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求生不得
格拉茲特離開露西厄的房間，又緩緩走回了自己的王座。邪鐵與血肉的烏黯城堡是他的老巢，神秘莫測的詭計防禦層層疊疊，以往無論何時，只要格拉茲特回到這裡，總能感到片刻安心。而現在，他只能感覺到不詳的寒意。
這寒意來自城堡中的新住客，那個自稱是他妻子的精靈。儘管她美貌無雙，笑容甜蜜，格拉茲特非常清楚，這一切表象的背後，藏著的是一頭怪物。
一頭比他可怕百倍的怪物。
兩百年前的林島毀滅中，格拉茲特協助陰謀之神希瑞爾和奧格塔西夫人，完成黑暗蘇醒的儀式。他們用最殘酷的手段屠殺了艾雅精靈全族作為祭品，並用露西厄的身體作為容器，召喚了黑暗之蛇薩里曼真身降臨主位面。
這是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只可惜因為前無古人，陰謀者們沒有任何經驗。他們最終失敗了。
連帶著徹底失去了露西厄的蹤跡。
失望的格拉茲特返回了深淵，在之後的兩百年，再也沒有和希瑞爾他們有任何交集。
他時常會想起露西厄，想起這個本該屬於他的純潔靈魂，所以他今天美夢成真了。
和預想唯一的區別在於，恐怕不是美夢，而是一場噩夢。
格拉茲特手邊有幾枚暗金符文，在需要的時候，捏碎符文，可以聯繫到陰謀之神希瑞爾，或者奧格塔西夫人。如今最正確的做法是立刻聯繫這些邪惡的同伴，商量對策。這兩個傢伙一定對冥河歸來的精靈充滿了興趣。
但是格拉茲特不會這麼做。
他非常了解這兩位邪惡的神明，如同了解自己。他們絕對會利用自己試探露西厄的實力，找出她的弱點，就像剛剛他利用巫妖愛德華一樣。
他們絕對不會幫助格拉茲特逃脫毀滅的命運。
格拉茲特是惡魔，惡魔中的惡魔，他同樣絕對不會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一切，還是要靠自己。
露西厄剛剛結束和千葉的通話，在筆記本上玩了一會連連看，格拉茲特就推門進來了。
外形猙獰的惡魔，可笑的端著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高腳杯。
「夫人。」他深情的說道，「喝杯蜜酒，潤潤喉嚨吧。深淵的空氣，可是太乾燥了呢。」
露西厄似笑非笑的看了惡魔一陣子，接過酒杯，輕輕喝了一口。格拉茲特的眼角劃過一絲欣喜。
「不錯的蜜酒。」
黑髮的精靈笑著搖了搖酒杯，看著淡淡琥珀色的液體旋轉，回憶起些許往事，不禁莞爾：
「挺懷念的，當初，我第一次走上大陸冒險。在尖鄂港，就是因為一杯摻了**的梨子酒，而被放倒，才有後面這些許許多多的故事……
為什麼夫君會認為，現在的我，還會被一杯摻了龍毒的蜜酒放倒呢？」
龍毒是一種以巨龍的屍體和靈魂為原料，以煉金秘法為手段，精心調配出的珍貴毒藥——珍貴到只有弒神時才捨得動用。格拉茲特認為這樣一杯酒能放倒黑髮的精靈，也並不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
只不過露西厄的強大遠超他的認知，惡魔丟下托盤拔腿想跑。
「別急著走啊！」
露西厄鬼魅般的閃到身前，笑嘻嘻的扯開了格拉茲特的嘴。任他惡魔大君強大的肉體力量，竟然被被芊芊五指按的動彈不得。
「深淵的空氣，可是乾燥的很呢！夫君喝完這杯再走吧！」
說完，狠狠的把酒杯塞進惡魔的嘴裡，塞進惡魔的胃裡。格拉茲特的整個口腔加上喉管都被露西厄撕爛了，痛苦中，他瘋狂的掙扎嚎叫。
但是很快，他的掙扎停止了，體內的龍毒發作，瘋狂的摧毀惡魔的生機。格拉茲特覺得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度轉醒，一睜眼，發現自己躺在床鋪上，露西厄剛剛拔下他身上的注射器。
「夫君，你暈倒了……工作不要這麼拚命啊！」黑髮的精靈一臉憂愁，把小手按在惡魔的額頭上，「嗯，看來是退燒了。」
「夫君你放心，葉子給我的治療藥劑，可以包治百病哦，哪怕是龍毒！」精靈驕傲的比劃了一下手上的注射器，證明自己很擅長治療。
天真的笑顏陡然一變，嘴角浮現出一絲詭異的微笑，長長的黑髮擋住了她的眼睛，讓這個微笑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我怎麼可能讓你這麼簡單的死掉呢？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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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類在無盡深淵中通常會粉身碎骨化為烏有，唯有真正的強者可以在這一片神憎之地停留些許時日。但是即使對於強者來說，同樣會有諸多不適，譬如說晝夜節律。
無盡深淵並無日夜，昏黃霧霾的天空中隱隱的紅色充當照亮整個位面的天光。這紅色或許來自火山的岩漿，或者殺戮的血液，或者兩者皆有。在深淵中，血紅是主要的色調。只是，今天的血色，格外的鮮艷。
格拉茲特抬頭，通過城堡窄小的窗口，凝視著下方血紅色的烏黯之城，以及更遠處的曠野。所有的大佬都是這樣，他們喜歡站在高處眺望江山，感受這種「天下盡在吾手」的豪情。當然，這個時候，手中有杯美酒，就更加應景了。
格拉茲特的手中當然有個酒杯，可惜裡面盛的不是貴重的靈魂血酒，也不是他比較鍾情的蜜酒，而是一杯寡淡無味的白開水。
嗯，他被露西厄禁酒了。
原因是他幾天前被灌下摻了龍毒的蜜酒後，當即栽倒差點死掉。
於是黑髮的精靈認定，是酒摧毀了夫君的健康——否則，好端端的一頭大惡魔，怎麼可能說倒就倒了呢！
「酒是穿腸的毒草啊親！」露西厄苦口婆心的勸格拉茲特。然後像所有關心夫君健康的好妻子一樣，她把城堡里的酒統統倒了。
為了防止格拉茲特控制不住記幾，偷偷跑出門買酒，露西厄出了一趟門。
她用了半天時間，將附近九層深淵所有的酒館全部屠殺乾淨，殺的魔頭滾滾血流成河，殺的烏黯之城格外紅了三分。
烏黯主君格拉茲特不會關心領地內惡魔的死活，他也時常虐殺這些該死的雜碎，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評論露西厄的行為，他甚至不確定自己和精靈誰更混亂。
「算了，就當是為了我好吧。」格拉茲特搖搖頭，將混亂的思維趕出腦海。露西厄告訴他，殺了這麼多人，完全是為了他的身體好。只要買不到酒了，這酒自然而然不就戒了嘛。
他苦笑著端起酒杯，將裡面的白開水一飲而盡。
兩天前，格拉茲特嘗試跑路。幾天相處下來，他非常畏懼露西厄。在漫長的生命中，惡魔大君極少產生「畏懼」這種感情，哪怕那些強大的神明，能夠用實力讓他低頭，卻無法讓他畏懼。
因為他是烏黯之主格拉茲特，邪惡殘暴亦有其尊嚴！一時的低頭，僅僅是為了時機到來時，殘酷百倍的奉還。
但是露西厄完全不同。
你能想象嗎，一個外表可愛的少女，上一秒羞澀甜蜜的喊你「夫君」，下一秒就把你的頭顱擰下來，癲狂大笑。
笑夠了忽然淚水泉涌，慘叫著「夫君！你怎麼了！你的頭怎麼掉了！」
接著忽然冷靜下來，元氣滿滿的為自己打氣「沒關係，我還有葉子強效藥水！」
最後，用那不可思議的藥劑將你完全恢復，順便，掰斷你身上每一根骨頭，再治療一遍——這叫複診。
這誰扛得住！
格拉茲特忍不了，當即決定跑路，逃避強敵是懦夫行為，但是逃避蛇精病可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他通過一點「小手段」，先被召喚到主位面。宰了召喚者后，他從主位面撕開捲軸把自己傳送到星界。在星界一路狂奔找到了一個記憶中隱秘的傳送門，又溜到了機械境。在向傀儡之主繳納了一筆通行費后，他搭載蒸汽火車，穿過影位面，來到半位面墳場。
許多年前，格拉茲特在裡面藏了一個非常特殊的半位面，甚至可以逃脫預言之神本人的追查。
只要他躲進去，沒有人可以找到他。
露西厄確實不擅長追蹤，但是格拉茲特躲進那個特殊半位面半小時后，忽然又被傳送到他親愛的夫人的面前。
露西厄當時正在吃西瓜，看到夫君一臉茫然懵逼，就擦擦嘴巴，耐心的解釋。
「其實我也不知道原理哦，這是菲菲給我的一個捲軸，名叫【甜蜜愛情的祝福】。我們兩個只要分開超過三小時，就會被強制傳送到一起。」
「所以，親愛的，你再也不用擔心把我弄丟了。這個祝福將永遠持續……」露西厄趴在他的耳邊溫柔的說道，「直到我們中有一個徹底的毀滅。」
一天以前，格拉茲特嘗試完全不合作。無論露西厄說什麼，他都不配合——反正打是打不過了，乾脆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
露西厄：「夫君，過來陪我刷劇！」
格拉茲特：「風聲太大，我聽不見！」
…
露西厄：「夫君，幫我拿杯水。」
格拉茲特：「風聲太大，我聽不見！」
…
「夫君，我給你看一個好玩的東西。」
「陽光太強，我看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