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最近國王煩心事很多,西南的仗還在打,沒什麼好消息,慶城的飢荒被揭開,才發現周圍的幾個城都或多或少有瞞報的情況,這些事情他執政這麼多年,算是能應對,讓他頭疼的反倒是……

他看著手裡那只有幾個醜醜的字:「跑到那兒去了,半個月都跑了四個城了吧?這個臭丫頭,玩瘋了嗎?」

不過看到她字裡行間都是開心,他搖了搖頭,算了,難得她那麼開心,讓她休息一下好了。

其實國王猜錯了,六王女現在並不是那麼開心。她「呸呸呸」地吐了幾口黃沙,一屁股坐在沙堆上:「累死了,怎麼抽風選了這?」由奢入儉難,她以前一直過的是洗澡水不缺的生活,即使在軍中,也從沒短缺過,現在來到了這個邊境城沙月城,實體感受到岳國缺水的現狀,她摸了摸自己本來不白、現在更黑的臉,原本就不好看,現在更是了。

半個月的時間,她從都城出發,先是去了東南沿海,當了幾天漁女,然後回到了都城不遠的一個城市,再從那裡出發,一路來到了沙月城。這裡是邊境城,但是因為岳國和鄰國婁國關係不錯,所以這裡交流頻繁,經濟來往眾多。

沙月城民風相對都城更保守些,不過城民熱情,沒那麼多禮節,六王女在這玩了幾天,學會了騎毛驢,還算是適應。雖然環境不算好,不過她萌生了一個想法。

「宿淋!宿淋!」大嗓門大娘在街口喊著,聲音回蕩在整個巷子。

在巷子里擺攤的人聽到她的聲音,高聲回了一句:「她去城外了!」

在城外吃了一嘴土的六王女拍拍身上的塵土,回到自己在沙月城住的巷子,便從巷子頭到巷子尾被通知說房大娘在找她。她想想,應該是她拜託到事情有結果了吧。她謝過這些通知她的人,加快腳步,到房大娘家去。

大門敞開著,她還是敲了敲門,喊道:「房大娘,我是宿淋。」

「啊,宿淋,進來吧!」裡頭回了一句。

「宿淋」這個名字,是她的本名,不是六王女,不是神女殿下,只是個普通的名字,是她愛看瓊瑤劇的老媽取的,言情意味滿滿,來到這個世界后,她在這裡首次和別人介紹說「我叫宿淋」,因為太長時間沒有說過,她說的時候還有些結巴。

她走進了這個算是整潔的院子,看到胖乎乎的房大娘正在剝苞谷,她上前走到另一邊,伸手幫忙:「大娘,你找我?」

房大娘不姓房,因為是幫人找院子,所以大家便叫她房大娘了。此次,宿淋找她也是為了這事,她想在這買個院子。要求是這附近的,最好是人群密集的地方,地段不需要太好,乾淨就行。

沙月城是邊境的城市,買賣房屋的人少,房大娘花了幾天才找到合適的房子,她細細地跟宿淋說著:「是原來在街上賣布的小夫妻的,因為老家有長輩生病了,便要賣了屋子回去照顧。我幫你仔細問了價錢,算是公道的。」

「好,我們下午就去買回來吧。」她對這個世界的物價並不是很了解,現在想買屋子,有合適的便出錢買,沒什麼猶豫的。

房大娘看她乾乾脆脆的,沒一點猶豫,忍不住說:「你個小姑娘,獨自一人來了邊境,又買院子,還是需要注意些,別讓某些歹人鑽了空子。」

她傻傻一笑,將她的話放進心裡,這裡的人也是她為什麼要在這買院子的原因。

「大娘,過兩天我就要走了,麻煩您了。」

房大娘吃了一驚:「怎麼那麼快就走了?去哪啊?你自己一個人嗎?」

宿淋手裡的動作沒停:「我想到處去逛逛,已經習慣一個人了,大娘你不用擔心。」

「哎呦,一個小姑娘,東奔西跑的,你的爹娘怎麼沒管你?」房大娘性子直,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有什麼疑惑都是直接問出口的。

她手頓了頓,笑著答:「我爹也很頭疼呢,不過我自己要做的,他只能支持。」

快速買了院子,宿淋沒做過多的道別,重新租了馬車,往西南方向走去。這個月來的行程,在任何看來,都不是遊山玩水的旅行,行色匆匆,把她自己折騰得夠嗆。在前往西南的路上,她還遇見了幾個行腳商人,結伴同行。

越往西南,森林越多,幸好商人們來往次數多,對這些熟悉,宿淋得益於此,至少沒被什麼猛獸攻擊。

「小姑娘,你自己一個人去麗城?」看著身邊這個津津有味地啃著乾糧,一點都沒喊苦的小姑娘,一個行腳商人問。

宿淋笑呵呵地答:「去完麗城,我就要回家啦。」

「回家?你家是哪個城的?」

她答:「都城。」

「哎呦,都城到這,可遠著呢。」一個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到這來,看起來還毫髮無傷,厲害啊。

她只是笑笑。

用了一天穿過森林,一行人便來到了麗城。麗城雖處西南,但離邊境還有一段距離,沒有受到戰事的影響,風土人情也別有一番風味。此次行程中,宿淋在這停留的時間最長,原因嘛,她沒地方去了,準備在這混到一個月滿。

這天,她正在街上吃著麗城當地的特產,一種叫花糕的點心,滿滿的用各式鮮花花瓣做成的,忽然街道上鬧騰起來了,向來好事的宿淋立即停下了腳步,豎起耳朵,聽身邊的議論什麼。

「是張家的那個小子吧?」

「是啊,你沒看見嗎,城主的特使已經到他家去了。真是祖上燒高香啊。」

「張紹應該是我們麗城這麼多年來,第一個進入紅鳳官學的吧?」

聽到這裡,宿淋馬上明白了。紅鳳官學一共招收一百二十名學子,前段時間選拔了十名進入軍中,也就是空出了十個名額。這些學子中,軍官推選,六殿下直接選拔佔了大部分,以其它選拔方式進入官學的,都城幾年都出不了一個,更何況是在這個遠在西南的麗城中。

「張家只是平民,現在算是一飛衝天了,不知道我家那小子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看到點希望。」又是別人家的孩子。

宿淋啃了口花糕,感覺有點哽,忙著四處找著茶水什麼的。

在街角找到了個喝大碗茶的地方,她找了個位置坐下,叫老闆上壺茶。旁桌有幾個人在說西南邊境的戰事,聽情況,應該是暫時穩定了,三王子的親自坐鎮,在一定程度上穩定軍心,接下來就是想辦法打回去。

至於怎麼打回去,她腦子裡是一點概念都沒有,她不懂什麼軍事,打了那麼多年的仗,她知道的,只是在什麼職位上用什麼人,實在不行,就自己親自上,打敗對手就好了。幸好現在的軍事理論並沒有那麼發達,不然她也混不下去。

「這次來的不是六公主殿下,真是可惜。」畫風一轉,男人的話題明顯轉了方向。

他身邊的男人笑道:「怎麼,是因為聽說六殿下是位美人嗎?」

「哎,怎麼說的呢,我只是想看看,戰無不勝的神女殿下罷了。」

他的朋友笑了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邊大口喝著茶,邊掃了一眼四周,發現了他們旁邊桌子上坐了一個小姑娘,眉眼笑笑的,皮膚有些黑,和這裡怎麼看怎麼不合適。他低聲對朋友說:「看到沒,旁邊桌子?」

「一個小姑娘,嘖嘖,我來幫她提高下警覺。」

他的朋友沒有阻止他,知道他只是喜歡惡作劇而已,並沒有什麼惡意,現在去逗人小姑娘,怕是要提醒小姑娘要小心。

他站起身,大大咧咧地走到她的對面,臉上滿是猥瑣的笑容:「小姑娘,一個人喝茶?要不要和哥哥一起坐啊?」

宿淋活了那麼久,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個一看就沒什麼惡意的人,如果真的是要調戲小姑娘,不會只是站得遠遠的,露出所謂的笑,用言語說說而已。

她做出請他坐下的手勢:「謝謝這位公子,請坐。」

他挑了挑眉:「你家哥哥很多?」不然和男人相處的時候,怎麼這麼自然?這種自然不是女子見到男子時的那種異性吸引,更多的是一種了解。

哥哥不多,只是在軍中待久了,面對他們這種氣勢,沒那麼害怕罷了。

「張紹,你也過來吧。」男子喊了一聲,他朋友笑了下,走了過來。

張紹?她歪頭想了下,嘴角揚起了一股莫名的笑:「你是那個進紅鳳官學的人?」

「我就說吧,現在全城的人都認識你了。」男人哈哈大笑。

「畢竟是紅鳳官學嘛。」她說著的時候,又喝了口茶。

「小姑娘,你也知道紅鳳官學?」男子知道這個很正常,女子更多關心的是對方的身份和地位,何況紅鳳官學招手的學子實在太少,出來的大多進入的是與一般政務沒什麼關係的軍中,在這邊境城中,女子知道這個官學的,也算是少的。

她指了指街上的人:「剛才大家在議論呢,因為這個,說是城主派了特使到張家。」

聽她說話的口音,張紹說:「你不是麗城人吧?」

她並不奇怪,她說的官話是都城口音,即使刻意去模仿,短時間內還是沒法改的。她點了點頭:「不是,我只是來玩的。」

這話要放在現代,沒人會覺得奇怪,但是放在這個時候,大家都還忙著溫飽,除了那些衣食無憂的貴族,誰還有空從都城跑到麗城來玩啊?不過看看她的衣服穿著,有些黑的皮膚,怎麼看都不像是貴族。

張紹和朋友對視一眼,這個姑娘,奇奇怪怪的。

「你自己一個人怎麼來麗城的?「

「坐馬車來的。」

不是……小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問的是什麼,雞同鴨講啊。

她知不知道?當然知道。只是裝傻罷了。此次出來,宿淋仔細檢討了下自己,原先的計劃可能還是有些粗糙的,一個女子,想要在這個時代生存,且沒有任何的家世背景,恐怕不是她原先想的那麼簡單。路邊一個行人,估計都覺得她奇奇怪怪的吧。

「張紹,你不是也要去都城了嗎?小姑娘,你什麼時候回去,可以一起做個伴。」

張紹無所謂地點點頭,舉手之勞嘛。

她撐著下頜,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了,張公子什麼時候出發,也許真的能搭個伴。」

張紹去都城,自然不是一個人去,還有其它的同鄉人,日子定好了,大概就是幾天後,加上她一個,沒什麼要緊的。

回都城啊……她有些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即便她可以迴避,潛意識裡還是把都城當成了自己的家吧,在外漂泊后,可能才能更深刻地知道這種滋味。她這次出來,身邊只有一個青影,沒有危險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在旅行著,那種埋藏在心底的孤獨感,差點把她溺死。她明白,這種感覺將會伴隨她許久,可能是到死吧。

正當宿淋準備啟程回都城的時候,都城裡,六公主殿的人也漸漸習慣了越落的領導。平時看不出來,越落不愧是六王女特別培養的人,挑起那麼多擔子,卻遊刃有餘,連一向看她不滿的青音都承認了她的領導力。

「喻畏公子來了。」青音進殿,下巴努了努南花園的方向,這位公子實在是不掩飾他的目的,每幾天便來,擺明了對六殿下有意思嘛。

半倚在殿中左側靠枕上的越落臉色沉了沉,這位公子真是和狗皮膏藥一樣,她已經拒絕過多少次了,還來得那麼勤,宮裡的人議論紛紛,如果殿下回來了,知道這麼個情況,一定會氣惱的。她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問:「青樂不在嗎?」

「她去國王那兒了。」每隔一段時間,青樂會前往國王那彙報六公主殿的情況。

「那你陪我去吧。」去會會那個厚臉皮的。

青音一副看好戲的臉,心情好到甚至自己幫她拿了薄斗篷,替她披上,惹得越落頻頻回頭看她是怎麼回事。

越落、青音與幾個女官來到南花園,看到那個容貌驚人的喻畏公子正懶散地坐在湖邊的石椅上,微風吹過他柔軟的頭髮,看起來分外地無害。

聽到女官說「六殿下到了」,他站起身,微微行了個禮,臉上笑盈盈的。

就是這個這段時間非常熟悉的笑臉,讓越落胃不禁一抽,這綿羊的外表下,藏著怎麼樣烏黑的心竅,恐怕只有她這個受害者最清楚了吧。

「請坐。」越落刻意不去看他,淡淡地說。

青音站在了她身後,面上裝著淡定。

「殿下,我求見那麼多次,好不容易您今天同意見我呢。是我做錯事了?還是殿下討厭我呢?」喻畏大眼裡滿是委屈。

越落感覺自己的胃更痛了,如果真的說是討厭他,估計下午宮裡的女官、侍衛們就會在背後說她不近人情,連喻畏公子這樣的人都相處不得。

「殿下,我來,是有正經事的。」喻畏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不過感覺到氣氛更冷了,心裡滿意,便轉移了話題。

越落有些疑惑,他一個無所事事的貴族,有什麼事找她?

「七殿下將娶新婦,特地請我傳話,希望那日您也能去。」

他什麼時候和七王子那麼熟了?還幫忙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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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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