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秘的親戚

兩人走到操場的時候，天色已暗了下來，跑道上人頭攢動。

「你說我們是親戚，為什麼我沒見過你？」蘇欣問。

「說來話長，蘇沉魚，這個名子，你難道沒聽過？」

「倒是巧了，我初中時，給自己起了個筆名，就是這個。」

「蘇欣，我現在一個人，離家在外。唯一能信任和依靠的，只有你。你只要相信一點就好，我對你，絕無惡意。」

「你是不是說了實話，我打個電話回家，一問也就都知道了」蘇欣仔細觀察著蘇沉魚的神色，想探探她的虛實。

「當然，你可以打，可以問。只不過，如果是那樣，恐怕我在你這裏也待不下去了。」

蘇沉魚神色黯然地說。蘇欣細細看來，只覺得她的眉眼竟和自己有不少相似之處，心下思量著，這能不能算作兩人有血緣關係的證明。

「退一步說，就算你跟我是親戚，你這麼一個人跑出來，家裏着急不說，我也沒能力養活你啊！你不可能不知道的，我就是個窮學生，飯錢都沒幾個，沒什麼可圖的。」

「我不圖你什麼，我能養活自己。我當然是要回家的，在你這裏，只是暫時的。初來乍到，身無分文，我需要點過渡期的幫助，不多，一日三餐，片瓦遮身，用不了幾天，我就能找到工作了。等我領了工資，必定加倍奉還。」

「管你幾頓飯，倒花不了幾個錢。只是，宿舍管得特別嚴，就算我不介意跟你擠一張床，管理員也絕對不會同意我帶你進去。」

蘇沉魚聽完，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暗暗開始為住處的事犯起愁來。蘇欣看她眉頭緊蹙，同情心又泛濫起來。

「我手裏沒什麼錢，去掉這幾天，咱倆的生活費，剩下十塊，你先拿着吧。學校門口有家招待所，也不知道，夠不夠你住上一晚。」

「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你放心，我一定會還給你的。另外，我還要幫你的忙。」

「你都落魄成這樣了，還幫我呢？再說，我也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蘇欣撇撇嘴說。

蘇沉魚笑而不語，指了指不遠處，看台上那兩個你儂我儂的身影。蘇欣頓時臉漲得通紅。

「你.......你什麼意思啊？」蘇欣支支吾吾地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馬上要面對高考的學生，不該忙着談戀愛！」蘇沉魚答。

蘇欣回宿舍，取了十塊錢，塞到了蘇沉魚手裏，絮絮叨叨地擔心着錢不夠。

「放心吧，有了它，我就不用睡馬路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找工作。」蘇沉魚寬慰她。

說完，蘇沉魚大步流星地走了。蘇欣看着她走遠，驚覺她和這個神神秘秘的親戚相處起來，竟沒有半點的生分和局促，感嘆著血濃於水，還真不是說說而已。

第二天一整天，蘇欣都在等待蘇沉魚的出現，蘇沉魚卻遲遲沒有現身。蘇欣一會兒覺得自己被騙了，一會兒又覺得是自己多慮了，連上課都有點兒心不在焉的。

終於，傍晚的時候，她終於又見到了教室門口的蘇沉魚。蘇沉魚笑着，對她招了招手，蘇欣心中的疑慮，頃刻間便煙消雲散了。

「你不是說讓我管飯嗎？白天去哪兒了？」

「我找工作去了。」

「找到了嗎？」

「那當然，我肯定是馬到功成啊！老闆人好，還給我預支了點工資呢。」

「那麼厲害啊，什麼工作？還能預支工資？」

「可惜我一身才華，卻跟那些阿姨大媽混在了一起，進了間家政服務公司。」

「既然不滿意，幹嘛不再多找找？」

「渾身上下就一張身份證，連張學歷證明都沒有，現在又急等著用錢，哪裏還有挑挑揀揀的餘地。老闆看我可憐，給我支了三天的工資，遇見個好人也不容易，我就先干著這工作吧。體力活，雖然累，可不用費腦子，也不錯。」

蘇欣本想問她的工資有多少，又覺得這麼問顯得自己很低俗，就把問題又咽了回去。

「等我把這個月的工資都領了，我就是大款了，到時候我一定給你好好打扮打扮。」蘇沉魚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拍著蘇欣的肩膀說。

「我不需要打扮，你顧好自己就行了。」

蘇沉魚卻沒聽見似的，認真地打量着眼前這個土得掉渣的姑娘。一邊看，一邊還叨叨咕咕地抱怨起來。

「我說，你就不能花十塊錢買管洗面奶嗎？天天只知道用香皂，你看這皮膚，糙得都能當砂紙用了！還有，你戴這麼副超級無敵巨無霸的眼鏡，是要扮演蝙蝠俠嗎？以後工作了，必須麻溜地把矯正手術給做了！再看看你這亂蓬蓬的頭髮，摸起來跟團乾草堆似的，是不是還不知道護髮素為何物？還有，你這身打扮，紫色運動上衣配條藍色牛仔褲，真是絕了，你難道沒聽過「藍配紫，不如死」的名言嗎？還有......。」

蘇欣實在聽不下去了，不等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

「你確定是進了家政公司，不是化妝品公司嗎？嘮嘮叨叨，抱怨個沒完了！你還好意思說我呢，你自己是什麼鬼樣子心裏沒數嗎？穿得踢里踏拉，還頂了個地道的雞窩頭，你有資格批評我嗎？」

「我呢，的確好久也沒好好打扮過了，等我把裝備配全了，一定驚艷你一下子！蘇欣，其實我明白，你這麼節省，是不想給父母添負擔，你做的對。」

「好像你有多了解我似的！」蘇欣被她的話暖到了，低頭笑着。

「或許，比你了解得，還要深刻。」蘇沉魚在心裏默默說。

蘇沉魚在學校門口的招待所住了下來，她很快適應了家政公司的工作，和同事領導相處也都和諧。不工作的時候，她會在校園裏漫步，回想着和黃家偉的每段對話，每次的目光相遇，她又找回了久違的少女情懷。有時，她會偷偷地去看，課堂上打盹的黃家偉，操場上踢球的黃家偉，一心撲在戀愛上，不思進取的黃家偉，蹉跎青春歲月的黃家偉，蘇沉魚想着高考後，黃家偉那雙悲傷的眼，便如熱鍋上的螞蟻，着急起來。她生性膽小穩重，總是小心翼翼，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改變歷史，闖下大禍來。可是，那個人是黃家偉，這關乎他的一生，蘇沉魚想了又想，最終，她放下了所有的糾結和不安，決意要為他放手一搏，就算會有天譴，她也要一個有黃家偉的未來，就算前路未卜，她也不想枉來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