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幻夢
「無妨。」
李道長看着昏睡的林芷，「敢問大小姐，這位姑娘可是赤巫後人？」
韓紅葯略一沉吟，「正是。」
「這也難怪。」李道長捋了捋花白的鬍鬚，「她腕上蛇印，正是赤巫的印記。」
只是，之前那榻上的女子，卻怎會與眼前這昏迷的女孩兒如此相像？
「赤巫一族，自會術法，怎會連自己的替身都不認得？」李道長喃喃道。
從方才林芷一進屋時，李道長就注意到了，似乎林芷對於她自己的替身，懼怕多於掌控，甚至，最後不惜動用蛇印，方才讓那替身煙消雲散。
李道長頻頻搖頭，「不該啊……」
韓紅葯對於林芷方才與那替身之間的對話，也是聽得一知半解。似乎，這世上不僅僅只有這麼一個「假林芷。」
韓紅葯不禁有些頭疼，這釀酒奇才，林芷一個就足夠了，再多幾個，恐非酒界之幸。
「道長所說『不該』是何意？」林芷身上匪夷所思之事太多，韓紅葯不知李道長說的又是哪件。
李道長正是自言自語之際，聽韓紅葯這般相問，他在屋中走了幾步，復又回身道：「大小姐，恕貧道唐突，這姑娘腕上的蛇印……」
「貧道還需再看一看。」
韓紅葯早就覺得林芷腕上那塊「胎記」的形狀有些奇怪，不過一直以來，她並未多想，如今，聽李道長這般說道，韓紅葯便將林芷手臂微抬，露出那蛇印道：「道長，這印記？」
李道長沒有立刻回答韓紅葯的話，他凝神查看林芷腕上的蛇印，過了會兒后，他點了點頭，「果然。」
韓紅葯放下林芷的手臂，只聽得李道長說，「這位姑娘不僅是赤巫一族，更是聖女後人。」
只是，他說到此處，卻又是遲疑。
或許就連李道長自己都說不清楚，林芷究竟是何來歷，「聽聞赤巫一族，聖女需是……」
他忽而又想到韓紅葯的身份，一向自持莊重的李道長便也有些尷尬之貌，「大小姐，這位姑娘的來歷，還需再過些時日方能定論。」
「即是如此，便有勞道長。」韓紅葯施了一禮，「道長，這丫頭她會一直昏睡不醒？」
韓紅葯想起之前幾次，在韓府林芷突然昏迷，那時，幸而有花明如與那偶戲師黛黎。
可眼下之際，她又該去何處尋找那行跡飄忽的花明如呢？
「那倒是不會。」李道長說道，「天明即可。」
韓紅葯眼中一亮。
如此就好。
就算林芷此刻昏睡不醒，那麼等到了韓府，應亦是天明之時，到那時，她也該蘇醒了。
韓紅葯不由苦笑了下，這丫頭，倒真是會睡，只是不知道做得是美夢還是噩夢了……
林芷的確是在夢中。
她夢見無數個自己，從四面八方而來。每一個，都在同她說着什麼，然而，那些聲音紛亂吵雜，林芷卻一句都聽不清楚。
「你們是誰！」林芷大聲喊道。
「我是你啊！我是你啊！我是你啊……」那些聲音混亂吵嚷着，充斥在林芷的耳邊。
她看到化為齏粉前的「林芷」，她看到眉心一抹紅光，驅蠱降魔的林芷，她看到瑟縮在韓府角落的「林芷」，她看到……
一面巨大的銅鏡。
銅鏡里的人，卻是黛黎。
「娘！」林芷撲上前去，「我該怎麼辦！」
那些個與她容貌肖似的林芷，猶如鬼魅，在她身後叫囂著，卻似乎忌於黛黎，只敢在原處向林芷招手呼喚。
如此，林芷的耳邊清凈不少。
她向鏡中的黛黎伸出手，「娘，你帶我走吧……」
黛黎的神色是那樣的慈祥與哀愁。
「傻孩子，娘一直在你身邊啊……」黛黎亦是伸出手，然而，她與林芷，卻終究隔着一面冰冷的銅鏡。
林芷泣不成聲，「娘，我想你……」
一行清淚亦是劃過黛黎的臉頰，「孩子，記住，只要你不放棄自己，就沒人能定下你的命運。」
「可是，娘……」林芷的額頭抵在鏡上，「我真的好累啊……」
「別怕，娘一直都在你身旁……」黛黎的聲音漸漸遠去。
林芷慌忙抬起頭，然而，那銅鏡中卻再無黛黎的身影。
「娘！」林芷大聲呼喚。
娘——
她驀然睜開雙眼。
「醒了？」韓紅葯坐在她對面說道。
原來，這一切只是夢，林芷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娘親黛黎是夢，那些個「林芷」也是夢……
可是，林芷有些疑惑，韓紅葯怎麼會在她的房中？
林芷坐起身來，忽然，她腳下一晃，「這裏是？」
韓紅葯看着林芷，「快到韓府了。」
韓府？
林芷不太明白韓紅葯話里的意思。
這裏不是韓府？
這是！
林芷此刻方才察覺出顛簸之感，她不可置信的四下望去，又忙拉開身後的帘子，她這是在韓府的馬車上！
也難怪直到此刻林芷方才察覺，一路上，東子體恤韓紅葯徹夜未眠的辛苦，盡量將馬車駕的平緩，此時，他察覺到身後林芷將車簾掀開，便笑道：「大小姐，林姑娘，咱們快回府了！」
林芷茫然的鬆開車簾。
她的記憶出現了偏差，發生過什麼？
林芷依稀記得，夜裏她到了琉光院，與韓紅葯聊起了自己的身世，似乎，說起了「借屍還魂」……
再後來，韓紅葯帶她出了府。
之後——
林芷記起來了！
韓紅葯帶她去了一個城外的小院，那裏，還有一個「林芷」！
「大小姐，她呢！」林芷急急問道。
韓紅葯看了林芷一眼，她的目光讓林芷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
「你不記得？」韓紅葯說道。
林芷愣住了。
似乎是發生過什麼，然而林芷腦中卻是一片空白，記憶從她見到那個「假林芷」時，戛然而止。
「她在哪兒！」
林芷忽然問道。
眼看韓府近在眼前，可若是韓紅葯放任那個「假林芷」……
林芷不敢去想像那樣的結果，她幾乎已經能夠確定，假林芷與周美華之間，有着某種聯繫。
韓紅葯皺眉看着林芷。
這算什麼事兒，這丫頭是暈完了又開始失憶？
眼看林芷神色焦惶，韓紅葯嘆了口氣道：「回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