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修行皆為名利

第一百二十一章 修行皆為名利

下殿中,郭寧掃過場上眾修一眼,擇了一處角落坐定,付辛月見狀,也跟着坐在旁邊席位上,她船上雖有同門數十人,可多是明氣修士,被當做下人來用的,全被安排在了殿外廣場上,築基修為的只有四人,也都跟着默默坐在一旁。

他們人數雖然不多,可進來時早已被眾修看見,不禁低低私語。

「煉凡宗與蒼空教一向不合,想不到冷月仙子竟能來賀壽,真是稀奇!」

「呵,付仙子只是路徑此地,被瑤仙子攔下來的。」

「哦!聽聞她倆均屬意紫雷上宗劉以勛,兩人相遇,豈不是有好戲看了!」

「可不是么,那場景,嘖嘖!」

「栗兄,別吊胃口,趕緊說道說道。」

……

栗姓修士當即將先前發生的場景娓娓道來,他雖壓低了聲音,可修行到了築基階段,耳目何等聰慧,只要不是神念傳音,說話之聲再小,只要想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付辛月雖然有心不聽這些閑言碎語,可耳里還是不自主地收聽着那些話語,那人述說之時,言語中並無貶損她,但對馮瑤卻多有褒意,兩廂一比較,她自然就落在了下風,何況她與馮瑤相爭本就不是什麼光彩之事,被人這般說道,只覺羞惱不已,恨不得上去將那人嘴巴撕下來,切成碎塊丟到湖裏餵魚。

只是心底明白,這裏是蒼空教地盤,自個若真做了什麼出格的事,只怕立馬就要被馮瑤抓住機會對付自己,因此只得強忍着。

她能忍,隨她同來的四位煉凡宗女修卻忍不住了,當中一人一拍桌几,喝道:「休要胡說八道,付師姐是我煉凡宗掌教之女,地位尊貴,豈是你等可以議論的!」

付辛月本想出言阻止,可念頭一轉,便止住了心思,任她出聲。

那栗姓修士斜眼瞟了一瞟煉凡宗女修,「呵」了一聲,道:「煉凡宗好大的架子喲!在蒼空教地盤上竟還能這般霸道,難怪當初能跟瑤仙子鬥起來,說起瑤仙子來,瞧瞧人家心胸多麼豁達,我說了這麼多,怎麼就不見人家蒼空教來人叫我住嘴呢!」

那栗姓修士三言兩語就將煉凡宗一眾修士氣得心頭直冒火,先前出聲的那位女修更是氣急敗壞,直接拔出寶劍,看了一眼付辛月,見付辛月並不阻止,縱步上前,怒道:「狗賊,你竟敢敗壞我煉凡宗聲音,速速上來受死!」

栗姓修士仰頭哈哈大笑幾聲,朝殿上修士拱手道:「各位道友親見,我不過是實事求是將付仙子與瑤仙子的一點矛盾說了出來而已,沒想到身為地主的蒼空教還沒發話,反倒是煉凡宗的道友怪我壞她聲譽,要我受死,這是何等道理!」

「沒道理!」

「煉凡宗的道友過分了啊!」

「煉凡宗未免霸道了些!」

……

殿上許多修士紛紛出言,竟全是指責煉凡宗的,唯有一人,此刻正自顧自地斟酒自飲,飲盡數杯后,輕笑一聲,道:「煉凡宗何其不智!這裏是蒼空教地盤,又是千壽喜宴,前來賀壽的不是蒼空教的下宗,就是與之較好的門派修士,再差也不會是仇家,與這些人鬥嘴,又怎可能斗得過。換做是我,要麼就不出口,任他們怎麼說道,要麼就斗一場,以勝負論英雄!」

付辛月也被殿裏眾多聲音氣得不輕,這時聽到這人說話,再仔細打量那栗姓修士一眼,見他修為與場上曹師姐修為相當,心中一動,當即神念傳音過去,那曹姓女修早已氣得直發抖,聽了付辛月吩咐,環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栗姓修士身上,厲聲道:

「蒼空地界修仙之人,何時多了這許多長舌婦,若真有本事便上來與我一戰,我若敗了,任你如何說道,我若勝了,你便留下舌頭,往後不許再提我煉凡宗名字。」

修行界終究還是以實力為尊,嘴上再佔優,也要看手上功夫,那栗姓修士本就存了討好馮家的心思,對煉凡宗女修的挑戰並不畏懼,甚至還有些欣喜,腦海中念頭閃過;

「今日正是我栗少南成名之時!」

他敢挑釁煉凡宗修士,固然因為自家門派屬於蒼空教陣營,更重要的是他對自身實力有足夠自信。

但凡主動或是代表門派勢力前來賀壽的,哪個不是門派的天才少年!

而他栗少南正是其中之一!

他緩緩起身,一甩衣擺,腳步輕點,整個人眨眼間便到了殿中,淡笑道:「修行界果然是非對錯全不重要,拳頭大才是硬道理理,說不得栗某今日便要驗證一下,誰的道理更硬!」

說話間,一拍劍囊,一道水藍光華飛射而出,懸立在身前,散發出陣陣清涼之氣,乃是一柄水藍色的飛劍,他拱手道:「滄瀾派栗少南,請賜教!」

「取你長舌者,煉凡宗曹敏是也!」

曹敏手臂一挽,法劍激射而出,直刺栗少南面門,栗少南劍訣掐動,飛劍橫擋,兩者頓時斗在一起。

築基修士所在雖是三大殿閣中的下殿,卻也極為寬廣,兩人在殿中斗劍,法劍飛馳來去,一個往返間便是十數丈距離,極需空間施展,可兩人飛劍縱橫,絲毫不覺束縛,偶爾飛劍斬中門梁立柱,只見交接之處一道光華閃過,飛劍所斬之處毫無損傷,顯然馮家早料到壽宴之上會有打鬥,早已佈下了禁陣保護大殿。

鬥了一會,場外付辛月臉色微變,她放任曹敏邀戰慄少南,便是看出栗少南只是小派弟子,修為也只與曹敏相當,想來以煉凡宗功法劍技,縱然對方天賦非凡,也絕不是曹敏對手。

誰知十餘個回合一過,曹敏竟已守多攻少,分明被栗少南壓制住了!

這時先前角落裏說話的那人看了看付辛月,搖了搖頭,淡聲道:「你們煉凡宗固然是紫雷五大下宗之一,同階而戰,尋常修士遠不是對手,可這千壽宴上,金丹之下的修士有幾個不是為名利而來,隨便派出一人,就想贏過對手,未免太小瞧天下修士了罷!」

付辛月看了那人一眼,微微一笑,以示自己並不在意,實則暗地裏手指都捏得發白了,倒是郭寧落座后一直致力於消滅桌几上美味的奇珍異果,並未在意殿內爭鬥,這時聽那人說話,抬頭看了去。

只見那人看似三十來歲模樣,面容雖然頗為俊朗,卻長發披肩,甚是散亂,衣裳也不甚整齊,整個人看起來很是懶散,倒是那雙眼睛頗為清明。

郭寧進殿之時就掃過殿內修士,當時只覺這些人言行之間都透著一股俗氣,裏間之人幾乎沒有一個能讓他看得上眼,因此選了角落坐定,只等宴會結束便走。

沒想到此刻看到角落這人竟給他一種不同於尋常修士的感覺,頓時勾起了他的興緻,轉首向那人拱手道:「在下清宸派郭寧,請問道友貴姓?」

那人回首看了看郭寧,似乎對他也頗有興趣,回了一禮道:「李益洪,無門無派,只是區區一介散修。」

其時修行界以大派為尊,同等修為之下,小派修士見到大派弟子不自覺地就會態度恭謹,而散修則地位更低,尤其在這種諸派修士相聚之所,行事說話更顯低人一等。

也是因此,李益洪才坐在這角落之中,方才說到自己是散修之時,言語之中多有貶損之意,但他語氣神情卻坦蕩自若,毫無拘謹之意,顯然並不以自己身份為卑。

郭寧看在眼裏,更生好感,道:「在下有一事請教。」

李益洪難得遇到不以門戶之見而輕視自己的人,爽快道:「知無不言!」

「剛才道友說這殿裏修士幾乎都是為名利而來,我卻不大理解,我輩修行不是為了修仙了道么,何時成了凡世那般皆圖名利了?」郭寧不解道。

李益洪哈哈笑道:「道友怕不是修行未久,又或者常年待在門派從未出來過吧!」

不等郭寧回答,他便說道:「所謂修仙了道,長生不死不過是自我抬高架子,唬一唬凡人,好讓凡世之人覺得修行之人個個都是神仙聖人,頂禮膜拜,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罷了!」

有些事做得說不得,他說這話不啻於詆毀整個修行界,但凡殿中之人聽到了都少不得要找他麻煩。也幸好宮殿極大,殿內修士多是集中於中央部位,兩人都在偏僻角落處,與他們相隔頗遠,而那些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場上打鬥中,倒並未有人聽到這些話語。

付辛月幾人雖然也坐在角落處,但她們見場上曹敏不敵栗少南,此刻正心焦如焚,更加沒有心思注意郭寧與李益洪的交流,即便聽到了,也沒心思管這些事,因此倒也沒人打斷他說話。

見郭寧虛心傾聽,毫無不滿之意,他才繼續道:「我輩修行,從明氣到築基、凝神、金丹、元嬰,乃至法象,一步比一步艱難,如紫雷劍派勢力之內,修士何止百萬,可其中九成以上都是明氣修士,剩下的修士中又有九成以上是築基修士,如此下推,到了法象境,竟只有區區五人!」

他緩了緩氣,道:「需知法象大能壽元四千二百年,也即是說四千年時間才出了五名法象大能,這期間按明氣修士一百五十年壽元計算,即是經歷了足足二十六個明氣修士的生死輪迴,每一輩明氣修士只按百萬人計算,則至少兩千六百萬修士中,才能出得五名法象大能,這還不算數以億計的凡世之人!

即便到了法象境,也仍舊不得長生!何況到了這一步,已經近乎無路了,你說我輩修行,誰會去修仙了道,追求長生?」

他曬笑一聲,「也許紫雷劍派那五位大能會有此追求,可那畢竟是千萬修士中才出得一個,而且還必須是紫雷劍派這等大派中的絕世天才,才有此可能。我輩修士絕大部分一生停留在明氣境,好些的也不過止步於築基境,就算機緣巧合,得了天大造化,能踏足到元嬰境,那都已是無法想像的事了,誰會奢求成為法象大能!更遑論修仙了道,長生不死!」

郭寧雖對他這種修行態度並不認同,但也明白,他所說的只怕正是當今修行界大部分修士心中的觀念,因此悉心聽他娓娓道來。

「既然修行不是為了修仙了道,長生不死,哪怕到了法象境,也還是難逃一死,更如明氣修士終其一生,也不過只活一百五十歲,比尋常人多活幾十年而已,那所圖者,自然便離不開名利二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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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棄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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