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哈嫩之戰（下）

對峙時的寧靜幾乎就在一瞬間被打破。

整個哈嫩城下亂成一鍋粥，左右隊巡林者騎兵發了血性，即使面對掛著倒刺的戰矛也驅使心愛的戰馬迎上去。

後方兩百名盯著哈嫩堡方向的西軍士兵撲了空，哈嫩堡確實派出了援軍，卻不是來支援巡林者騎兵的。

三百名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氣勢陣型都遠遠落後於西軍的哈嫩堡守軍哄雜一氣朝西軍營地衝去，他們在自家家門口作戰，因此士氣很高，最前面一名鐵塔壯漢騎著瘦馬，背負長弓，手上提著長柄戰斧。

望樓上的西軍士兵第一時間發現了這伙抱著團衝鋒的敵人。

西門德對這夥人並沒有報以重視，他的親兵足以擋住他們，在主戰場上擊敗騎兵是要緊事，之後再收拾這些人也不耽誤功夫。

「射。」

「射！」

兩方在同一時刻朝對方開弓射箭，城上的西軍知道將身子藏在掩體后射擊，傷亡寥寥。

底下擠在一團的哈嫩守軍就慘得多，舉在頭頂的蒙皮圓盾攔住了大部分箭矢，中箭的倒霉者當即翻倒在地上，他們之中有鐵甲者不多，皮甲只能護住軀幹的要害，而這些無甚經驗的哈嫩守軍只要受傷便失去了大半勇氣。

「破！」

斬殺西軍副將之後，西軍並沒有潰退，反而更加瘋狂的衝擊，雷納一人之勇並不能持久，他連著噴了三道龍息之後體力嚴重透支，好在克勞爾率領騎兵殺至近前將他保護在中。

「不要糾纏，拉開距離！」

雷納說完便發現自己想得太過理想，接戰後的巡林者騎兵已經無法脫身，長矛、短槍刺擊戰馬，落馬後的巡林者騎兵很快被刀斧分屍。

這幫巡林者騎兵沒有丟臉，左右隊的巡林者騎兵拼著數十騎的折損殺出，與中隊騎兵合流，作為第二波力量終於沖開了西軍的陣型！

在開戰時便遭遇副將戰死，只憑一腔勇猛作戰的西軍士兵在失去嚴密的陣型后，很快落入敗退。

「調轉馬頭，再隨我沖一陣！」

雷納站在踏烏之上，他的十字重劍因為磨損嚴重而棄在戰場上，換了一桿西軍使用的長戰矛，腰上還挎著兩把刀。

此時追殺敗兵，等於把後背留給尚有一戰之力的另一隊西軍。

當斯蒂芬伯爵率領兩千大軍在日頭將落未落的夕陽時分趕到時，只看見漫山遍野都是散去陣型的西軍士兵，少部分人撤回營地邊緣，背靠營地列成陣型。

而他麾下精銳的巡林者騎兵，正和另一隊西軍廝殺在一起，千軍之中，一名黑馬騎士格外醒目。

「封鎖道路，全軍衝鋒！」斯蒂芬伯爵當機立斷的下令。

幾個小時前，數十裡外。

王軍斥候一直沒有離開過哈嫩郡，巡林者營地出兵后不到一個小時，這個消息就由快馬送至王軍大元帥伊凡勒斯馬前！

「傳令各部，即刻進軍！」

伊凡勒斯伯爵一改多日的沉穩，他在親衛的幫助下全身披掛亮銀色板甲，國王賜給他的紅色勝利披風和純金佩劍格外注目，三軍之中與他形影不離的數十名白馬騎士是元帥最佳的旗幟。

參謀柯立夫崇拜的看著老師，哈嫩堡城外無險要地形，最適合大兵團野戰，王軍斥候早早摸清楚哈嫩堡附近的區域。伊凡勒斯在地圖上劃分戰鬥區域，以百夫長方陣為作戰單位，數個作戰單位合成一個戰鬥區域，一千西軍和五千王軍將在那裡為巡林者軍團布下天羅地網！

「以己之眾擊彼之寡！」

在大元帥旗幟的指引下，五千王軍不再隱蔽軍陣，他們合成聲勢浩大的戰團，順著大路前進。

當王軍出現在巡林者營地前時，著實引起了營地內留守士兵的一陣騷動，誤以為王軍是來趁虛進攻他們的守軍架起長盾，林立其後的長弓手瞄著這聲勢浩大的五千人。

「這裡留下一千人防備即可，其餘隊伍繼續行軍！」

伊凡勒斯決意繞過巡林者營地，他的目標是吃掉斯蒂芬率領的銀刃城主力，此時攻打巡林者營地反而會耽誤時間，徒增變數。

西軍猛將西門德雖然以勇猛聞名，但在數倍於其的敵軍進攻下能否撐到王軍趕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紅鬍子將領率領一千名王軍士兵在巡林者營地外列好陣型，蹲坐在地上休息，數十名王軍斥候分佈在營地的幾處出入口外，準備截殺裡面出來的騎手。

王軍沒有在此停留，他們要奔襲三十里地，在深入敵後的地方作戰，這是一個極冒險的行為，也只有最精銳的王都士兵能做到，換作芬布雷堡的士兵，恐怕抵達哈嫩堡后已經無力作戰。

留守巡林者營地的聯隊長瞧見了外面大軍行進的煙塵，他鼻子一皺，叫來身旁的副官。

「營地里還有多少匹馬！？」

「十...十五匹。」副官頭一次見到聯隊長如此緊張的神色。

「挑選騎術最精的十五名騎士，讓他們抄小路前進，必須把偽王軍的動向告知伯爵大人！」

聯隊長拿過身後親兵捧著的高頂盔，他平時不喜歡戴面甲，但此時已經到了必須殺出一條血路的時刻，他要做好萬全防護。

王軍越過邊境進攻，這個消息斯蒂芬伯爵和銀刃城的厄休拉夫人必須知道。

「聯隊長，這太危險了，我去吧！」副官握緊劍柄說道。

「我留給你兩百人，若守不住營地，就把這裡的一切燒掉！」

聯隊長按著副官的肩膀說：「若是伯爵大人那裡戰敗，我們守住這座營地毫無意義，反而會資敵所用！」

副官幡然醒悟，聯隊長這是要率領士兵去跟在那支王軍背後策應斯蒂芬伯爵！

「大哥放心！敵軍若是沖入營門，迎接他們的只有火海！」副官喊道。

「好！」聯隊長在副官肩膀上重重拍著。

「還沒跟王都來的傢伙真正干一仗，怎麼知道我們打不過他們！」

聯隊長豪氣衝天的說道，他率領八百名巡林者士兵護著中央十五名寶貴的騎手，打開營門，一鼓作氣沖了出去！

不用傳令兵舉旗，紅鬍子將領也看見打開營門朝哈嫩方向衝出的巡林者士兵。

「這些北蠻子。」

紅鬍子將領有些意外，他原以為叛軍會死守營地，畢竟藉助營地的防護，憑外面他們一千人絕無可能攻陷營地，裡面的人十分安全。

「將軍！是否要趁機攻下這裡！」

一名百夫長上前說道，叛軍營地此時的防禦必定空虛，一鼓作氣很可能拿下這座營地！

紅鬍子將領眼見衝出來的叛軍就要跑遠，他快速決策，命令三個百人隊從三個方向同時發起進攻，其餘七百人則在王軍斥候的側翼掩護下追擊衝出來的叛軍！

「轉身，列陣！」

眼見王軍追了過來，聯隊長大吼一聲，巡林者士兵們止住腳步，盾牌手在前，長弓手在後，在道路和兩側野地里擺開陣勢。

王軍望上去同他們人數相差無幾，甚至比他們還少些。

「拉烏西努（干他）！」

底層出身的聯隊長用鄉間土話激勵著士氣，巡林者士兵們罵著北地髒話，率先拋射出箭雨！

與此同時，巡林者營地遭到三面齊攻，偌大的寨牆處處都是缺口，很快被王軍突入營中，副官解開甲衣，露出精壯的肌肉，竟然赤膊上陣！

「瑞普拉鎮——克里斯周，來討血債！」

副官克里斯周紅著眼睛朝敵人殺去，他身後的士兵潑灑火油，準備點燃這座營地！

———哈嫩堡———

天已經黑了。

月上枝頭，巡林者軍團即將贏得這場勝利，狂瀾之中的西軍營寨就像縹緲汪洋中的一葉孤舟。

負責封鎖道路的士兵被先行趕到的王軍騎兵擊潰，王軍騎兵加入戰場吸引了巡林者軍團的注意，血戰之後的巡林者騎兵與長途奔襲而來的王軍騎兵交鋒，雙方都到了身體的極限。

「我們來的不晚！」

柯立夫見著老師伊凡勒斯發號施令，各部千夫長轟然領命，率領百夫長進駐戰鬥區域，形成品字形包圍圈將叛軍困在其中，底下兩個口字形各有千餘人，上面的口字形則是伊凡勒斯率領的主力兩千人。

「進攻！」

王軍喊著整齊的戰吼，平推陣型朝巡林者軍團壓去。

在伊凡勒斯看來，叛軍正在圍攻岌岌可危的西軍營地，他們的側翼正好暴露在王軍的進攻路線上。

這將是一場足以載入瑞文斯頓國史的偉大勝利。

一部分悍勇的西軍敗卒藉助營地還在頑抗，他們的精神支柱西門德親冒流矢與他們並肩作戰，這些被王都招募來的西部男兒自出生起就是職業的軍人，並將世代傳遞這個職業。

戰場最中央的哈嫩堡則是另一番景象，哈嫩堡城頭火光連天，堡內數百男子全都拿起兵器、草叉，舉著火把站在城頭為底下吶喊助威。

哈嫩子爵扶著城垛，目不轉睛的看著城下戰況，他身旁只有十來名護衛，他的護衛長面色還算沉靜，但張口打結的聲音出賣了他內心的緊張不安。

「爵爺，城上危險，您在這站了一天了...」

「老少爺們都上來了，你叫我下去？」

哈嫩子爵反而覺得城門樓是最最安全的地方，他不認為這些糾集起來的男丁可以作戰，但人數擺在這多少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被他寄予厚望的史塔克沒能破開西軍營寨，反倒被西軍殺得大敗，哈嫩守軍進退兩難，在這場戰爭中處於尷尬的旁觀，這讓哈嫩子爵感到臉羞。

「那邊是什麼？」

哈嫩子爵指著西軍、巡林者軍團、王軍糾纏的戰場之外，遠處的樹林裡面，一片幽幽的綠色藍色熒光點正在接近。

男人們的嘶吼之中突然傳來鏗鏘有力的女聲戰吼，她們是獵鷹騎士團的騎士、利爪、扈從，馬頭和頂盔上綁了在黑夜中發光的螢草，使得她們能在夜戰中看清道路和敵人。

今夜月圓，能見度高。

夜色月光之下，四面八方都是呼嘯殺來的獵鷹騎士！

「銀刃城獵鷹騎士團在此！」

山崗上，火把高舉，一面戰旗被照得透亮，這是一面新制的旗幟，紅裁邊明黃底的旗幟上綉著瑞文斯頓的文字。

王

本該坐鎮銀刃城的厄休拉夫人出現在最混亂的前線，她帶著獵鷹騎士團神兵天降，在王軍的背後狠狠刺上一刀。

「終結這場戰爭，新的王即將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