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名利亦分公與私

第一百二十二章名利亦分公與私

「滄瀾派不過是一個只有兩位金丹真人坐鎮的中等門派,為何敢挑釁煉凡宗?無非是討好馮氏,求得實利。」李益洪指了指場上爭鬥,道,「眼下栗少南已大獲勝勢,若真能以中等門派弟子身份戰勝五大下宗弟子,傳將出去,他栗少南之名必定響徹修士界,名利雙收之下,其中好處,難以想像。」

他轉看向郭寧,道:「不說別的,單是馮氏便少不得大量賞賜,更休說他彰顯天才之資,提升了門派聲望,回到門派后,門中的大力栽培……。」

跟着又指了指殿內其他修士,道:「這些前來拜壽的多是蒼空地界頗有名氣的修士,放在各自門內也都是精英乃至天才弟子,你道他們為何不好好修行,都有時間跑來拜壽,不正是因為名利的誘惑么!」

郭寧跟着目光掃去,只見場上爭鬥已到了關鍵時刻,那曹敏抵擋不住栗少南飛劍,又祭出了一件玉釵狀法器,誰知那栗少南也留了後手,跟祭出了一柄飛劍,又施展出御使雙劍的法訣,雙劍齊出,殺得曹敏手忙腳亂,若非她身上還有一件防禦法器,替她擋了好幾劍,只怕早就敗下陣來了。

殿內修士看着場上爭鬥,卻是神情各異,有醉心於爭鬥,藉此體悟鬥法心得的,也有單純看得熱血沸騰,激動不已的,更有許多人眼中隱隱透著羨慕懊惱之色,每每見到曹敏驚險避過栗少南決勝一擊,其等眼中甚至綻放出一絲喜意和幸災樂禍。

對面這些人的神態一一落在郭寧眼裏,只稍一思慮,便明白那些帶着羨慕懊惱神色的修士,正是羨慕栗少南把握了成名得利的機會,懊惱自己未能先想到這一出,以至於見到栗少南每次將要勝出卻又被曹敏避過時,嫉妒心作祟,反而露出歡喜之意。

這些人正如李益洪所言,是趨於名利之輩!

只聽李益洪繼續道:「元嬰真君的千壽喜宴,數十年難得一遇,但凡不是仇家,各門各派,各大世家幾乎都會遣人前來拜壽,這許多同道相聚,堪稱修士界一大盛事,試想這等盛宴,不正是成名的絕好機會么!因此才有這許多天才弟子聚集一堂,共赴這千壽喜宴。場上即便沒有煉凡宗修士,這些人也免不了有幾場爭鬥,決出誰是最耀眼的天才,誰是最具潛力的黑馬,指不定還能藉此推出什麼四大公子,八大飛劍什麼的,據傳上一輩六大劍仙之名就是在千壽喜宴上傳出來的,嘿嘿……。」

李益洪說到這些時,語氣中儘是諷刺之意,他說得興起,連千壽喜宴也說了起來,幸好還記得這話若是被外人聽見了,立馬就會有大禍臨頭,因此只以神念傳音道:「再說這千壽喜宴,不也是元嬰真君的名利之舉么,即便是五大下宗這等大派,修鍊到元嬰境,這輩子的道途也就到頭了,前方再無去路,既求不得道,自身又幾乎站在修行界的頂點,這時還有什麼比名利更令其等動心,試想千壽喜宴上,因己之名,諸門諸派,各大世家,成千上萬的修士前來獻禮拜賀,何等的令人享受!呵呵……。」

傳音之時,他臉上神情似笑非笑,顯然對修士界這些事不滿已久。

「原來如此,這修士界果真是俗不可耐!」

李益洪所言,正印證了郭寧對修士界的感官印象,他淡聲笑道:「既然如此,道友為何來這千壽宴上,道友修行所求的又是哪一道?」

李益洪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搖頭道:「我倒是想求個逍遙之道,只是如凡世武林人士所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已入了修行之道,哪來真正的逍遙!譬如這千壽宴,我就不得不來,而且還得奉上積累多年的靈玉財寶,否則以後別想在蒼空教勢力範圍之內行走。」

郭寧點頭感嘆道:「看來這世上做任何事都是得講拳頭,拳頭之下才有道理,拳頭之內,才得逍遙,拳頭夠硬,才能快意恩仇!」

「可不是么!」李益洪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贊同道,「無論修行界還是凡人世界,拳頭才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可惜我只是一介散修,天賦也算不上多出眾,這輩子修到築基境已經到頭了,拳頭不硬,只得隨波逐流,和光同塵。什麼名啊,利啊既看不上我,我也不想沾染,能安安穩穩地活完這三百年便算了事!」

郭寧笑了笑,不再言語,內心卻想到,自己若是與他一樣,只是一介散修,該是何等活法,是否也如他這般,懶懶散散,舒舒適適地混過這一生?

隨即搖了搖頭,以自己的性子,若不是得了清宸派這等遠超尋常修士想像的頂尖傳承,從而屢次得以逃命,只怕早就被人打死了,哪還有今日這般坐在這裏與人高談闊論。

拳頭之下,才得逍遙快意!

正是師尊給了自己一條鑄就無雙鐵拳的途徑,才讓自己有機會做到真正的逍遙自在,快意恩仇,否則拳頭不硬,所有的逍遙自在,快意恩仇都是作死。

想到這裏,再回想起師尊寧沖玄的神態氣度,他越發燃起對清宸派的嚮往之心,心中打定主意,等此番事了,便立即趕去宗門,中途不再參和任何事情。

思慮間,場上已經分出了勝負,曹敏終究不敵栗少南,護身法器被飛劍多次攻擊,終於抵擋不住,盾光破裂,隨後被飛劍直抵在胸口取得了勝利。

那栗少南倒也懂得分寸,這一劍本可刺穿曹敏胸口,將其重創,需知修士斗劍,尤其修為相當之輩斗劍,死傷是常有的事。

可他卻生生止住劍勢,如此一來,既贏得光彩,又顯示出他心懷善念,並非存心爭名好鬥,更能以此推論他先前說過的那些話並非挑事,乃是客觀之言。

而因他手下留情,即便煉凡宗因他丟了臉面,此刻也不得不承他情,往後難以找他麻煩。

他面帶微笑,和氣道:「曹道友,承讓!」

見曹敏臉色青白,眼神充斥着不屈的怒意,他將飛劍緩緩收回,以防其突然爆發。

果然這時曹敏突地一聲怒吼:「誰要你讓了!」

他心中一怔,正要出劍守御,卻見曹敏猛地上前,迎著緩緩後撤地飛劍直撞了上去,這下大出栗少南意料之外,還沒來得及反應,飛劍已穿過她胸膛。

曹敏反手將飛劍拔出,投擲在地,那飛劍估摸是刺中了要害,鮮血竟噴涌而出,可她卻毫不在意,昂然道:「我曹敏敗給你是我資質駑鈍,技不如人,並非我煉凡宗不及你滄瀾派;我的性命你儘管取去,要殺要剮,尊聽悉便,可總有一日我煉凡宗會報回今日之仇!」

她說話之初,聲音極大,隨着鮮血噴涌,聲音漸弱,到後來她雖聲嘶力竭,可聲音卻還不及平常說話,身形更是搖搖欲墜。

付辛月連忙飛躍上去扶着她,止住鮮血,又喂下治傷丹藥,溫聲道:「師姐你這是何苦,一時勝負和受辱又算得了什麼,他日找回來便是,何必這般想不開!」

曹敏艱難搖了搖頭,道:「我等身為宗門弟子,自當以性命捍衛宗門聲譽,只怪我平日修行不夠用功,愧對宗門,既勝不得他,便只好一死以謝宗門!」

付辛月見她神情堅定,心中感動,嘆道:「能得師姐這等人才,亦是宗門之幸,師姐只管養傷,今日之事,我煉凡宗絕不會忘懷!」

說罷以靈元乘着曹敏回到坐位處。

殿中無論栗少南,還是殿上觀戰修士見到曹敏這等剛烈行徑,都有些措不及防,震驚莫名。

「不是說好的輸了便任人怎麼說么,怎的又變卦了,看來煉凡宗輸不……。」也有人想要趁此機會說上幾句風涼話,以討好蒼空教,才說到一半,卻發現殿內靜悄悄,就他一人出聲,壓根無人應和。

這時付辛月抬眼過來,目光冰冷,彷彿帶着一道刺骨寒意,直看得那人心底發涼,頓時住口,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言語。

栗少南亦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幅結果,他竭力收攝了心神,朝付辛月拱手道:「栗某與曹道友切磋,本為印證各自道理,卻不想曹道友如此剛烈,我亦所料不及,未能及時撤回飛劍,以致道友重傷。曹道友心性令人欽佩,栗某雖僥倖贏得半招,但在道理上不敢言壓過了曹道友!」

付辛月點了點頭,淡聲道:「是非曲直,我煉凡宗自有公斷,此事不怨道友!」

她話雖如此,可神情冷淡,栗少南聽在耳里卻覺得更加沒底了。

他滄瀾派雖然屬於蒼空教陣營,可搖旗吶喊、助助威,或者對上煉凡宗麾下的小門小派還差不多,偶爾削一下煉凡宗的臉面也不打緊,但若將煉凡宗弟子打傷,直接對陣煉凡宗,他滄瀾派可萬萬沒有這個膽子,更沒這個本事!

心裏苦笑一聲,也不知這次出頭到底是好還是壞!

隨後念頭一收,事已至此,多想無用,返身便回了座位上。

郭寧見此亦頗有感觸,轉朝李益洪道:「看來道友所言我輩修行,所圖者皆為名利也不全對,這位曹道友以性命維護宗門聲譽,雖也是為名,卻是為宗門名聲,值得欽佩!」

李益洪感嘆道:「是在下小瞧天下同道了,在下只是散修之身,不熟宗門之事,只見過幾次宗派修士內鬥,就以為天下修士皆為私利,卻不知還有曹道友這等巾幗英傑,該罰酒一壺!」

說罷,他拿起酒壺,掀開壺蓋,直接仰頭便喝,也不知這到底是罰還是賞!

喝完之後,拿袖子一抹嘴上的液汁,復又說道:「不過這也是煉凡宗自身足夠強大,才能鎮住栗少南,讓這場本是比勝的局勢變成了這般僵局,若是煉凡宗實力不及滄瀾派,只怕栗少南當時便一劍下去了,哪會輪到曹道友以身伺劍,」

郭寧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正值殿內氣氛冷淡之時,馮遠休與馮瑤跨步進了殿來,不過當先的卻是一名身形壯碩,宛如牛犢的青年。

其人面帶淡金色,神色倨傲,一進門便朝郭寧看了過來,緩步行至殿中,開口道:「就是你冒充我昇陽宮弟子么!」

聲如其人,亦如金屬摩擦之聲一般,帶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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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棄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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