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七王子的正妃身體不好,王后早早便開始打算要幫他換個家世、身體更好的妻子,前段時間她過世后,許多人都覺得王后終於可以完成她的心愿了。單說七王子,為人溫和有禮,繼承了王后的過人容貌,又是嫡子,想成為他正妃的女子還是很多的。別說是一般的貴族,八貴族中,也有許多人想和他聯姻。

精挑細選之下,王后選定的是八貴族之一的木氏嫡系最小的女兒,年紀正好適合七王子,知書達理,頗為端莊。七王子是個孝順的,即使他沒想那麼快娶新婦,但是母親下了令,於他也不是原則性的問題,便娶了。

這次婚禮,除了出戰在外的三王子,其他王子都會前往,王女中,在都城的有六王女和九王女,九王女和他關係好,自然是會來的,至於是否邀請六王女,他猶豫了很久,還是請喻畏公子代為邀請,就算是六王女要拒絕,她也不會那麼尷尬。

雖然早知道六王女不會輕易出現,不過聽到喻畏的說,她不好出面,太過直白的理由,讓他還是有些尷尬。之前他去求王姐出席母后的宴會,王后因借她的勢,在大貴族面前出了把風頭,原以為兩個人的關係算是比較好了,沒想到,還是他一廂情願。

大婚之時,他臉上保持著笑容,說不上高興,接受完神官的洗禮,領著盛裝打扮的王妃出現在眾人面前,接受大家的祝福。

來的人很多,成婚的兩人出身不凡,代表的是岳國最尊貴的身份,國王也派了使者送上禮物,寶石瑪瑙成箱地送過來,足見國王對這個兒子的重視。

「殿下,六殿下派人送禮來了。」侍官走入殿內,行禮道。

七王子臉上的笑意深了些,忙讓人進來。

送禮的是青音,雖然地位比不上作為第一女官青樂,但也是六殿下青字輩的女官,面子不小。她帶著幾個女官,端著禮物,穿過觀禮的人群,站在七王子及其正妃的面前,躬身行了禮,才道:「參見七殿下。我家殿下特意為您準備了禮物,以賀您新婚大喜。」說完,她揮手讓人上來,禮物不多,分別放在兩個長木盒裡。

她打開木盒,裡頭是兩把長劍,很明顯是一對,鑲嵌著稀世珍寶,花紋大致相同,不同的是女子的劍為適應女子使用,更為小巧些。

婚禮送佩劍,在岳國這個崇尚武力的國家來說,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是接下來,青音捧起佩劍,親手送給了七王子和新任七王妃,這就顯得有些不正常了。送給丈夫就算了,連女子也是同等待遇,六王女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接受到禮物的七王妃也難掩吃驚,她和六殿下並無交集,今日特意給她這樣做面子,是為了什麼呢?

青音送完禮物后,再次行禮,便退出了大殿,點到為止,送禮歸送禮,可不能讓這些貴族錯認為六殿下和七殿下關係好。

對於越落這樣的安排,青音來之前也提出過質疑:「殿下和七殿下關係沒多好,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她更想說,你是不是太自作主張了?

當時的越落正在查看軍中傳來的捲軸,聽到她的問話,說:「殿下在幾個王子間,一直保持著中立,年前,殿下為三王子說了話,推薦他去了西南,在外人眼中,她在那一次偏向了三殿下。此次七殿下大婚,必要做出些平衡來。」

雖然平衡,不過不能過頭,青樂是不能出面了,那就比較少出面,但是同樣是近身女官的青音前往。禮物也不是只給了七殿下,以同禮,送給木氏王妃,表明對八貴族的尊重。

越落處理得有理有據,又考慮到細節,饒是那些心眼多的八貴族,也不得不佩服,六王女這一招平衡術玩得很聰明。

「這個替身,培養得不錯。」聽到此事,國王來了一句誇獎,其他的沒有多說什麼,算了算時間,問,「最近她寄信回來了嗎?」

殿中的暗衛首領答:「回陛下,並無信件。」

「看來是要回來了。一個月走了多少個城,估計她自己都記不清了。」他無奈地笑了笑,應該快回來了吧,不知道有沒有吃苦,「青影跟你彙報什麼了嗎?」

暗衛首領搖了搖頭,他訓練出來的最精英的暗衛,怎麼會向任何人泄露自己主人的行蹤呢?

「這兩個,都是讓人頭疼的。」

不僅國王在算著她回來的日子,六公主殿里的幾個侍衛、女官們也在默默算著。一個月不算長,然而要步步為營,耗費的心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即使他們經歷了這麼多,面對這些決策將帶來的後果,他們仍是心驚膽顫。這個時候,六王女的回歸,無疑是他們的定海神針。

六公主殿,越落站在窗前,靜靜地看著外頭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青樂走了進來,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去,並沒有看到什麼,於是開口道:「眼見一月之期就要到了,不知殿下此時在哪。」

聞言,越落揚起了嘴角:「在回來的路上了吧,或許已經在都城了,只是我們不知道。」

「巴不得殿下快些回來了嗎?」青樂站到她身邊,「這段時間你也辛苦了,晚上都沒睡好吧?」

這段時間,青樂是近身伺候她的人,她睡得怎麼樣,自然瞞不過青樂。多少個晚上輾轉反側,生怕自己做出的決定不對,第二天還要強撐著處理各項事務。

越落轉過身,說:「不過是一個月,我便如此,實在不能想象,殿下這麼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她承受的東西,即便是我們,沒有經歷過,不理解吧,更不要說感同身受了。」

莫名被許多人可憐著的六王女自然聽不到這些,她現在正和一幫人邊旅行邊往都城趕呢。他們一行人,大部分是進都城學習或是做生意的人,有男有女,但是不管男女,體力最弱的毫無疑問都是她。

她已經被善意地嘲笑好多次了。體力差不是她的錯哎呦喂,她也曾經下定決心要鍛煉的,但是自己懶,身邊的人也說沒關係不用鍛煉,可不就這麼耽誤了嘛。

眾人圍著一堆篝火坐著,張紹將手裡的烤兔肉遞給她,見她累得有些昏昏欲睡,笑道:「你明明是坐著馬車的吧,怎麼好像是徒步跟著我們走的一樣?」

她揉了揉眼睛,接過兔肉,撕成小片吃著:「之前我都按照自己的速度來,沒想到跟著你們,行程這麼趕。」

「我們要在一定期限內趕到都城,可不是和你一樣遊山玩水的。」

她當然知道,離她回都城的期限越來越近了,要不是趕著回去,她也不會遭這個罪,早知道就說她在外混幾個月的,現在都和國王說了一個月便回去,想耍賴……她突然壞心眼起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想什麼呢?笑成這樣。」張紹不是很了解她的個性,不過平日里活潑,但舉手投足都彰顯著受過嚴格禮儀教育的人,突然笑成偷了油的耗子,這種異樣他還是能察覺的。

她咽下嘴裡的肉,笑嘻嘻地說:「我在想,我和我爹說了,玩一個月,雖然是這麼保證的,不過,我還是可以反悔的嘛。」

張紹家裡也有個妹妹,所謂長兄如父,對她這種想法,下意識地說:「你一個女孩子,在外危險,還是聽從你父親的,儘早回去吧。」

這話,她在旅行途中,聽了沒有上百遍,也有幾十遍了,可能是仗著有青影在暗處保護,她有點有恃無恐,以後出來,可能沒法這麼輕鬆了。

她放下兔肉,很認真地問張紹:「張紹,你覺得,紅鳳官學好嗎?」

張紹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笑了:「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別說是平民,一般的貴族女子讀書識字的都很少,可能對於她們來說,這些官學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吧。

「我看見了,那日城主的特使到你家時,極為有禮,我便在想,是不是提供一個一般人都能上的官學,或許更多的人會有這種機遇呢?」

張紹見她真的是認真在問這個事情,也願意認真和她討論:「你說的,是不可能的。」

「怎麼說?」

「假設,官學遍地開花,的確是擴大了一般人學習知識與本領的機會,但是尊重感不會如現在這般了。因為挑選了精英中的精英,保證了從官學出來的學子必是精英,循環下,才會有你在我那兒見到的場景。」

她沉默了,她之前一直想的是,改革便是將讓所有平民都能收到一定的教育,如今看來,自己果然是太單純了吧,廣泛的普通教育哪能真的有什麼用呢,現在岳國需要的,恐怕還是精英教育,用最小的代價,儘可能地發掘人才。

「你應該是貴族吧?」雖然穿著普通的棉衣,皮膚也曬得有些厲害,不過一言一行仍是與一般人不同。

她歪了歪頭,笑:「你覺得呢?」既然能進紅鳳官學,他能看得出來,一點都不奇怪。

「你是。」張紹肯定地說。

她環顧四周,看到同行的人都在干自己的事情,沒注意他們這邊,拿起火堆里一根細樹杈,無聊地玩著:「你們眼神厲害,在路上,也有不少人說我是了。」

「既然是貴族,怎麼自己獨自一人出來玩?」饒是知道她是貴族,他還是無法恭恭敬敬地把她當貴族對待,這麼多天來,她從來沒有顯露出高人一等的態度,他也不想破壞這種氛圍。

她戳著火堆:「你怎麼知道我是一個人?」

張紹愣了一下,他有武藝在身,一般人若是跟在他們身後,他肯定有所察覺,但他這麼多天,一絲一毫都沒感覺到,莫不是……

他苦笑:「你的來頭不小啊,這樣的高手都能為你所用。」

她又笑:「什麼高手?我說有人跟著,便真的有人跟著嗎?」

張紹被她耍得一愣一愣的,竟不知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她放下樹杈,托著下巴,望著天空,說:「不管什麼時候,星空總是很美啊。」

他跟著仰了頭,注意到了這個平常根本不會注意到地方:「據說,都城的神官們可以根據星空測算天命,不知是真是假。」

「喂喂喂,你別想出其不意地套我話。」宿淋白了他一眼,都城裡能用星空測算天命的神官,除了母神殿那些高級神官還有誰?而那些高級神官,能見到的,自然是那些大貴族。這個看著老實的張紹,鬼主意挺多的。

張紹哈哈笑出聲:「被你發現了。」

兩人一來一往,在外人眼裡,也是相談甚歡。不過還是有人私底下說著,張紹前途無量,長相算是英挺的,這個半途加入、來路不明的女子,不管是臉蛋還是身材,說實話,還是有差距的。她身邊又沒有伺候的人,想來應該只是平民女子罷了,兩人只能是黃粱一夢了。說來也奇怪,這位姑娘從沒透露過自己的名字,一般人不管是說話,還是自我介紹時,總會透露的信息,她卻習慣性地忽略一般,難不成自己的名字還見不得人了?

張紹話匣子開了,止都止不住:「在麗城,人人都說我是天才,能進入紅鳳官學,但我聽說,官學中有些學子年紀不過十歲左右,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你又何必拿自己不算短處的短處和人比呢,既然你長於那些孩子,自然有你優於他們的地方,時間從不會辜負人,不是嗎?」她將以前看過的心靈雞湯搬出,娓娓道來,「別人有你沒有的少年火熱,你也有他們沒有的沉穩堅定。」

「你識字?」他突然問道。

宿淋這時倒是沒避諱:「識字。」

「你是八貴族之一?」

她笑著搖頭:「你高估我了,我能識字,只是因緣巧合,本身不是什麼貴族,也非出身豪門。」

這是他們今晚互相試探后,她第一次正面回應身份的事情。

「怎麼這時候又想回答我了呢?」

她指指天空,說:「可能是因為星空太美,凈化了人的心靈吧。」

張紹聞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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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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