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紅龍之卷 摸魚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見費奇面露難色，喬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關於精靈鳥的事，我已經向總督府報告了。」

「什麼時候發的消息？」

「半個小時以前。你別想著攔截官方信鳥，這個時候它都已經飛過紅鱸城了。」

該死的，這下麻煩了！

原本喬尼還想著，只要答應費奇的條件就能把精靈鳥留在身邊，遲早會見到它背後的精靈，想辦法請求她給瑪麗安解除魔葯的效果。

可是一旦官方介入，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精靈鳥進入了總督的眼中，旁人就很難染指，如果要請精靈為瑪麗安治療，就一定要保住精靈鳥，勢必要和總督府起衝突，那樣的話，苦心經營7年的安穩生活就全完了，又要陷入逃亡。

可是如果讓精靈鳥被總督府的人帶走，最終會成為貴族的玩物，這都是因為被他抓住了，他還有什麼立場請精靈幫忙？

喬尼突然沉默下來，心中一片苦澀。

費奇也有些頭疼，好不容易等到喬治鬆口，卻提出了這麼個麻煩的條件。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在官場多年的費奇深知貴族的傲慢和貪婪，根本不可能靠談條件來留住精靈鳥，敢跟貴族談條件的人，如果沒有比他們更強的勢力或者勢力，那肯定會被啃得渣都不剩。

官方這邊沒辦法，那就只有靠另一邊了。

那還要看來的是哪邊的人，如果只是自虐狂還好商量，可是萬一來的是那群瘋子，根本沒有辦法講道理。

兩人都在片刻之內轉過了許多念頭。

費奇拈著雪茄作沉思狀，心裡已經有了定計。

總督府那邊完全沒法商量，另一邊還要看運氣，那就只有引入第三方了。費奇準備去冒險者公會發布任務，讓冒險者過來搶奪精靈鳥，擾人視聽。

將還在冒煙的雪茄送到嘴裡嘬了一口，費奇輕鬆地抬起頭來。

喬尼還在皺著眉頭，面露苦色。他並不是怕了總督府的人，當然也不是怕精靈，他所擔心的是這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毀於一旦。

輕笑一聲，費奇緩緩開口道：「喬治，如果說，我有辦法幫你解決這個麻煩呢？」

「什麼？你有什麼辦法？」喬尼精神一振，但還是有些不相信，他完全顧不上客套，徑直問道。

「把精靈鳥交給總督府的人，然後再搶回來。」

喬尼頓時有些失望，雖然他原本就對費奇沒抱什麼希望，可這方法也太簡單粗暴了，這是他第一個就排除的選項。

「呵呵……如果是你或者我去搶，那當然會很麻煩，如果是別人呢？」

費奇笑眯眯地看著喬尼，，張嘴吐出一個煙圈。

「這種事情，還有誰會幫忙？」

「的確如此，沒有人會為了一個獵戶跟總督府對上，就算是為了一個治安官也沒有，但是，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您覺得呢？喬治·里德騎士閣下。」

「你的意思是？」喬治皺起眉頭，有些遲疑地問。

「我們要去貴族的水池裡捉一條魚，當池水清澈的時候，所有人的動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自然不好下手，可是如果出來一個人把水攪渾呢？」

「我出五千金幣，去雇傭冒險者把精靈鳥搶回來。當然，如果你想自己搶回來，他們也可以協助你。」費奇聳了聳肩。

「你捨得為了我花這麼多錢？」喬尼突然發現這是一個好辦法，他是習慣了自己解決問題，再說也沒有錢去作別的打算，費奇的辦法正好提醒了他。

然而，對於他來說，這條件太好了，讓他有些懷疑其真實性。

「哈哈……這點錢算什麼，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力量為尊，只要你將修鍊出鬥氣的方法分享給我，在有了力量之後，還有什麼東西我得不到？」

見費奇這麼爽快地說出了他自己的打算，喬尼放下心來，這世界上哪兒有這樣的慈善家，他知道費奇必有所圖，既然開誠布公提出了自己的意圖，喬尼也還能接受，那就這樣吧。

「好，那精靈鳥的事情就麻煩費奇大人了。我會遵照約定，把我自己修鍊鬥氣的方法分享出來。」能不能讓別人產生鬥氣還是兩說，但目前最要緊的事就是保住精靈鳥，爭取早日聯繫上它的精靈主人。

為了瑪麗安，再嚴苛的條件他也會答應。

……

在得到費奇的承諾之後，喬尼就離開了官邸，他要自己做一些準備。

儘管費奇下了如此重注，但他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命運交到別人手裡的習慣，無論如何，他要自己把握主動。

喬尼走出莊園，順著中央大道一直走到十字路口，然後走上了豐收大道。

豐收大道上都是賣生產相關工具的店鋪，從各種花種、作物種子，到鐮刀、犁具、漁網等等。還有木匠在這邊開店，提供傢具定製和木器維修等服務。

喬尼找的是鐵匠鋪，豐收大道上有5家鐵匠鋪，但是經營的方向各有不同，有做農具的，有做鐵釘和馬蹄鐵的，有做廚具的，還有一家專門為衛隊打造兵器。

站在一家鐵匠鋪面前，看著裡面那個火爐旁忙碌的身影，喬尼有些感慨。

「當、當、當……」通紅的鐵塊躺在砧子上，在鐵鎚的敲打下緩緩改變著形狀，經過鐵夾靈活的翻轉，鐵塊像麵筋一樣，被拉長、摺疊，又鍛打成一體。

這樣的動作顯然已經重複過無數次了，在無比精準的同時還可以明顯看出打鐵人的輕鬆和隨意，完全不用數，在經歷了一百次鍛打之後，這個鐵塊會成為一個質量合格的馬蹄鐵。

打鐵的是一個年輕的胖子，他雖然面對著門口，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鐵塊上，左手的長鐵夾，右手的大鎚，每一次敲打之後，鐵塊的微妙改變，所有的信息瞬息之間從他心頭流過，然後化作推動下一次敲打的指令。

紅色中透著熾白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清秀的臉上一片平靜，只有火光在眼眸深處跳動。這圖景讓喬尼想起夜晚的教堂，燭光簇擁著的聖子像。

由於鐵匠鋪里只有他一個人，年輕的鐵匠在鐵塊變得暗淡的時候，又將它塞進火爐，粗壯的手臂拉動風箱，蒙上一層細灰的木炭煥發出紅色的焰光，給人一種瞬間活過來的感覺。

待鐵塊也被注入這鮮紅的生命，鐵夾立即提起，將它重新放到砧子上，接受新一輪的鍛打。

每當狩獵結束的時候，喬尼都會刻意路過這裡，年輕鐵匠沉默專註的鍛打和靜穆神聖的表情總會讓他緊繃的心情放鬆下來。

在這單調的動作中，喬尼能感覺到一種力量在積蓄，一種……熱情，或者說希望，在每一次敲打中，這力量一絲一絲聚集起來，每當一塊馬蹄鐵被丟入淬火的大桶里，那種力量就變得更加凝實。

「當、當、當……」這敲打聲如同教堂的晚鐘，將喬尼心頭沉積的黑色陰影逐漸震碎，直至化作碎屑隨風飄散。

「嗤啦——」一百次鍛打完成了，一塊鐵錠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馬蹄鐵的形狀，隨後被放進了火爐另一側的大桶里。

拿起一旁木盆里的濕毛巾擦拭了一下頭臉，水珠在紅彤彤的皮膚表面變成白色的霧氣，隨後逸散在空氣里。

年輕的鐵匠鐵匠這才抬起頭來，見店鋪門口站著一個人，有些靦腆地迎了上來。

「喬，你來了啊。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注意到。」

「沒關係，看你打鐵是一種享受。」

「你，你又笑我，我的技術比起爺爺來差遠了。」年輕鐵匠漲紅了臉。

不管來幾次，這孩子的臉皮都是這麼薄。

喬尼突然起了玩心，大聲地說：「唐尼·史密斯，我的寶貝好了嗎？」

他模仿著高黎口音，一旁的店鋪里傳來會心的笑聲，一時之間，街面上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我我，我不是……我，喬，你你你，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不要那樣叫我的全名。」

唐尼脖子都紅了，他有些著急地爭辯著。

唐尼·史密斯在高黎的俚語里讀音像是「突尼西亞小姐」，突尼西亞是高黎山脈南部的一個部落，民風極為開放。

這樣一鬧，在這一天里幾經波折的喬尼突然徹底放鬆下來，他的臉上露出了真正的微笑。

「哈哈，唐尼，好久不見。」喬尼一把攬住唐尼的肩膀。

「什麼啊？你前天才來過……」

唐尼有些無語地掙扎了一下，被喬尼不動聲色地化解了。

好吧，你說是就是吧。

唐尼被喬尼拖進了鍛造台後面的屋裡。

「怎麼樣？那個東西打造好了嗎？」

一進屋裡，喬尼便問道。

「你那個東西花了我好長時間呢，害得我半個月不能打馬蹄鐵……」

唐尼有些埋怨地瞪了喬尼一眼，開始在牆角一堆馬蹄鐵里翻找起來，一邊翻還一邊碎碎念。

「你從哪裡找的這麼奇怪的式樣？」

「我從來沒打過這種。當然，一般的我也沒打過，爺爺不讓我做。」

「雖然我沒做過那些，可是我都會做，圖紙我都摸透了。」

「其實我也不是沒做過，我打馬蹄鐵打得膩了，就隨便找一張圖紙，把上面的東西做出來，調劑一下。」

「對了，你那個我覺得效果不大好，改了一下。」

「我是看隔壁打麵包刀的，上面加了一些波浪，用起來更加順手，我也給你整了一個，待會你看看……」

「哎，找到了。」

開啟了話嘮模式的唐尼終於從一堆馬蹄鐵里摸出了一根黑色的長條物體，回頭遞給了喬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