，蘇紅胸脯急劇起伏，淚流如泉。

李強恍惚又看見那個夢裡的，胸前滿是血跡的綠裙女人。。。。

李強今天來的時候，心裡得意的想告訴他將為肖薇辯護的事情，看她這樣難受，倒不好說。

他滿心憐惜，嘆了口氣，座過去。什麼也沒說。

屋裡煙霧繚繞。

抽完煙，蘇紅過來，把頭靠在他的肩頭。失神的看著面前的牆壁。

李強想起王欣，有些內疚的想站起來，卻又於心不忍。說「有種感覺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次見你，我就有種前世見過你的感覺，很奇怪」

蘇紅的身體動了下，「是嗎？」

「是。」

「事情都發生這麼久了。你要振作起來。我們一起努力，找出這個曲子的謎底，找出兇手，好嗎。」

蘇紅從抬頭很認真的看著他，「真的？」

李強凝視著她漆黑純凈的眼睛，白皙寧靜的臉龐，試探的，握住她的手指，她的手指有些硬，涼，微微顫抖，她沒有掙扎。

他道「答應我，如果我幫你找到兇手，你要開心起來，每天都要有笑容。」

關穎咬咬嘴唇，挺起胸膛，堅定的看著他「我現在就會的。」

李強說「你再想想，他當時給你說了什麼。」

蘇紅難過的「可能他的確說過。出事後我太傷心了，只記得，在一個掛滿紅繩飾綴的屋子，他告訴了我的。」

「首飾市場？」

「肯定不是。」蘇紅搖頭。

李強忽然想到「不如，我們去找催眠師。聽說催眠可以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我也想問問，為什麼每次看見你有種前世見過的感覺，為什麼每次看見你，半夜的時候總要做那個夢。「」

「什麼夢？」蘇紅奇怪的。

李強便把多年來一直做的這個夢講出來。

蘇紅思索的「這個女人，要麼是你的一個象徵，要麼就是你很熟悉的人。至於那個血嘛---會不會是你小時什麼不好的記憶，比如--，摔倒？」

李強很認真的「現在就是，每次夢裡我覺得她和你很相像。」

「去你的，你才和她像呢。」蘇紅打他一拳。兩人都笑。

蘇紅留他吃了晚飯，晚飯是賓館送上來。主食是蒸魚，配了幾樣素菜。蘇紅怕長胖，只吃菜。不吃飯。

飯後，蘇紅讓其中位寸頭開車送他回去。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