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第二章 夏侯現身

中部 第二章 夏侯現身

下部第四十二章夏侯現身

亥時二刻,彌子當值。

剛走到韓悅房門前,彌子眉頭一皺,職業敏感已經讓他意識到異樣。按說這個時間,留客樓應該是高朋滿座,最熱鬧的時候,怎麼此時三層一個人沒有。他側耳聽了聽,屋內並沒有異響,自己直覺不會有錯,以防萬一,他矮下身悄悄抽出靴筒內的彎匕,輕輕推開一道門縫,屋中燈光忽然一滅。糟糕,果然有異!彌子心裡暗叫,他急忙縮身形,如箭一般把自己的身體蜷成一個球,飛快滾了進去。一道淡淡的光也同時在黑暗中射向了大門,被彌子撞開的大門又被關上了。彌子剛落地還未起身,就感覺一股風從頭頂砸了下來,他順勢往旁邊一倒,揚起手,用匕首擋開,鐺的一聲,似乎是磕到硬物上。還未等彌子看清屋內情況,對方的器物已經一下接著一下帶著呼呼風聲打了過來。彌子短刃顯然有些吃虧,他只得接著聽力應戰,同時希望掃到對方的下盤,卻沒想到對方竟然彷彿凌空,根本踢不到對方任何部位,而自己則只能蹲在地下,招架著從上而下的進攻。幾招下來,彌子顯然被壓制了,他把嘴唇一簇,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這是要叫他們增援。果然眨眼功夫,房門咣當被撞開,壑子夢子和桓伊都沖了進來。夢子再次點亮蠟燭時,屋內幾人已經交上了手。

只見一個淡色身影一條腿纏在床帳的帶子上,另一條腿腳尖踮在床沿邊,手裡一根長長的器物,倒掛在半空和三人對戰。桓伊也看清了來人,他急忙喝了一聲:「停手!」自己架住壑子和彌子,對方也收勢跳下來。眾人才看清對方是一個身穿淡紫色長衫、身材頎長的銀髮男子,而他手中握著的兵器竟然是一根長長的紫銅煙管。

桓伊拱手:「夏侯兄,原來是你!」

夏侯悌此時已背過雙手,轉身面向躺在床上的韓悅,聽他問話並未沒有回頭回答。三人低聲問桓伊此人是誰。桓伊說:「一言半語說不清,不過不必擔心,他是,朋友。」說到朋友的時候,桓伊頓了一下。

沉默了一會,夏侯悌終於開口了:「他,我帶走。」

夢子一聽尖聲叫道:「你敢!」其他二人也呼啦圍住了他。

夏侯悌側了側臉,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下圍過來的幾人,然後轉回頭看著桓伊。桓伊說:「韓悅他受傷不輕,恐怕。。。」夏侯悌細長的眼睛閃了一下,彷彿在說「我知道」,他舉手打了個響指,不知哪裡來了四個白衣的年輕男子魚貫進了房。連桓伊都有點驚訝:「你要做什麼?」

夏侯悌並沒有想回答的意思,他沖那四名男子示意,那四名男子把韓悅身上蓋著的錦衾拿下來,一人拿住一角,撐成一個擔架。夏侯悌自己則別好煙管,俯下身雙手托起韓悅瘦弱的身體,把他輕輕抱上了軟被,同時說了聲「小心」。那四個人諾了一聲,就抬著軟被,腳下無聲走向門口。

彌子和壑子一個箭步攔在他們面前:「你們不能帶走他!」夏侯悌擋開他兩個,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聲音,輕聲說:「三個月後,此地,還你。」

桓伊雖然知道夏侯悌不會對韓悅有危險,但畢竟韓悅受重傷,如果讓夏侯悌帶走,性命更加堪憂說:「夏侯兄,洛川的傷。。。」

那四人已經抬著韓悅走出了房,夏侯悌站在門口,說了一句:「陳留魚龍混雜,諸事小心。」說著就隨著四人走下樓梯,那四人下樓時竟然把軟被抬得平穩如台,絲毫沒有傾斜,可見個個都藏著功夫。

四個人追下樓,在大門口眼睜睜看著韓悅被抬上一輛寬大豪華的馬車,而夏侯悌也跟著鑽進去,四個男子跟在馬車旁,飄然而去。他們愣愣站在街上半晌,竟然無一人去追。直到馬車消失在黑暗中,他們才轉身回去,才發現今夜的留客樓大堂里,竟然沒有一個人,別說客人,連店小二也消失了。再回望門外,整條街上,居然一人未見,只見各家店鋪中的紅燈高掛,在黑夜中更顯孤單。

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每個人都心生一種莫名的威嚴和不容置疑地信任感,今晚如此詭異,是因為這個人的出現嗎?

突然桓伊喃喃自語:「原來,大先生讓我們來陳留,找的竟然是他。」三人已經迫不及待希望知道這個夏侯兄到底是怎麼回事。桓伊只得把在能如寺第一次遇到夏侯悌,到一起探地洞,一起闖險關的事,大概說了一遍。已經聽得三人嘖嘖稱奇。當說到他為何帶走韓悅的時候,夢子問:「他會把洛子帶到哪裡呢?救得了他嗎?」桓伊沒法回答,因為他自己也沒底。這個謎一樣的夏侯悌,會怎樣韓悅呢?而且還要三個月後,感覺比三年還要漫長,這段日子,自己該去哪裡,做什麼呢?

陳留城外三十里,地宮,靈淵殿

夏侯悌靜靜站在寬大的雕花床榻邊,床上躺著禁閉雙目的韓悅。

「少司。」有個白髮老者輕輕走近。夏侯悌說了聲「來了」就指了指床上的韓悅。老者走到床前,仔仔細細檢查韓悅的傷臂,又給他把了脈。然後對夏侯悌說:「此人臂骨盡脫,又錯接了骨臼,恐怕此臂難保。」夏侯悌原本青白色的臉顯得更加陰沉,嘴角下沉。這時,韓悅忽然嘴裡喃喃地說」酒,酒。。。」老者看了看韓悅,嘆了口氣說:「他好像飲過大量的酒,估計是疼痛難忍,一直靠酒麻醉,這樣下去,別說臂膀,人也要廢了。」

夏侯悌俯下身握住韓悅無力而滾燙的手,眼中充滿憐惜,但語氣依然很冷:「難保,也要保。」

老者點點頭,說:「少司的意思老夫明白。那容老夫回去想想治療之策。現在老夫先給他一些止痛和退熱的葯。」

有個男子端著葯走進來,輕聲說:「少司,請休息吧,屬下來服侍他。」夏侯悌坐在床邊,接過葯碗,揮了揮手,示意那人可以走了。那人並沒退下,只是垂首站在一旁。夏侯悌拿起羹匙,一點點把葯灌進韓悅嘴裡。灌進去一點,流下來一半,擦一下再灌。就這樣一碗葯竟然灌了多半時。

又取來冰袋,給他敷在額頭降溫,身上的衣衫不知已經換了幾次,發一次汗,換一身,再喂上半碗糖水。一旁伺候的人也跟著一夜未眠,他從未見自家的主人如此盡心過對待什麼人,不知這個外來之人到底是誰。但不該問的不問。就這樣二人忙了第一夜。

天將明時,有一個體態異常胖碩女人走進來,柔聲說:「阿悌,天明了,你去睡吧,這裡我來就好了。」夏侯悌見那女人,順從地點點頭,又不放心地去摸韓悅的額頭,看來燒熱一句退去不少,有些安心。「那我去睡了,這裡有勞你了。」

夏侯悌也就睡了二個多時辰就醒了,事發突然容不得他貪睡。韓悅一行人出現在陳留,這實在出乎意料,只是沒想到見到的卻是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韓悅。他們為何出現在陳留,是自己來的,還是什麼人讓他們來的?不過慶幸來了,否則恐怕韓悅就真沒救了。現在不是不想這些的時候。他還有很多事情要交代。

他叫來昨日伺候在身邊的那個人:「阿魯,你且交代下去,沒我的命令,其他任何人等不得隨意進出這裡,更不得將此人的事泄露出去,否則。。。」那個被叫做阿魯的人點頭表示明白,「還有,暗中保護那四人在陳留的安全。」夏侯悌交代完,走進幾個婢女伺候他更衣梳洗,他還要去見長老。

地宮三殷殿

夏侯悌走進三殷殿,二十四階高的殿台上,居高臨下地坐了三個人。不,應該說是三位四人,因為最左邊的那個竟然是個恐怖的陰陽連體人,雙頭四臂雙腿。

夏侯悌走到高台下,深深跪下來叩拜:「夏侯悌參見長老。」

中間的一個穿著紅袍的長者,眯著眼對跪著的夏侯悌說:「平身吧。曹弒已經跟著淮南王回到長安了,前涼、後趙、匈奴等國也都在加緊操練。你這邊準備的如何了。」

「回稟長陽長老,目前還差。。。」

「還差什麼?」左邊那個雙生連體人的一個頭髮出尖聲喝道。

「回稟無極長老,差。。。血引。」

「還沒找到擁有長生血的人嗎?」長陽長老問。

「是。屬下一定儘快找到。」

「離約定起兵之日不過百日,勢必要在大戰之時找到血引,復活魏王。否則,後果你知道。」右邊的藍衣長老的聲音像他的身體一樣,彷彿懸在半空,幽靈般飄渺空靈。

「阿悌,大舉既成之時,就是你繼承大長老之日。你一定不要讓我們失望。

「是。」夏侯悌依舊垂手站立,面無表情。

望著夏侯悌的離開的背影,無極長老的一個頭不滿地說:「這個夏侯悌,總是那麼不陰不陽不冷不熱的。」

「我就喜歡他冷冷的樣子。」另一個頭細聲細氣地說。

「他真的能及時找到長生血嗎?」右邊那個形如紙片的藍衣未央長老幽幽地問。

「其實,他已經找到了。」長陽長老的眼睛忽地睜開了,淡藍的眼白中竟然有四個瞳仁。

出了三殷殿,夏侯悌輕吐了一口氣。現在他要去找聖醫殿找醫傅,不知他是否找出治療之策了嗎。

地宮聖醫堂

「想到如何治了?」夏侯悌問昨日給韓悅診治的老者。

「想救他看來只能替骨了。」

「剔骨?」夏侯悌腦海里浮現出華佗為關羽刮骨療傷的畫面。

「是代替的替。就是取下現在斷在手臂里的骨頭,再接上一塊。只不過無法找到代替的義骨。」醫傅拋出了一個無法實現的方法。

「要用人骨?」多少人骨,他夏侯悌動一動手指都取得來。

「人骨不行。人骨也罷獸骨也罷,都是活的,植入日久會變質,且會與身體產生排斥。所以義骨必須要用永不朽壞的。」

永不朽壞,人骨不行,獸骨不行,木或銅鐵都不行,那應該用什麼材質呢,夏侯悌問:「黃金骨?」黃金又如何,他有的是。

「黃金恐怕也不行,如果做成實心骨,黃金太沉,如果做成空心骨,黃金又太軟。」

黃金也不行,夏侯悌一時想不出了。

回到靈淵殿,夏侯悌先去看了韓悅,雖然他還在昏睡中但已經不燒了,又聽說日間灌下多半盞老參熬雞粥,夏侯悌心裡稍稍放心了一點。

屋裡沒有點燈,夏侯悌不需要,黑夜對於他更像白晝。他叼著空空的煙管,因為怕自己的煙熏到昏迷中的韓悅,他沒點燃,只習慣地叼著。從昨夜看到韓悅到現在,居然一天一夜都沒抽過一袋煙。他坐在床邊,就這樣在黑暗中靜靜地守著韓悅。既然到了陳留,自己一定要守他周全。夏侯悌暗自對自己說。

義骨,義骨,義骨。。。夏侯悌左手按眉頭在額間輕敲著。突然屋裡某處極其微弱的光吸引了他:「怎麼沒想到這個。」他一拍額頭,急忙站起來走到牆邊多寶閣架上,打開一個裝煙絲的錦袋,拿出一段發著淡藍色光澤的骨頭,那正是他第二次返回能如寺地下石室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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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晉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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