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英菲寧

第21章 英菲寧

就在呂訥舉兵向前,伊斯滕在朝聖峽谷面前焦頭爛額的時候,還有一位查美倫正舒服地坐在自己的鴉衛城裡悠閑地喝著熱濃湯,以免自己在這極北之地染上足以致命的風寒。

北方鴉衛今天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暴風雪,不僅是白雪封住了整座聖徒山,山頂和山腰處的堡壘還接受了幾次冰雹的洗禮,拳頭大小的冰塊從天而降,威力不亞於一顆炮彈。士兵們都不敢在外面站崗,想來也是,沒有人會在這種天氣來攻打城堡、或做偷雞摸狗的事。

鴉衛城的貴族每天要用三次餐,就像熊在過冬前要吃很多食物一樣,要捱過冰雪就必須囤積熱量。克洛維才來鴉衛沒多久,還沒有養成這樣的習慣,在餐桌上只碰了一些熱飲,就再也沒有心思吃別的東西了。

「殿下,」一個彷彿縹緲在芳香花叢中的柔軟聲音從克洛維的身邊傳過來,「你只吃那麼點的話是熬不到晚上的。」

說話的人是克洛維的妻子、鴉衛親王王妃英菲寧。她穿著她最喜歡的大紅色長裙,是整個灰色石牆的大廳里最顯眼的一個。除此之外,她還抹了異域的香水,克洛維食欲不振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旁邊坐著一個腰肢纖細的香水瓶子。

年輕的親王忍住想要破口大罵的心情,招收讓下人在上一盤餐來。英菲寧王妃眯眼笑道:「鴉衛實在太冷了,親愛的,能幫我再拿一碗熱湯嗎?」

克洛維的隨從皺起了眉頭,他剛想出聲替自己的主人說話,年輕的親王已經把湯碗推到英菲寧的面前了。「你喝我的就行了。」

餐后,鴉衛城內繼續開展早晨沒有結束的會議。鴉衛總管召來來自聖主城的使者,在克洛維用餐的時候,這個人就叫嚷著見親王殿下。

「我和您說了,殿下用餐時不希望被人打擾。」總管微怒道,「現在您可以說了。」

「殿下,王妃。」使者迅速地行禮致意,他的臉憋成了醬紫色,來時太過匆忙,完全沒在乎北方的寒冷。「十一世陛下讓我帶來敕令,令您儘快向法衛城進軍!戰事已經耽擱太久了,如果殿下再不動兵,就連聖主城都岌岌可危了!」

早在呂訥宣布稱王的那一天,伊斯滕就開始催促克洛維的鴉衛用兵。克洛維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接見這位使者了,他不要求任何形式的接待,只要親王肯召集士兵,不管外頭是多猛烈的風雪,他都會立刻從鴉衛城消失。「我求您了,殿下!陛下是您的親父,他現在正準備前往前線指揮作戰,難道您就不曾想過,由於您的遲疑,會讓您連陛下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嗎?」

「鬧矛盾的是我的父親和哥哥。」克洛維嘆道,「這是他們的事,我無權關涉。」

「這已經不是父子之間的小打小鬧了,這是關乎國家存亡的大事,殿下!」

克洛維不說話了。他把手放在座椅兩邊的扶手上,身體微微舒展一下,吐出一口輕微又深長的呼吸。身邊的英菲寧知道克洛維這是什麼意思,便整理了一下長裙站起來:「好了,使者先生,親王殿下已經很清楚你的來意了,這件事他在考慮,畢竟這是查美倫家的事情不是嗎?查美倫就是王國。」

「殿下!」使者憤怒地將手猛拍在桌面上,「您已經考慮了一個冬季時間!如果您在當初就立刻奉旨出征,現在我們就該坐在法衛城的親王寶座上議事,而不是被大雪封住的聖徒山上!」

「注意你的言辭,先生。」英菲寧很高興看到使者這樣的反應,她招來幾名守衛,「使者先生已經很累了,請帶他回房間休息。」

使者終於發現自己失言了,一身灰白色輕裝的士兵握著劍柄簇擁上來。「我在這裡已經耽誤太多時間了。」他感覺胃部有些痙攣,轉身和這些壯漢一起走了。「實在太久了。」

風雪又變大了。使者看著窗外,整個窗戶已經被白色的冰雪覆蓋,根本看不見外面的情形。壁爐里的柴火被燒得劈啪作響,這正好和使者先生的心產生了共鳴,他在房間里來回踱步,希望能理清現在的情況出來。

克洛維親王也反叛了!使者恍然大悟,身體像被完全凍僵了一樣挺直著。他的眼珠迅速迅速打開房門,現在不管外面風雪到底有多麼大他都要從這個鬼地方離開,否則這輩子就要在著與世隔絕的雪山上和永生的聖人作伴了。

門外沒有任何看守,巡邏也很少,寒冷讓所有人都不想從房間的壁爐邊上離開。使者裹著厚重的獸皮衣向城堡底層走去,鴉衛城的出口就在半山腰,大門邊就有馬廄。

使者從幾乎是鴉衛城最頂端的樓層往下奔走,一路上遇到不少鴉衛的爵爺,他們見到膚色略暗淡的外地人立刻就發現了異樣,紛紛轉向他。使者覺得鬼鬼祟祟走不了多遠,索性挺起背脊,將自己的臉展露在爵爺們的面前,並和他們攀談起來。

「使者先生?」一名伯爵禮貌地笑道,「現在大雪封山,最好還是不要離開房間。」

「我想去山腰的聖徒溫泉,呵呵......」使者想到了那個北方的風景名勝,「泡在熱水裡會讓我患關節病的膝蓋好受一些。」

聞言伯爵聳聳肩:「這是個好主意,但時機欠妥。英菲寧王妃正在溫泉里。」

「啊,是嗎。」使者有些尷尬,「也許、也許王妃已經洗好了呢?」

「你只是想看看夫人出浴時的景象吧!」伯爵哈哈大笑,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彷彿是自來熟似的。「我不攔著你,要想清楚了。」說罷便從使者身邊走開了。使者鬆了一口氣,他根本不想看「王國第一貞婦」的身體,回到聖主城后,他可以用這條賤命看遍任何窯子里的任何女人。

他花了數個小時的時間在城裡橫衝直撞,整座城池就像是和聖徒山融為一體了一樣,人就是在山體里遊盪的精靈。使者把壁畫、雕塑遊覽了個遍,才走到朝聖溫泉所在的那一層,他看見溫泉入口處佔滿了士兵守衛,他們一看到使者就把目光直直地刺向他,只要他有意靠近正在沐浴的王妃,幾十柄劍刃就會把他刺成篩子。

使者知道這些人都在看自己,但風雪聲也變大了,出口就在這裡,這是離開鴉衛城的第一個出口!他在眾目睽睽下越過朝聖溫泉,再經過一個拐角,終於看到了夢寐以求的鴉衛城大門!

大門已經被牢牢鎖上,只有邊上的小門可以使用。使者把一袋金幣塞在看守的手裡,讓他把小門打開。看守把金幣藏在懷裡:「讓你出去是可以,不過如果因此死了可不要怪我。」

呆在城裡才會死!使者讓他寬心,接著像是無意一般地問他:「順便問一句,馬廄是在門外嗎?」

「馬廄?」看守突然變得異常警覺,「你要做什麼?」

「我不是要出去嗎?」使者著急了,「問那麼多做什麼,下山難道不需要騎馬嗎?」

看守後退了一步,正巧剛才還在溫泉入口的守衛走過來,他們看到使者因焦急而扭曲的的面容:「怎麼回事?使者先生要離開鴉衛城了嗎?」

「我、我有親王殿下的許可!」使者猛地抓住看守的衣領,錢袋掉在了地上,「讓我出去,這是命令!」

守衛走到兩人之間將使者拉開:「我無法確認您有沒有許可,先生,但是現在外頭的雪實在太大了,我相信殿下是不會讓你冒生命危險的。英菲寧王妃就在附近,您可以和她談談。」說罷守衛和他的同伴將使者架了起來,轉身帶回城堡上層。

「不!」使者嘶聲力竭地大喊,但是外頭風雪呼嘯依舊,立刻將這呼救聲埋沒在一片純白色里。

守衛從溫泉入口處經過,那名和使者搭過話的伯爵正背著手站在邊上。一名女傭和伯爵耳語了幾句,後者露出微笑:「多謝王妃的誇獎,那我就先進去了。」

年輕貌美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東西。如果趁著還擁有的時候不去使用、揮霍,那到底要藏到什麼時候呢?英菲寧信奉這樣的理念,所以幾乎不需要開口要求,現在就一躍成為了親王的王妃。等到十幾年後(或者更晚),英菲寧人老珠黃了,她就不從王宮離開半步,直到自己成為一具惡臭的屍體。

現在,王妃正在享受伯爵異常急促的喘息,連她自己都開始興奮起來,眯著眼睛看著服侍她的還未成年的男孩。英菲寧是貞女,這是全王國的爵爺都知道的事情,沒人會腦子壞掉否認這件事,因為全王國的爵爺都見過王妃的身體。伯爵只是待在水汽氤氳的聖徒溫泉外遙遙望著,在這片水澤邊上,一切高低貴賤都毫無用處,或許也算是某些人想要看到的和平和平等。欣賞英菲寧的身體不僅可以讓人耳目一新,在某種程度上還增進的夫妻之間的感情,所以很多爵爺都喜歡王妃。

伯爵眼睛眨也不眨地欣賞了近一個小時,一名手執長劍的女兵擋在他的面前:「獎賞的時間到了,大人,請您出去。」

「是。替我向王妃問好和道謝。」伯爵戀戀不捨地瞥了一眼才回頭離開,這位身材細瘦的士兵無法完全擋住英菲寧的身體。

王妃出浴后頂著尚未乾透的褐色長發走向城堡上層,肩膀和鎖骨都赤露在被壁爐烘熱的空氣外。有時候凌亂也有凌亂的美感。下人為她打開大門,她看見克洛維正在大廳中央獨自一個人雙手撐在鋪著王國地圖的桌子上。親王聽見開門聲便微微抬頭,但很快就失望地將視線拉回地圖上。「比起那些將軍,還是你來得更有頭腦。」

「我可是你的妻子,殿下。」英菲寧彎起修長的眼眸。她和克洛維站在一起,右手覆在他的左手上。桌上的地圖正是目前的戰事地圖,克洛維並非一點都不想管父親和哥哥之間的戰爭,正如使者所說,現在是關乎王國歸屬的關鍵時期。

不過很可惜。英菲寧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了。在這張地圖上,呂訥的大軍還停留在審判森林,而小瑟倫斯負責鎮守的朝聖峽谷也沒有淪陷。大致上地圖正在向克洛維傳達這麼個錯誤的信息:目前戰事十分焦灼,但僅憑呂訥的法衛一城之力,已經和王國六成的實力不相上下了。

「可以看懂嗎?」英菲寧的手指在地圖上划來划去,這原本只是個用來放鬆克洛維心情的俏皮舉動,不過在王妃做起來,怎麼都像是挑撥的行為。

克洛維搖搖頭,甚至抱怨般地叫出聲來:「我沒有呂訥聰明,打仗也沒有賽克羅和貝瑞德那麼在行,能看懂些什麼呢。英菲寧,你告訴我些什麼吧。」

英菲寧笑道:「我從來沒有碰過戰事。不過親愛的,你到底更在乎誰這樣的事情,你自己還是清楚的吧?」

「更在乎誰?」克洛維陷入了迷惘,「親人之間我無法做出比較。」

王妃嘆了口氣:「我倒是希望你說更在乎我呢。」英菲寧故意把桌案上的地圖移落在地,兩隻手都按在克洛維左手,湊近他輕輕吹氣。

克洛維臉上的迷惘消失了,英菲寧看見了她最為熟悉的憤怒和厭惡。「遠離我!」克洛維猛地甩開她的手臂,「我在為王國絞盡腦汁的時候,你卻還在想這種事情!滾吧,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英菲寧沒有說話。她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圖紙,轉身離開了大廳。克洛維心煩意亂,再也沒有心思想戰爭的事了,從大廳另一扇大門離開。

婚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克洛維都和英菲寧分居。每天夜裡,一個人躺在雙人榻上的克洛維都能想起十六歲那年的深夜,英菲寧溫柔卻火熱的手和嘴。但是越是如此,他反而更加厭惡英菲寧了。分局讓雙方都引來了某些不好的傳聞,不得已之下,克洛維只能邀請英菲寧到他的王宮來起居。

「殿下......」那時英菲寧激動得捂著嘴流淚,「我向您發誓,在您動念之前,您的妻子永遠都是貞潔的。」

這天用餐,克洛維看著妻子嚼鹿肉的小嘴,心想她是怎麼在嘗過我的身體后還吃得下東西的。顯然這個想法太過齷齪,克洛維白皙的俊臉一下就變紅了,席上的大臣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諸位,我相信你們多少已經得知了鴉衛之外的戰事。」克洛維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在我看來這是查美倫家的事,但也有人不那麼認為,現在我想聽一聽諸位愛卿的建議——這只是餐桌前的悄悄話,大家不用拘束。」

眾人左右交頭接耳了一會,都認定這是個圈套,克洛維想試試大臣們的忠心,畢竟現在他們是鴉衛領主的封臣,就算說效忠陛下也會讓克洛維生氣。

「殿下的父兄都是王國的頂樑柱,」一名大臣說道,「引發大戰只是外人的傳言。」

「如果鴉衛用兵的話,就會變成大戰了。」

英菲寧王妃此時這麼說了一句,讓眾臣都吸了一口冷氣。大家不敢說這樣的話,也只有王妃有這樣的膽子。所有人低著頭偷瞄克洛維,不料克洛維似乎心情變好了,還不小心顯露出笑意來。他示意諸位繼續用餐,自己先離席了。

「殿下似乎比我們看得更遠,眾愛卿。」英菲寧也笑著離席了。

兩天後,鴉衛的暴風雪終於減弱了些許,可以從半山腰依稀看清山下的情況。守衛打開山頂處的一間房間,裡面正躺著一個聖主著裝的男人。「早上好,使者先生。」守衛讓出通道,「親王殿下有旨,風雪減弱,請您立刻向陛下稟報鴉衛的情況,這是親王的親筆信。」說罷拿出一封署有克洛維全名的信件。

「我的聖主啊.....」使者欲哭無淚地收下信件,跟著守衛來到半山腰的城堡出口,北方冰冷的空氣幾乎要讓他全身凍結。他不敢作任何停留,跨上馬背奪路狂奔,發誓以後再也不來鴉衛當使者了。

使者直直朝向聖主城趕了一段路,但他知道伊斯滕並不在城裡,從進入聖主地界開始就稍稍向東邊偏移,順道向駐守在各處要塞中的守軍打探消息。

「陛下現在正在朝聖峽谷前發動進攻,」士兵告訴他,「瑟倫斯公爵在王國防線上戰敗了。」

「戰敗了?」正在休息的使者差點跳起來,「這一年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

得知防線淪陷的使者不再做任何多餘的停留,只要身體可以支撐,就在要塞和關卡換馬繼續前行。他摸了摸懷裡克洛維親王的親筆信,見到陛下后一定要以最飽滿的精神告訴他,殿下已經承諾即刻出兵了。

越是往聖主邊境靠近地勢就越為開闊,疲憊地使者已經可以看見漸漸上升的峽谷地勢了。最先和他接觸的是一排不斷向前拋投巨石的投石器,如同雷鳴一般的隆隆巨響在空中發出回聲,接著才是人的呼喊聲。一名士兵回頭看到馬蹄揚起的土塵,緊張地拿起武器衝來人大喊:「是誰!援軍嗎?」

「是從鴉衛返回的使者,快讓我見陛下!」

伊斯滕灰頭土臉地從戰場返回營地,今天他親自參與了衝鋒,身上沾滿了敵人和友軍的血跡。他氣喘吁吁地將長劍扔在一邊,這個時候營地里還有一排排披著火紅色盔甲的騎兵衝出去。頂著火炮的怒吼,伊斯滕不得不湊近使者大喊:「說,鴉衛什麼情況!」

「陛下請看信件!」使者正掏出懷裡的信封,突然伊斯滕身邊的某個弓手方陣倒下一大片,一名將領驚慌地奔過來:「陛下,法衛士兵衝出來了!」

「什麼?」伊斯滕撇下使者走出營地,峽谷下真的有一大片法衛士兵沖了出來,和紅色盔甲的騎兵戰在一起。

「現在!」馬林渾身焦黑,舉著長劍指向敵人的戰馬,「將這些龍衛人刺下他們的坐騎,十二世陛下光榮永在!」

法衛的士兵高舉長槍,用足了力氣將槍尖刺進龍衛戰馬的頭部,戰馬受到攻擊劇烈搖晃起來,將龍衛騎士甩落馬下。刺中馬頭的法衛士兵被晃得爬到在地上,長槍也折斷了。他奪去了龍衛人的劍,和戰友們一擁而上刺死敵人。馬林伯爵哈哈大笑:「龍衛騎兵不過如此!弓箭用完了又怎麼樣,向前推進!」

法衛人在將軍的大笑下充滿信心地衝出防線,全王國的人都沒有見過法衛這麼有氣勢的衝鋒。馬林笑得岔了氣,蹲在陣型後頭咳嗽。他瞥了一眼站在朝聖堡壘上的副官,後者向他招手示意,後方的撤退路線非常暢通。

「法衛人出來找死了!」賽克羅策馬奔出,「聖主騎兵,衝鋒!」

聖主軍終於等到了這一刻,兩個星期以來,伊斯滕犧牲了上千人的生命終於用盡了敵人的所有弓箭,現在,法衛人不再奢求扎滿地面的箭矢,決心和國王部隊決一死戰。

賽克羅的騎兵從法衛部隊的左側快速接近,法衛士兵發現襲擊者便站定,朝向他們擺好長槍。賽克羅一聲大吼,手上的長槍變成了耀眼的藍色,如同彗星一般拖著長長的尾巴衝進長槍林立的法衛方陣。法衛士兵被藍色的爆炸炸出一個空洞,聖主騎兵接踵而至,輕易將方陣撕裂成沒有阻礙能力的單兵。

被衝散的法衛士兵在馬蹄之間無法辨別方向,但他們知道敵人就在馬上和身邊,閉著眼睛都能用長槍刺到他們。聖主騎士看到在眼前亂舞的槍尖,都想要快點結果了法衛人。站在在利刃之間飽受摧殘,發出痛苦地嘶鳴聲,一名法衛士兵成功捅開了一匹聖主戰馬的腹部,但很快馬蹄就把他的臉踏成了爛泥。士兵的手僵直了,但還是用力把戰馬捅開,聖主騎手跌落在地,也試著嘗了嘗馬蹄的滋味。

賽克羅以最快的速度終結了一片敵軍方陣,正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標,突然身體一空,掉進了一個憑空出現的大坑裡。賽克羅全身一震,知道法衛法師又在故技重施,趕緊跳離自己的戰馬,這次大坑合上的時間要慢很多,不少騎士都爬了上來,但那些坐騎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隨著坑洞重新合為平整的地面爆出一片血花。

賽克羅的臉被馬血糊住了,暫時看不見前方,他抽出長劍,用另一隻手抹掉血跡,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沉重的馬蹄聲,是龍衛的重騎兵抵達戰場了。他們連人帶馬都披著鎧甲,只露出一雙人眼,成批的龍衛騎兵就帶有威懾力,當他們經過賽克羅身邊的時候,王儲已經以為自己不可能活著離開這片戰場了。

「重繪法陣!」馬林站在法師團身邊下達指令。法衛法師使用了一種連伊斯滕都見所未見的繪陣方式,他們站成一個圓形,用自己的身體作為組成法陣形狀的線條。法師們雖然斷斷續續,但腳下仍然發出了湛藍色的光芒,施法成功了!法衛士兵的面前升起了一道奧術屏障,將龍衛騎士的衝鋒生生擋了下來。法衛士兵近距離觀察到龍衛人在屏障上撞扁的樣子,發出鼓舞士氣的大吼,等屏障消失再一同衝出去,一口氣將戰線推到了伊斯滕的眼皮子底下。

伊斯滕被這樣的施法方式嚇呆了,他驚恐地回頭看自家的法術顧問:「瑟倫斯,那是?」

別說伊斯滕了,連小瑟倫斯都呆愣在了原地,他心中充滿了羨慕和後悔,不得不承認法衛擁有全王國最好最強大的法師。伊斯滕走過去將他一拳打倒在地:「現在不是發獃的時候,趕緊還擊!」

法衛借著衝天的士氣不斷推進,但現在也已經精疲力竭了,再高漲的熱情也有做不到的事情。龍衛騎士橫衝進了法衛的後方陣列,在那裡沒有人能抵擋重騎兵的攻擊。法衛陣型被切斷成兩半,前軍受到了法術的阻礙不斷後退到龍衛部隊的利刃上,無法突破包圍。馬林認為到此為止了,令法師團施展照明法術。在戰場後方的一支部隊看到藍光后發出催促戰馬的呼喝,藍色的法衛騎兵開始衝鋒了。他們人數稀少無法和龍衛人對抗,但他們仍然衝破了敵人的包圍,法衛士兵憑藉本能從包圍的缺口處逃散。

法衛人退得非常快,根本就沒有將領給他們下達什麼撤退指令,完全就是亂跑。伊斯滕看不懂這些法衛人到底在做什麼,前一秒還勢如破竹,后一秒就自顧自地逃走了。

「不要讓他們都逃了,追上去!」

伊斯滕下達追殺指令,龍衛騎手調轉馬頭準備追殺胡亂奔跑的法衛步兵,但法衛騎手們也在奮力抵抗,直到沒有坐騎的同伴們逃遠了才反身撤離。

現在是馬林最緊張的時刻,法衛人僅憑自己的作戰經驗後撤,必須有人給他們指引方向,否則這群人就會逃得無影無蹤,戰場兩側又各衝出一隊人數不多的法衛騎兵,他們擋住步兵逃竄的路線:「往峽谷撤,快!」

法衛士兵撤退的經驗比作戰經驗多多了,他們被騎兵引領著,重新聚集成一排不像樣的隊列,真正逃離戰場成為難民的法衛人少之又少。

龍衛人想要追那些聚齊起來的法衛逃兵,但一路上被一波又一波的法衛騎兵阻攔。這些騎兵隊最少的只有十個人,不過作為減緩敵人衝鋒來說已經足夠。他們用單薄的十人陣型往龍衛人偉岸的身軀上撞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家人、有沒有想過自己定然活不了了呢。

「為了陛下!」

法衛人把最後的力氣用在了高聲歡呼上,然後一頭沒入鐵蹄做成的海洋里。

你真是培養了一支好騎兵,圖道爾。馬林悲傷地隨士兵返回峽谷。什麼時候我也可以擁有這樣悍不畏死的戰士呢。

今天的戰鬥聖主方相比法衛損失更多的是士氣,清算下來的話,還是法衛死傷逃亡的人比較多一些。然而,聖主軍是否還有一舉攻上朝聖峽谷的想法就要另說了。伊斯滕從傷兵營中走出來,指了指那個已經目瞪口呆的使者:「快點把信給我,敵人很有可能還會來。」

剛才敵人就在使者眼前,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戰鬥,一時間沒法恢復理智。伊斯滕憤怒地奪過他手中的信,讀了一遍之後又把信撕成碎片,這一連串動作幾乎一氣呵成。

「克洛維借口未來的風雪不肯出兵!」老國王嘶啞地大叫,「克洛維!你也反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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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悲歌——偽王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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