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奪命24小時

時間回到稍微早些的時候。

目前距離第三次世界大戰停戰協議簽訂並生效前，還有24小時。

A國的副總統納爾遜和國防部長懷特剛乘坐專機抵達K國佔領區臨時政府所在地，三軍總司令威廉姆斯已經站在這裡迎接他們。

接下來他們會先在內部舉行一場大約2小時的機密會談，然後休息時間截止到K國時區早上10點鐘前。

此後，他們將會同三軍的高級將領們一起，在世界上第一艘核聚變動力航母潘興號上，與其餘72國代表簽署受全世界期待與矚目的三戰停戰協議。

而在納爾遜抵達K國的時刻，另一批全副武裝的核潛艇部隊，卻順利躲過重重偵測，悄然地闖入了K國沿海的外圍海域。

……

R國，某海港軍事基地。現在距離停戰協議生效，還有10小時。

「估計他們已經快到目的地了。我也會開始行動。如果未來我不幸被你的部下發現，請不要手下留情。」

列儂將軍舉著一柄全黑的雨傘。雖然是早上，但今天顯然是個糟糕的日子，天空灰濛濛的一片，迷離的細雨時密時疏地潑灑到地面上，而地面似乎也是黑色的。

時值R國時區早上8點的時間，但陰雨連綿的天氣令周圍的景象彷彿已近黃昏。此時處於K國沿海外圍海域深處核潛艇內部的士兵如果使用K國時間，那麼現在就應該是下午2點鐘的時刻。

「知道，到時候我會親手解決您的。」

回答列儂將軍的是一名肩上擁有兩杠三星的女性陸軍上校。她沒有帶傘，因為戴有一副黑墨鏡，無法看清她的模樣。只是她脖子左側有一道滲人的長傷疤，橫跨大動脈，看樣子應該是箇舊傷。也不知道當時勁動脈受傷后是怎麼才能活下來的。

「事先聲明，我可不會坐以待斃。」

列儂將軍在雨中立得筆直。雖然他從小就在R國長大，但他的母親卻是地地道道的A國人，而列儂也就使用了他在A國出生時的名字。

「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女上校說話的同時，向著列儂將軍做出一個十分僵硬有力的軍禮——這像是告別的儀式。

「希望有生之年，還能與您見面。」女上校補充道。

「還是不要再見了吧。萬一再遇見，恐怕只會看到對方的屍體。」

列儂將軍說完把雨傘交到了她的手上。接著便朝著一個方向提步前進，漸漸消失在雨里。

朦朧的雨中，只剩下列儂將軍渾厚，卻不著調的哼唱聲。

女上校在雨中也低聲地哼起了歌調。

她清楚地記得，這是她和父親一起觀看過的那一場電影《望鄉》中的哀曲。

……

R國海港軍事基地。現在距離停戰協議生效，還有8小時。

海港軍事基地突然拉響了警報，大批特種部隊緊急派出，駛離海港執行特別任務。海港隨後被封鎖。海港所在的城市也同時進入了一級戒嚴的狀態。

包括女上校在內的一些軍士被另一批全副武裝的特戰隊員挾持，他們將因為牽涉入這次的緊急事件中而需要分別接受漫長且嚴格的背景複查。

但女上校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緊張的神色，甚至從其他被帶去接受調查的人員身上也看不出什麼緊張和擔憂。

或許，涉事人員調查結果最後會變成例行的嫌疑排除。

……

K國，沿海海域。距離停戰協議生效，還有7小時。

某艘潛艇內部。

「我以艦長的名義，再次命令你們立即停止所有行動！」

說話的是一名被捆住手腳的軍官。他說話的時候不停喘著粗氣，看起來像遭受過襲擊而痛苦不已。在他旁邊還有三名同樣被捆綁住手腳的軍士，他們的臉上都青一塊紫一塊，明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現在這裡由我說了算，我的艦長邦達列夫先生。」

回答他的是一名白皮膚、留著寸頭的軍官，他的肩章只比艦長少一顆星，而其他在場的軍士都沒有與他相同的級別。

「卡普什金，你知道現在你正和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在做著什麼樣愚蠢的行動么？」

「對不起艦長先生。如果你繼續說這樣的話，我只能把你的牙齒全部打掉，好讓你再也說不出人話來。」

「就算你現在把我殺了，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做出慘無人道的事情來！」邦達列夫義正辭嚴地訓斥道。

「慘無人道的到底是誰！！」

卡普什金一拳打在離邦達列夫左臉不到一個指頭的艙內甲板上，傳出沉悶的回聲。他的眼中此刻爆射出凶光。

「我的家人、我的鄰居還有我的朋友們，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現在——他們所有人都被那該死的輻射弄得生不如死！而那些襲擊他們的人呢，那些發射了無數貧鈾彈甚至是臟彈的A國士兵們，他們的本土卻幾乎沒有遭受過這些武器的打擊！！」

卡普什金把自己剛韌的臉貼到邦達列夫的眼前，雙目瞪著他質問道。

「你覺得這是一場公平的戰爭嗎？！」卡普什金直直地望著邦達列夫，再次質問道。

「戰爭沒有公平可言，只有勝利和失敗。」邦達列夫也直直瞪著卡普什金的雙眼，毫不畏縮地說出自己的主張。

「憤怒會讓人變得瘋狂。卡普什金，我以艦長的名義命令你馬上停止你的憤怒！你是一名軍人！你只能在戰場上宣洩你的憤怒！」邦達列夫幾乎是怒吼道。

「這就是戰場！我們開闢的新戰場！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卡普什金毫不客氣地頂撞道。

「戰爭已經結束了！你現在發動的不是戰爭，這是單方面的屠殺！」

「——這是戰爭！艦長先生。這是我們為了所有受害者而發動的戰爭！！」

「這不是戰爭！！我再重複一遍！！這只是一場沒有任何意義的復仇！！你是軍人！！不是屠夫！！馬上停止行動，這是我的命令！！」

邦達列夫瞪直了雙眼糾正道，他的鼻孔和瞳孔放大，顯然已經十分氣憤。

卡普什金也青筋暴漲，他臉色鐵青，一言不發直接一拳狠狠打在邦達列夫的肚皮上。

邦達列夫承受了卡普什金一拳，喘著粗氣，緩了緩氣息，忍著疼痛咧嘴笑道，「就算是受害者，也沒有濫用私刑的權利！」

「你就當我瘋了好了。可惜的是，你阻止不了我！」

……

……

K國，佔領區軍事預警雷達防禦指揮中心。距離停戰協議生效，還有6小時。

「報告，近海海域探測到不明物體，疑似潛艇的信號，數量為5。但信號大小——只有目前已知最小型潛艇的大約13。」

「你確定不會是鯨或者其他海底生物兜住了什麼奇怪的金屬？」

指揮室內，指揮官巴特爾有點懷疑地詢問起來。

「排除所有已知的干擾，幾乎可以確定是不明潛艇類型。」

「密切監視它的動向。」

巴特爾坐在旋轉沙發上，咳嗽了一下，擺正姿態繼續追問：

「先不說有沒有這麼小的潛艇？沿海可有我們布設在海底的整片監視網路。它到底是怎麼逃過我們的監視闖進來的？我可不記得有接收到計劃內的任何新型潛艇演習預案。」

「難道是外星人的潛艇也想來參加我們今晚慶祝停戰的篝火晚會嗎？」

剛好進來清潔的後勤官辛格打趣道。

只是還沒有等眾人從辛格的冷幽默中反應過來，雷達又出現了新的情況。

「報告！近海海域探測到不明目標！從目前的數據來看，似乎是可疑潛艇發射的導彈！」

指揮官巴特爾聽到報告后臉色鐵青地站了起來。

「巡航導彈？！打算用潛艇來攻擊地面目標？真是瘋了！偏偏還選在離停戰協議簽訂完成卻還沒生效的這個空隙！該死！！」

巴特爾斬釘截鐵地命令：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空襲！！馬上拉響空襲警報！！」

「通知全體，立即進入作戰狀態！昆古尼爾防空系統啟動情況報告！」

「導彈系統已準備就緒！電磁炮與激光系統加壓準備倒計時15秒！近地防空體系45秒后全部部署完畢！雷達已鎖定目標！」

「監測員，報告預計空襲時間！」

「報告！正在追蹤，確認目標軌跡……請稍等！——目標在雷達上消失了！」

「躲過了我們最新型的量子雷達監視？分析員，馬上報告分析結果！」

「目標可能突然潛入水中或者機動穿梭於低空掠海飛行盲區。還有另一種可能：他們使用上了一種具備光子隱身能力的新型巡航導彈。」

巴特爾倒吸了口涼氣。他馬上轉過身，寬厚的右手重重地拍打在旁邊一位軍官的肩膀上。

「疏散軍隊和民眾的任務只能交給你了！」

……

……

A國，某領空空中客機。距離停戰協議生效，還有5小時30分。

同時，距離核襲擊發生時間，進入倒計時5分鐘。

列儂將軍正在一處陰暗的地方默默注視著腕錶。此刻，他拿起了一個造型有點古老的電話。

「威廉姆斯總司令你好。我是耶格爾·列儂，一位給你帶來驚喜的送信員。」

威廉姆斯總司令正搭乘在回國的私人專機上，而副總統納爾遜和國防部長懷特已經在早些時候簽訂完成協議便搭乘專機返回了國內。他接到一個衛星電話，全息投影里卻看不到任何影像。當威廉姆斯聽到對方的說明后，他不置可否地皺了一下眉頭。

「我可沒工夫接收陌生人的信件。」威廉姆斯總司令保持一貫的強硬作風。

「你會感興趣的。」

列儂將軍在陰暗處目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現在正好有幾隻可愛的老鼠潛入了你們的貓窩，你不想猜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這不可能。」威廉姆斯總司令同樣面無表情地答道。

「給你一點提示。你會聽到『磅』的一聲巨響。」列儂將軍說。

「這不可能。」威廉姆斯總司令加重了語氣，顯得有點不耐煩。

「存在即是可能。如果我告訴你這是24小時內就會發生的事實呢？」列儂將軍不急不緩地補充說明。

「那我會讓它變成你的幻想。」威廉姆斯總司令斬釘截鐵地表示。但電話這頭的他顯然微微蹙起了眉頭。

「你彷彿在跟我開玩笑。只有我沒打算開玩笑。」列儂用了對比的語氣。

「你到底想說什麼？」威廉姆斯總司令打算下一句還沒有得到有效信息的話，他就狠狠地掛上電話，併發誓一定要查到打電話的人，好好告訴他什麼才叫真正的恐嚇。

「很快你就會知道了。被稱為黑剛石的威廉姆斯總司令官。」列儂將軍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那你是魔鬼嗎？」威廉姆斯總司令見對方並沒有說出什麼實質的東西，便用諷刺的語氣反嗆。

「我是來自地獄的獠牙。」列儂將軍用冰冷的語氣懟了回去，接著便掛了電話。

威廉姆斯總司令剛想讓人查一下這個電話號碼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想到手機此刻又響了起來。他看了看手機，狐疑地按下了接聽鍵。

「嘿，我的父親威廉姆斯。本來早上才遠遠地和你見了一面，真不想這麼快就打電話給你。可我現在必須這樣做。我們現在遭遇空襲了。」

看到是兒子全息影像的威廉姆斯總司令，剛放下的心因為聽到空襲又再次懸了起來。

「不！卡登，請告訴我，你已經在前往防空避難中心的路上。」他看到卡登是在疾馳的車上。

距離核襲擊發生，還剩60秒。

「很抱歉，父親。我們正在執行疏散市民的任務，距離最近的一個防空洞還有至少10分鐘的路程。我想我們已經不夠時間了。」

卡登在電話那頭解析道。

「我相信上帝會給勇敢的人更多運氣——」

威廉姆斯總司令官顯得有點激動。

距離核襲擊發生，還剩45秒。

「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上帝。我也一樣。」

卡登咧嘴嘲笑。

「是的，但軍隊會保護我們。」

距離核襲擊發生，還剩45秒。

「是的，父親，我也相信我們會完美地解決這次空襲，就像過去一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吧，現在我正以480公里的時速在野外荒地上飛馳，這次用上了最新的渦式噴氣穩定裝置，它能讓越野車在高速拐彎和顛簸路面行駛時保證安全和平穩，還能在山地上自動駕駛。老實說，這是我第一次在泥石路把速度開到這麼快，這是一次全新的速度記錄。這種感覺實在太奇妙了！就像……做夢一樣。」

卡登伸開雙手，仰望天空。他看著15分鐘前情報中心發來的預警提醒，疑似來自敵方潛艇內發出未經核實的核襲擊。

他讓自己的臉上保持微笑，真要是死的時候至少也會帥氣一些，比如面帶微笑。他不打算告訴他的父親自己對此次未經證實的核襲擊預警表現出來的擔憂。

距離核爆襲擊發生，進入倒計時5秒。

威廉姆斯總司令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他的兒子卡登突然說出這麼一長串不搭邊的話，並且語氣十分急促，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我愛你，我的兒子——你是我的驕傲……」威廉姆斯總司令只好安慰電話那邊的卡登。

「嘟——」

電話卻突然傳出「該用戶暫時不在服務區」的提示，影像中斷。

威廉姆斯總司令拿著的電話「哐當」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傳出低沉的響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