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不刺雙鴛鴦(四)

含笑不刺雙鴛鴦(四)

「不是讓你帶路,你怎麼走到後面去了?」

馬車還沒在山道上駛過片刻,夏淵所在那輛馬車緩緩停了下來,他那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從馬車中傳了出來,激得那下人渾身一涼,險些沒拉住韁繩,將馬車撞了上去。

「請……請皇上恕罪,小……小的不是有意要走在後面的。」

「知道錯了還不趕緊的?再晚些若是打擾到鎮子上的百姓休息可怎麼辦?」

「是……是,小的馬上!」

那下人拉着韁繩的手心開始出汗,滑得讓他有些抓不住,他慌忙在衣服上擦了擦,重新拉起韁繩,駕起馬車,跑在了夏淵的前面。

皇上這情緒轉變得也忒快了些吧!

兩輛馬車駛上柳河鎮的街道之時,整個小鎮都已經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只有在河對岸偶爾傳來了幾聲犬吠劃破了夜晚。

「馬車就在這裏停下吧。」夏淵攔住了還想要繼續往裏行駛的馬車,「我們走進去。」

「可是皇上,從這裏到莊主的府上還要走上許久。」下人轉過頭來,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惹惱了夏淵。

「夜深了,馬蹄聲會吵到百姓休息的。」

夏淵的話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即便是有眾多不滿,卻也只得照做。

「皇上。」

還未等鴛鴦從馬車上走下來,褚槐地聲音就已經從身後傳了過來。

只見褚槐與另一個黑影一起施著輕功,往幾人的方向趕來。

「褚公子,真是抱歉,這麼晚了還將您喊了出來。」

「皇上您快別這麼說,能被您信任是我的榮幸。」褚槐穩穩地落在了夏淵面前,身上穿着的還是那件他最常穿的黑色長袍,如同一個黑夜使者一般,從天而降。

「您來的時候應該也聽說了吧?又出現了像阿喃那時的病症。」

「影衛只是與我說了個大概,果然還是要親自去看過才知道究竟是不是與皇後娘娘同一個病症。」

「好。」夏淵又扭頭對一旁不知在想什麼的下人說道,「趕緊帶路吧。」

「啊!是......是,皇上。」下人被嚇得一聳肩,在反應過來了以後,立馬走在眾人的身前,率先拐進了一條漆黑的小弄堂里。

溫泉山莊莊主的府邸並不難找,在一片黑暗中,遠遠地就能看到還是燈火通明的柳府。

那下人率先靠近了大門,伸手敲了敲,顫巍巍地喊道:「莊主!皇上來了!」

「皇上?!」

門后很快傳出來了一陣騷動聲,莊主一邊整理着衣衫,一邊打開了大門,向夏淵一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吧。」夏淵抬手將他扶了起來。

「皇上不是應該住在山莊里嗎?這麼晚了,來府上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朕聽聞夫人害病在床,且病症奇異,便喊了朕的御醫一同來看看夫人。」

「那......這......夫人何德何能,讓皇上如此費心。」

「朕的皇后在不久之前也得了相同的病,正是被褚公子治好,說是只有西域才有的蠱毒,朕有些擔心會不會是有人想要對夏王朝不利,便過來看看。」

「皇上,現在還不能這麼肯定是不是同一種病啊!」褚槐忍不住在夏淵的身後探出來一個頭,插嘴道,「還是要等我親眼看看之後才能確定的。」

「御醫大人說的是,幾位快快請進吧。」莊主看着褚槐一副年輕樣,不禁有些懷疑這個人的醫術真的有那麼厲害嗎?但是此人又是皇上所薦,想來應該是可以信賴的吧。

才剛往府中沒走幾步,褚槐看着周圍滿是亮着光,卻沒有住進人的屋子,好奇地問道:「夫人呢?」

「回御醫大人,夫人正在卧房中躺着,現在已經是疼得根本直不起身子了,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啊!」談起夫人時的莊主臉上全是滿滿的擔憂,從鴛鴦的角度只能看見莊主的側臉,那光是側臉上的神色是鴛鴦所羨慕的,所幸她在莊主轉過頭來的瞬間,適當地收回了視線,「幾位再往前一點就是夫人的卧房了。」

走過這些通明的房間之後,便是到了夫人的卧房之外,還未走進,就已經能聽到夫人近乎絕望的痛苦哀嚎,但是不知為何,褚槐總覺得有些奇怪。

「御醫大人吶!你快去幫夫人看看吧!」

「您先別着急,我這就進去為夫人看病。」

「那個......御醫大人,您還有沒有什麼要準備的?」走過莊主身邊的時候,褚槐聽見莊主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當他轉頭去看的時候,看到的卻是莊主有些難堪的臉色。

「怎麼了嗎?莊主?」

「沒......沒什麼,您還是快進去吧!」莊主很快又方才的擔憂,催促着褚槐往裏走。

褚槐覺得很是奇怪,為何就在剛剛到時候,他會有一種這個莊主並不是很想讓他進去呢?他看了看身後的夏淵,並沒有任何起疑的跡象,反倒是好奇地看着他為何還要停留在原地。

「怎麼了嗎?褚公子?要朕一起進去嗎?」

「並......並不。」

褚槐慌忙移回了自己的視線。

莫約是自己多心了吧!

褚槐跟在莊主的身後推門走了進去,后又將門輕聲地關了起來。

「御醫大人,這邊請吧。」

褚槐走了過去,入眼的便是幾個年輕的男子女子圍繞在床邊,擔憂的表情竟和莊主如出一轍,這幾人,應該就是莊主的孩子們了。

還真是有孝心啊!這竟然是褚槐地腦海中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

「你們都讓一下,別圍着了。」褚槐伸手就要將這些人往邊上撥。

「爹,這人是誰?」被褚槐晃得一個踉蹌的男人,不滿地抬起頭。

「這位是御醫大人,是來為你娘看病的。」

「御醫?皇宮裏的?那皇上來了嗎?」男人身旁一個稍微年少些的男子雙眼放起了光,「那能讓我見一見皇上嗎?好想一睹皇上的芳容啊!」

「皇上是你小孩子家家就能見的嗎!」莊主瞪了男子一眼,那男子很快縮到了他哥哥的身後,只探出一個腦袋。

「不見就不見,爹爹你這麼凶幹什麼。」

「抱歉啊,御醫大人,讓您見笑了。」莊主很快又逞強地朝着褚槐笑了笑。

「無礙。」褚槐在床邊坐了下來,替夫人搭起了脈,「在我就診的時間裏,請你們都去外面侯著,夫人需要清凈。」

「好咧,御醫大人,我這就帶他們出去。」莊主朝着他的幾個孩子看了一眼,隨後便拉着他們走了出去。

卧房之中很快恢復了安靜,就連一旁毛巾上的水珠滴落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夫人?您也別再裝睡了。」褚槐抱着手,坐着看了平躺在床上的夫人許久,才緩緩地開口道。

只是等了很久很久之後,褚槐也沒見到夫人睜開雙眼,一直保持着一個動作一動不動,心中不由得一陣好笑。還不願意承認呢?

「夫人您別再繼續裝下去了,這裏除了我以為已經沒有沒有別的人了,您繼續這樣下去也沒法讓別人看到了,還有什麼意義呢?」褚槐並不着急讓夫人開口,就只是這樣揚著嘴角盯着夫人看。

也許是因為被褚槐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夫人的眼瞼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雙眼,看向褚槐的神色並不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就連眼神中也多了一分凌厲,「你怎麼知道的?」

「您能騙得過所有人,但是你是騙不過我的。」褚槐靠近了夫人即便是上了年紀,卻還依舊美麗的臉龐,「只是我不太明白,夫人這麼裝病是為了什麼。」

「我......我哪有裝病。」夫人往後靠了靠,躲避褚槐考究的眼神,「我是真的病了。」

「可是夫人的脈搏很是平穩,沒有任何的異動感,就連您臉上如同六毒蠱蠱蟲一般的黑斑,也是您自己畫上去的吧?」

「你在瞎說什麼呢,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畫得上去呢?」

「您還在裝呢?」褚槐拉過夫人的手臂,拿出了一塊手帕,在她手上的黑斑上擦了擦,卻不似自己原先想的那一般,是怎麼也擦不掉,他疑惑地看着潔白如初的手帕,心中一駭,「怎麼會呢?」

「若真是畫的怎麼可能會擦不掉呢?現在您相信我是真的病了吧?」夫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嘴角卻是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看來皇上的御醫也不怎麼樣嗎......和鎮子上的庸醫一個德行,聽聞你治好了皇後娘娘的病,現在看起來應該也是踩了狗屎運吧?」

「怎麼可能呢?怎麼會和我想的不一樣呢?」褚槐抓緊夫人手臂的力量也不自覺得越來越大。

「哎呦,皇上的御醫怎麼不僅是庸醫,就連心理承受能力都那麼差呢?說都說不得了?」夫人被抓疼得緊皺起眉頭,尖聲大叫了起來,「殺人啦!庸醫殺人啦!夫君救命啊!」

「夫人!怎麼了夫人!誰要殺你!」一聲巨響,莊主直接撞開了門,站着門口處左右張望。

「夫君,您看看他!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夫人在見到莊主進來以後,用另一隻手指著褚槐,竟是向莊主告起了狀。

「御醫大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褚槐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鬆開了夫人的手,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夫人揉了揉已經被抓紅的手,在瞥見夏淵跟在莊主的身後走了進來之後,又抱緊了自己的身子,在床上躺了下來,痛苦地呻吟了起來,「好痛,渾身都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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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世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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