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尾聲

安南

升龍府

鄭主官邸

清化大敗的消息傳來，升龍的鄭主府邸便亂成了一鍋粥，緊接著便是明軍從撣邦高原沿著紅河順流而下四處攻城略地，清化的明軍艦隊也順流北上，時不時在紅河三角洲附近劫掠搶不停的騷擾著鄭氏的統治。

「調南兵，調太原鎮兵，調各地守軍，征精壯百姓，孤要率軍與敵再戰，孤要死守升龍，與城共存亡……」西定王鄭柞的咆哮聲在大殿中回蕩，外面的侍衛一個個面色怪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上息怒，息怒啊！」鄭府首席幕僚鄭隆已經白髮蒼蒼，這個時候也只有他這個曾經給鄭柞做過老師的老資歷能勸、敢勸了，老頭子淚流滿面，苦口婆心，「此誠危難之時，為安南社稷，為鄭氏族人，王上當慎重，當冷靜......」

看著老師滿臉凄愴，白髮落淚，鄭柞發泄得也差不多了，頹然坐在椅中，他發泄完之後發現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他知道自己只是單純的想發泄一下而已，其實他的心中也是恐懼而又緊張的......

「王上，老臣......」鄭隆是鄭氏中上一輩的老字輩人了，一生輔佐過三位鄭主，自幼飽讀詩書，也知道主憂臣辱主辱臣死這種話，見到鄭柞落淚，老頭也有些哽咽難抑，抹了把淚水，勉強穩住心神，鄭隆開始進言獻策，「王上且勿悲傷，明軍雖來勢洶洶，但尚有解決之道。可外患易退，內憂難消啊！」

鄭柞撫著額頭，長嘆一聲，這個道理他當然明白，高平莫氏、廣南阮氏，甚至被架空的黎氏皇族，無論哪一家都是狼子野心覬覦著他們鄭氏，就在旁邊眼巴巴的等著鄭氏衰落，然後這些人就會像野狗一樣撲上來撕咬。

調南兵，那只是一句氣話，失去了壓制的阮氏不趁機北攻，那才見了鬼呢？調太原鎮兵，也是隨口一說，已經所剩不多的太原鎮兵能抵擋勢如破竹的明軍？再者，莫氏在高平、七溪、諒山已有異動，就等著這樣的機會吧？征精壯百姓禦敵，那更是不靠譜的事情。七八萬大軍都被摧毀，倉促組織起的烏合之眾又有多大作用？

「難道只有納款求和這一條路可走嗎？」鄭柞哀嘆一聲無奈的說道。

鄭隆沉默了一下，說道：「明人言必稱仁義，行必遵綱常禮教，若我們派出使者恭順請罪，攜禮奉迎，想必明人應該不會逼迫過甚。明軍若收兵，則莫、阮兩氏亦無可趁之機。」

「此事恐怕不會如此善了吧？」鄭柞對此很是懷疑，輕輕搖頭道：「孤看明人氣勢洶洶的勢頭，豈是能夠三言兩語便退兵的？」

「王上，眼前的滇省大部可還被清人佔據呢，往遠了說明人可是被清人一路攆到了此地，明人的大敵怎麼說都不可能是我安南？」鄭隆補充道：「只要明人不繼續進兵，我們就是多退讓幾步又何妨？做出些許承諾，穩固了局勢，保住了我們鄭氏的地位，若是升龍府被攻陷，則我鄭氏根基被毀，將會有滅頂之災啊！事關鄭氏一族的榮辱安危，王上不可不慎啊！」

鄭柞沉吟了一下無奈地點了點頭說道：「不知派誰前去求和為好？」

「老臣願往。」鄭隆躬身請命，「請王上就近組織人馬，徵募精壯，尤其要注意黎氏的異動。太原鎮兵不可動，南兵更不可動。以震懾莫阮兩氏。」

「那就辛苦老夫子了。」鄭柞溫言撫慰，又與鄭隆商議了具體事宜，方才親送其出去，以表恩寵信任。

清化城外的野戰，安南鄭氏拼湊出來的主力被消滅了八成以上。並且因為四處抽調，使得其他地方的守衛力量極度薄弱。所以，討伐安南的戰事對於明軍來說已經基本結束。在朱慈煊的授意下，明軍開始派出主要以百人隊為單位的小規模部隊，開始配合黎氏兵馬佔領兵力空虛的安南各地，更為重要的是朱慈煊拿著聖諭調滇緬邊境的李白二王的明軍順著撣邦高原從紅河順流而下搶奪採摘鄭氏的地盤。

對於跟安南簽訂城下之盟亦或者說是不平等條約，朱慈煊認為只是時間問題。自己這次出征安南完全就是最高行政長官，是有生殺大權的。對於朱慈煊來說：他完全不擔心自己的決定遭到彈劾或者否決亦或是被下面的安南民眾推翻，因為只要自己手裡面有一隻完全聽命於自己的兵馬，那麼自己就具有絕對的政令推行力。

朱慈煊謹慎考慮之後決定採取一種偏柔和的方式去執行自己的想法：大明將會在安南保留一個名義上的安南王權或者政府，或者用利益拉攏一些上層人物，以便更好地控制，更好地掠奪。因為這些上層貴族們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哪怕只是名義上的職位。哪怕國家喪失了主權和領土，這些人也很少會冒著家破人亡的危險去反抗真正的統治者。

在近代數百年的殖民史上，這些殖民地國家的現象幾乎都是類似的。印度的各土邦領主是這樣，安南的阮氏政權是這樣，滿清皇帝也是這樣，為了他們自身的苟延殘喘，寧肯喪權辱國，也絕不拚死抵抗，韃清更是有寧予友邦不贈家奴、保大清不保中國、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這樣的奇葩不要臉的言論。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仁義道德，朱慈煊也不需要樹立一個仁義道德的形象來美化自己宣傳自己，也根本沒想著讓外人來稱讚自己，在朱慈煊的眼中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無論是道德還是名聲，都不在他的考量範圍之內。

朱慈煊預感到了安南的戰事已經接近了尾聲，一個民族征服另一個民族，本質上是對靈魂和文明的征服，能收取他們的財富，佔據他們的地盤，搜刮他們的資源，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做苦力和炮灰，目的就已經足夠了。對於安南戰事來講軍事上已經基本達到了目的，剩下來的就是政治攻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