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暴風雨之夜（2）
到了葉星燦出院的那一天，葉劍鋒和許秀華帶著葉星燦在開車回家的途中到KFC吃了一頓漢堡套餐，葉星燦吃得津津有味，卻也感覺到了父親和母親之間怪怪的，母親一口東西也沒有吃，只是用手托著腮怔怔地望著櫥窗外發獃。父親也同樣沒吃東西，只自顧自一個勁兒地抽煙，吐出來的那團煙霧裊裊擴散，瀰漫在他們三人中間。
葉星燦望著煙霧氤氳之中父親的臉，注意到他的表情十分淡漠。再轉眼去看母親，母親的表情則是滿不在乎、若有所思的樣子。葉星燦於是拿著一塊雞腿遞到許秀華的面前，輕聲說：「媽媽，吃雞腿。」許秀華把目光從櫥窗外調回來，望著葉星燦手裡的雞腿，微笑著說：「星燦乖，媽媽不餓。」然後，又望向了窗外。葉星燦原來還要拿一塊給葉劍鋒，但看到父親臉上的神色很嚴厲，而且又在吸煙，於是就沒有遞過去。
吃完了KFC，他們就繼續開車回家了。
在車裡，氣氛很沉默。葉星燦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里，安安靜靜地在看一本新買的故事書，許秀華依然托著腮望著她的窗外，葉劍鋒則一聲不吭地低頭開他的車。
車子不多時就停在他們家那棟花園別墅前。許秀華攜著葉星燦下了車，打開院門向裡面走去。保姆阿鳳急忙從樓下大廳里走出來迎接，許秀華向阿鳳說：「帶星燦到圖書室去玩吧！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不回來吃晚飯了！」
阿鳳一眼看到走路一跛一跛的葉星燦，不禁十分心疼，抹了抹眼淚，然後就抱著他到樓上圖書室去了。阿鳳是個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在葉家當保姆已有些年頭了。
許秀華在門口稍事停留，望著葉劍鋒的車往那邊的車庫駛去，於是便向外面走。但她沒有注意的是，葉劍鋒正悄悄地在車庫窗口窺視著她。
躲在一排矮樹籬後面，葉劍鋒看到許秀華上了一輛計程車，於是自己也急忙叫了一輛，經過一路緊密的追蹤，葉劍鋒發現許秀華最後走進了一棟白色的洋房，房子的豪華程度絲毫不遜於自己的花園別墅。而接下來葉劍鋒看到的一幕更證實了他長期以來的懷疑。
只見許秀華剛走進客廳，就有一位高大的陌生男子迎接著她，然後兩個人就迅速地擁抱在一起，嘴對嘴的吻了起來。
果然不錯！葉劍鋒憤怒地想著，許秀華果然背著他在外面搞外遇！哼！賤人！我要你不得好死！隨即拿出手機拍下了他們擁吻的照片。
當天夜裡十一點多鐘，許秀華才醺然薄醉地回到家裡。一進客廳，她就看到了坐在沙發里兀自吞吐煙霧的葉劍鋒。於是，她輕輕地說了句：「劍鋒，我去給你放洗澡水吧！」
葉劍鋒臉上鐵青，額上青筋暴起，一聲也不吭。許秀華見他一副不理睬的冷漠樣子，就自顧自地向卧室走去。近來，他們因為經常吵架都不睡在一起了。
「站住！」葉劍鋒大叫。
許秀華驀地停住了腳步，怔了半晌，才慢慢地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葉劍鋒從沙發里跳了起來，直衝到自己面前。她冷冷地說：「怎麼？你又想打我？」
「你晚上去了哪裡？」葉劍鋒冷冷地問。
「我去我的一個朋友那裡參加聚會，怎麼了？」許秀華語氣有些僵硬。
「哦？朋友？聚會？」葉劍鋒咬著牙說，同時舉起了手機里的照片，盯著她說：「那這是什麼？」
許秀華一眼看到自己的那張照片，臉色立馬變得無比蒼白，嘴巴微張著，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哼！許秀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今天被我抓拍到了，你還有什麼話說？你這賤人！膽敢背著我在外面私會情夫！去死！」說著，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許秀華跌坐在地板上。許秀華嘴角已流出血來，於是，她豁出去大叫著說：「對！我的心早已另有所屬，這麼多年來，你給我的只有寂寞和空虛。他不一樣，他能給我關懷給我愛！」
葉劍鋒一聽，眉毛立即豎了起來，他衝到了許秀華身邊，發狂地對她一陣拳打腳踢，嘴裡兀自大喊：「我打死你，你這賤人！」
二樓的起居室里，保姆阿鳳正在和葉星燦講睡前故事，兩人聽到樓下大廳傳來的吵鬧聲，急急地從房間里出來，向樓下走。
阿鳳一眼看到面前的情景，大驚失色地叫著：「哎喲，先生，你要打死太太了！別這樣，哎喲，快住手！」說著，就伸出手去奮力拉住葉劍鋒。葉星燦更是大哭大叫，跑到葉劍鋒身邊，一把抱住了他的腿，哭著喊：「爸爸，別打媽媽哇！別打媽媽……嗚嗚……」
葉劍鋒正怒不可遏，怒火簡直燒得他失去理智，看到葉星燦和阿鳳來阻攔自己，一聲大吼：「滾開！」，就把葉星燦和阿鳳推到了沙發上，又繼續對許秀華一陣亂踢。阿鳳眼看太太要被打死了，再也不顧三七二十一，就衝上去抱住了許秀華，一連挨了葉劍鋒好幾腳，葉劍鋒才停下來，望著阿鳳，咬著牙說：「阿鳳，你竟敢護著這個賤女人！給我閃開！」
「不，先生，你不能再打太太了，你把她打死了，鬧出人命，可不是玩的啊！」阿鳳這些年在葉家做活，和太太許秀華已經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所以這時挺身而出維護許秀華。
葉劍鋒依然燃燒著滿腔怒火，他惡狠狠地盯著癱軟在地上的許秀華，後者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嘴角都溢出血了，但那雙眼睛里卻流露出了無比怨恨的神色，像兩把利刃一樣；這凄厲的眼神使葉劍鋒感到有些磣得慌。阿鳳費力地把許秀華從地板上扶了起來，葉星燦兀自跪在地板上大哭，許秀華掙扎著走過去，伸手要去抱葉星燦。葉劍鋒一把扯住她的手腕，一手指著葉星燦，從齒縫裡迸出了一句話：「賤人！你說！這孩子是不是你和情夫的孽種？說！」
許秀華臉上的表情凝住了，她流著淚，錯愕地說：「雖然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是星燦他是你的骨肉，他身上流的是你們葉家的血！」說著，她掙脫了葉劍鋒的掌握，走過去抱住了葉星燦，流著淚哽咽地說：「星燦，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
葉劍鋒臉色十分陰沉，望著許秀華母子倆在他面前相擁而哭，他心裡頭的怒火卻越來越盛，他一向是個要勝好強、極要面子的人，不僅在公司如此，在家裡也一樣。這時，他終於按捺不住自己要發狂的情緒，衝到了許秀華面前，拉開了她和葉星燦，把她向門口拖去，嘴裡發怒地大吼：「賤人！滾出去！給我滾！永遠不要再回來，滾！」就猛地將她推出了院門外，隨即鎖上了大鐵門。
葉星燦和阿鳳在後面追趕了出來，夜空里突然劃過一道霹靂！轟隆雷聲起，然後嘩啦啦地下起了雨。
許秀華摔落在鐵門外，阿鳳正在苦苦懇求葉劍鋒回心轉意，葉星燦已一跛一跛地跑到鐵門邊，雙手握著鐵欄杆，哭著喊：「哦，媽媽，媽媽——」
許秀華聽到葉星燦的哭喊，掙扎著爬起來，奔到門邊，她撫著葉星燦的小臉，哽咽地說：「星……星燦，媽媽要走了，以後你要聽爸爸……的話，做個乖孩子，知道嗎？」
「媽媽別走，哦，媽媽不要走……嗚嗚……」葉星燦邊哭邊說。
在台階上站著的葉劍鋒冷冷地對阿鳳說：「去把星燦抱回屋裡！」
阿鳳剛剛勸說了一大堆，奈何葉劍鋒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只好撐著傘走到院門邊，抱起了葉星燦，同時又偷偷遞了一把傘給許秀華。許秀華對阿鳳叮囑著說：「阿鳳，你要好好照顧他，我來……來生做牛做馬再報答你……」
「哎呀，太太，快別說這話，我會的，我會好好照顧小少爺的。」說完，就要抱起葉星燦。奈何葉星燦緊緊拽住了鐵欄杆不肯走。許秀華不忍心再看他淋雨了，擔心他會生病，於是，她只好狠下心站起來就向一邊走開了。葉星燦見母親走得不見了，哭得撕心裂肺。葉劍鋒又在大吼著：「把他抱進來！」阿鳳就抱著痛哭不止的葉星燦進屋去了。
躲在院子圍牆外面的許秀華這時也捂著嘴痛哭了起來，然後，她撐著那把傘踉蹌地走進遠處那團雨霧裡去了。那一夜的雨特別大，那一夜的風也很猛，因為夜色漆黑如墨，加上傾盆大雨和雷電交加的緣故，心痛如刀絞的許秀華一邊踉蹌地走一邊低低飲泣，根本沒有多去注意腳下不平的路，於是在暴雨中不慎跌落橋下，橋下的水急流洶湧的，很快就將她卷得不見蹤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