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包子
林芷跟着韓紅葯下了馬車，她從未覺得，自韓府至琉光院這一路竟是如此難熬。
韓紅葯知道林芷要問什麼，但她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默著向琉光院走去。
眼看琉光院近在眼前，林芷亦是沉不住氣，「大小姐，她？」
然而，她放一開口，身後的東子便上前說道，「林姑娘，大小姐徹夜未眠，有什麼等等再說吧。」
徹夜未眠？
林芷聽東子這麼說，她這才發現韓紅葯眼下淡淡的烏青，顯然已是疲憊至極。
林芷不免有些愧疚，可那假林芷的去向，卻讓她如芒刺在背。
「酉時，酒窖說吧。」韓紅葯見林芷踟躕著，她留下這句話，便進了琉光院。
林芷立在院外，看東子微微向她點了點頭，那含義分明讓她按照韓紅葯的吩咐去做。
其實，不用東子囑咐，林芷也只能這麼做。
她心事重重向自己的院落走去，而東子也自去歇息。
林芷剛一進院，就看到似乎是阿玉的身影一閃，可奇怪的是，阿玉彷彿是看到林芷了，可她非但不上前相迎，反倒是跑回她自個兒的屋裏，那一聲「嘣」的門響，彷彿在告訴林芷——
阿玉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林芷有些發暈，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得罪」了阿玉。
可此刻，林芷心中惦記着「假林芷」之事，也就沒有太過在意阿玉的舉止失常。
林芷昏昏沉沉的向屋中走去，她有些想念娘親黛黎的小院，似乎只有在那裏，她才能感到安心。
「芷小姐！」
只聽得身後的門吱嘎一聲，阿玉又氣鼓鼓的站在院中。
林芷雖是疲憊不堪，但也是耐著性子轉過身來，向阿玉笑道：「阿玉啊，我有點累，先睡會兒。」
她說完，轉身進屋，餘光一瞥，卻見阿玉仍是站在院中。
林芷少不得又停下步子問道：「阿玉，怎麼啦？」
「沒什麼……」阿玉雖是這麼說，臉上卻儘是失落之情。
「真沒事？」林芷說道，「那我可就進屋了。」
阿玉嗯了聲，可當她看到林芷的屋門徹底關上時，阿玉卻用袖子潦草擦了下眼睛，小聲說道：「還說什麼吃包子，又騙人……」
她低頭立在林芷屋前，用腳尖踢著小石子，似乎唯有這樣，才能讓心裏好受些。
「是誰惹我們阿玉生氣了？」片刻后，林芷的聲音不大，卻讓阿玉嚇了一跳。
阿玉眼紅紅的抬起頭，只見林芷立在門旁，笑盈盈的望着她。
「芷小姐，你怎麼不睡了？」阿玉仰頭望着林芷，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稚嫩，天真，好像所有的心事都寫在臉上。
「餓得睡不着啊。」林芷走下台階，朝着小廚房的方向望去，「我怎麼聞見包子香了？」
阿玉不由噗嗤一笑，「怪道人家都說芷小姐是狗鼻子呢，這夜裏蒸好的包子，這會兒還能聞見香味兒？」
阿玉本是聽林芷說「餓了」，又提起包子，心下歡喜，卻口不擇言，不慎將韓府那些下人之間的話說了出來。
狗鼻子？
林芷有些無奈，這些傢伙，暗地裏都是這麼編排她的？
「芷小姐，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阿玉慌亂的解釋著。
林芷故意將臉一沉：「我要重重罰你。」
阿玉雙膝一軟，差點就跪下求林芷，不要將她攆回琉光院時，卻聽林芷慢慢說道：「罰你給我端上一籠包子來！」
阿玉懵了，她睜大的眼睛望着林芷。
林芷亦是回瞪着她道：「還不去？我要餓死啦！」
「好，好，好！」阿玉一疊聲的應道，末了，快到小廚房時，又不放心的回頭望來，似乎在確定林芷是否又會不辭而別。
林芷又是好笑，又是對阿玉心存愧疚，她索性坐在桌前，如此，阿玉才算是放下心來，高高興興的進了廚房。
不多會兒，阿玉便端出籠包子，還配着小菜和粥，一樣一樣的放在林芷面前，「芷小姐，這包子是昨兒蒸的，滋味沒有剛蒸出來的好……」
她又將粥向林芷推了推，「粥可是阿玉早上熬好的，您嘗嘗看。」
林芷本是身心俱疲，但她進屋后，隱約看見阿玉還立在院中，因而留心細聽，才知道這丫頭念念不忘昨日她順口一提的包子。
因而，林芷復又出了屋子，當她看到阿玉正悶悶不樂的立在院中時，便找了借口，說自己餓了，為的就是讓這個實心眼的阿玉不那麼失落。
不過，當這熬得軟糯的小米粥再加上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桌時，林芷才真覺得自己餓了。
「阿玉，你這手藝真好！」林芷一口包子一口粥，真心實意的誇讚道。
阿玉見林芷吃的狼吞虎咽，她也是跟着高興，方才心裏那點委屈早就不知拋到哪兒了。
阿玉乾脆坐在林芷對面道：「那是，家裏就屬我做得飯菜最香！」
她見林芷粥碗見了底，便自自然然的伸手過去，「來，我再給你盛一碗！」
林芷見阿玉哼著小調向廚房走去，也許是被阿玉的情緒所感染，那「假林芷」所帶來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陰霾，也頓時消散不少。
喝了熱粥，吃了包子，林芷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了，而阿玉見林芷一連吃了三個包子，又喝下兩碗熱粥，她便也是心滿意足的勸林芷回房休息。
「芷小姐，你歇息吧，要吃什麼，阿玉再給您做。」阿玉手腳利落的收拾碗筷，眉開眼笑的對林芷說。
林芷忙搖了搖手，「阿玉，不必這麼忙活。」
她見阿玉嘴角一癟，忙又道：「我要好好想想吃點什麼。」
阿玉嘻嘻一笑，「芷小姐儘管慢慢想，想到什麼，阿玉都能做給芷小姐吃！」
如此，林芷總算才能回到屋中，將自己丟在床上，仰面朝天，悠悠的出了口長氣。
她忽然想起阿玉之前是琉光院的丫頭，想到韓紅葯大部分時間，都在酒窖那邊用膳，想必阿玉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想到韓紅葯，林芷不由向桌上的沙漏望去。
那細沙一點，一點的流逝，彷彿時間，從沒有這麼的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