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紅龍之卷 秋征

這幾天喬尼都過得很充實，他拒絕了費奇提前教授鬥氣的要求，白天去林中小屋練習劍法，晚上在家裡陪著瑪麗安和兩個小傢伙，生活平靜而幸福。

唯一讓他鬱悶的是，精靈怎麼還沒有找上門來。

然而登記過戶籍的精靈少女莉迪亞也很鬱悶，為什麼明明艾黎沒有被人帶出去，在伊修達自己還感應不到。莉迪亞給自己設定的身份是在霍爾特王國接受過醫學訓練的魔法學徒，白天靠著在自由民聚居區給人看病打聽消息。

她也嘗試過晚上去喬尼家那邊探一探，可是她的感知告訴他，在夜晚的小鎮街區，有著比白天嚴密得多的監控網，靠近喬尼家的那邊尤為突出。

好吧，只有靠白天了。不過她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知道了艾黎很有可能在秋征的時候被上交給徵收隊。

少年多明戈的生活也很充實，他白天跟著麥克大叔幹活，晚上開始學習皮革鞣製的技術，他其實是想多給麥克夫婦一點陪伴，同時在暗地裡打聽關於精靈鳥的事情，他對於精靈小姐姐的事情還是非常上心的。

終於，多明戈在一個當時被親衛隊清場的自由民那裡問到了一些情況，之前鎮上治安官親衛隊在抓捕精靈鳥，然而後續就沒有消息了，那個人也只知道這麼點。

桑科跟著兩位冒險者大佬翻山越嶺，潛伏在伊修達外圍，又開始了他悲慘的勞役生活，每天烤肉烤到手抽筋。

最無語的是，兩位大佬還換著花樣來，從最簡單的鐵板（大劍？）烤肉，需要掌握距離的木簽烤肉，再到變態斗篷人范用匕首加工的超薄烤肉片，就在他覺得，烤薄肉片很簡單的時候，兩位大佬居然讓他徒手烤全羊？這什麼情況？

每到接近秋征的時候，就是行商出動的時候，詹妮弗的黑豹部隊混在庫珀商會的商隊里，逐漸接近了伊修達。

算一下時間，總督府的徵收隊伍，以及那神秘的第三方勢力，也在朝伊修達趕來。

就這樣，在明裡暗裡的期待之下，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聖歷32年9月23日，伊修達秋季徵稅的日子。

塔魯特領，包括整個凡爾特聯邦都有這樣的制度，將每年的徵稅分為兩個階段，徵稅的對象有所不同，秋征主要面向從事種植業和漁業的三等公民，春征主要面向以手工業和各職業者為主的二等公民，而一等公民可以自由選擇在春征或者秋征繳納賦稅，也可以兩季平攤。

伊修達作為西區糧倉，徵稅的流程有一點細微的區別，秋征主要是征糧，有一個新糧換倉的流程，整個徵收流程稍微長一點，大概5天，最多不超過一周，而一般的徵稅流程在2天左右就可以走完。

凡爾特聯邦每個領的稅法都不一樣，但是核心精神是一樣的，賦稅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是強制規定的應繳部分，叫做戶籍稅，作為在凡爾特聯邦居住的代價，相應的，凡爾特聯邦不會追究你在入籍之前的任何身份和經歷，隨著公民等級的提升，這部分賦稅會相應減少，這是整個凡爾特聯邦共同承認的制度。因此，凡爾特成為了很多逃犯和難民的收容地。

而第二部分，則是你享受各種公共設施和治安保障的代價，叫做治安稅，這部分沒有固定的標準，根據每個領主的意志來修訂，菲諾克領窮兵黷武，需要大量的錢物，因此這部分賦稅非常繁重，喬尼一家不堪其重，搬到了賦稅較輕的塔魯特領。

繳納賦稅的方式有三種，第一種是自由民常用的，直接用勞役抵賦稅；。

第二種是貨幣繳納，當前伊修達的賦稅標準是每戶一年3+2個金幣，前者是戶籍稅，後者是治安稅，相比其他領動輒四五個金幣的治安稅，塔魯特領的賦稅算是相當輕了。

第三種則是實物抵稅，糧食的話按市場平均價計算，其他的物資就比較坑了，沒有固定的收購價，市場上也是由供需關係定價的，所以就隨便徵收隊開價。很多人在這個過程中都吃了大虧，花費很多心思做出來的手工藝品被徵收隊判定不值錢，都沒處說理。

這也就衍生了行商的生存空間，由行商組織商隊到小鎮收購各種產品，換成貨幣再繳納賦稅，詹妮弗家的庫珀商會就是紅鱸城最大的行商商會。

喬尼家。瑪麗安從卧室一側的柜子底下翻出一個小木盒，開始數裡面存放的錢幣。

其實到了一等公民這裡，相應的賦稅並不算太重，戶籍稅只有1個金幣，加上治安稅也才3個金幣，但是問題在於，喬尼家缺乏穩定的收入來源。

瑪麗安反覆數了兩遍，最終確定盒子里存了1個金幣，74個銀幣，352個銅幣。那唯一的一個金幣是眼看盒子快要放不下了，讓喬尼去鎮上的行政大廳兌換的。

瑪麗安選擇的是分兩期支付，秋征的賦稅是1個半金幣，也就是1個金幣，50個銀幣，這是他們家存款的大部分，剩下的24個銀幣，352個銅幣，不但要支撐一家人接下來的開支，還要繼續攢來年春征的賦稅。

一家四口人的月開支是10個銀幣左右，在秋收的季節瑪麗安靠著撿麥穗和挖野菜，還有喬尼時不時拿回來的熏肉，將整體的開銷可以降到8個銀幣，但是算上兩個小傢伙的衣服，這點錢還是撐不了3個月。

生活已經很艱難了。

瑪麗安用一塊手絹將這1個金幣50銀幣仔細地包好，準備待會交給財政官。徵稅這件事情上，上面來的人才不會管瑣碎的過程，他們只要結果。

喬尼在一旁看著，他有些不忍心告訴瑪麗安賦稅已經漲了。

雖然治安官費奇答應他，可以直接把他們家的賦稅填上，可是根據他這七年來跟費奇打交道的經驗，自己必須做好兩手準備，要不然到時候一頂帽子扣下來，自己全家就任人宰割了。

數錢的時候，兩個小傢伙是被關在外面的，雖然喬尼和瑪麗安對自己的兩個孩子還是比較放心的，不會有偷偷拿錢出去買什麼東西之內的事情發生。但是他們這麼點存款，是容不得半點差錯的，如果有任何閃失，對於這個家庭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對於他們來說，生活最大的困難並不是曾經的追兵和貴族的垂涎，而是日常的麵包和鹽。

他們可以冷眼面對追捕的士兵和貪婪的貴族，可以抱著赴死的決心，去面對所有的艱險，正如他們過去所做到的那樣。可是他們沒有辦法面對忍飢受餓的孩子，他們見不得兩個孩子受苦，哪怕一丁點兒都不行！

喬尼看著瑪麗安精打細算的樣子，心裡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想告訴瑪麗安：我有錢，咱們其實可以過得更好。他這裡有從上次的「盜團」那裡拿到的幾十個金幣，還有好幾次處決罪犯順手拿的錢。可是他不能。

沒錯，他就是獵魂者。

不是什麼獵魂者大人，也不是什麼靈魂掌控者，他只是一個被治安官壓榨的獵戶，一個信奉叢林法則的騎士，一個拚命維護這來之不易平靜生活的丈夫。

然而他不能動自己另一個身份獲得的錢，如果動了，代價就是永遠失去當前的平靜生活。

費奇嚴密監控著整個鎮子，就等著獵魂者冒頭。獵魂者的所有卷宗都記錄在案，他每一次出現的地點，停留的時間，死者的死亡時間和死法。他們在研究獵魂者。

獵魂者的存在，以及他的行為，可以視為是對治安署的蔑視。

喬尼知道那些所謂的治安措施都是沖著獵魂者來的，只要獵魂者在一個街角待上五分鐘以上，就會引來全鎮衛隊的圍剿，就算他暫時逃脫又如何？身份一旦暴露，就永遠回不去了。

好在他後來多了別的手段，獲得了類似於「分身」的效果，靠著這樣的技能，在嚴密的監控之下處決了犯罪者。

他之所以成為獵魂者，不是因為所謂的正義感，在逃亡的時候，他可以毫不猶豫地殺掉看到他們行跡的一家人，當然，沒有讓瑪麗安知道。如果現在有人告訴他，可以通過殺掉別人家的孩子，換取安德魯和安妮的一生安穩，他會毫不猶豫地下手。

他不是正義的裁決者，他是獵人，是一隻被命運和生活逼到牆角的猛獸。

他將自己所有的暴戾、冷酷、冒險的渴望和對於血腥殺戮的興奮，都埋藏在「獵魂者」這個身份中，這才有了喬治·里德這個模範丈夫。如果不是這樣，他早就瘋了。

幫助他完成這一設想的，最大功臣就是腦海中出現的神秘功法。

所以這一次爭奪精靈鳥，他已經花了足夠多的時間在練習那套神秘劍法上。

「嗚——」低沉的號角聲響起了。這是徵收隊到來，徵稅開始的信號。

喬尼收起了紛雜的思緒，陪著瑪麗安向中央大道走去，納稅的地點在中央大道和豐收大道交叉的廣場上，那裡同時是教堂和政務大廳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