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戰象

戰象奔潰的如此突然，還沒等緬人的步兵方陣反應過來，戰象就已經完全散亂不堪了，有朝外跑的；有原地打轉的；有瘋狂攻擊同類的；還有不顧一切向後逃跑的......

整個象陣完全散亂了，正準備跟在戰象後面沖城的緬軍哪裡能想得到，引以為豪的戰象陣突如其來的就垮了，甚至有些戰象竟然掉過頭來向他們沖了過來？戰象後面是一個個殺氣騰騰的明軍，相比明軍，熟悉戰象的緬軍更明白大象的威力，紛紛慌亂的丟下武器向後奔逃。

緬人的第一個方陣很快就垮了，莽達賴一看形勢不妙，連忙讓直屬部隊前去彈壓，作為緬王直屬的精銳對於普通緬軍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將官們很快便帶著親兵，照著一個逃兵的腦袋就是一刀。逃兵的人頭一下子被砍了下來，滴溜溜的在地上打滾。

一個緬軍心黑手黑，見有督戰隊擋路，不知撿起了誰的長矛朝那提刀的親衛砍了過去，不過可惜的是一寸長一寸強的定律在這裡並不合適，只見親衛一個格擋順勢用力將刀切了下去，砍進了那名緬軍的面龐......

緬軍們都被嚇到了，只好強自鼓起了勇氣再次向那些發狂的戰象，沒多久，潰散的方陣又漸漸的成型了，緬軍重新排成了一個鬆散的方陣在督戰隊的督促下向明軍衝去，

「預備，裝填！」

緬軍陣型後方一陣陣鳥語響起，原來是弗朗機人的軍官在指揮緬人炮手將火炮推入陣地，開始向明軍轟擊，雖然有弗朗機人押陣，但是緬人炮手操作火炮還是顯得有些戰戰兢兢的，因為他們身後就是督戰隊，要是稍微打的不好，浪費了一顆炮彈，督戰隊就是一頓暴打，畢竟面人的彈藥可是很珍貴的，全靠從紅毛人弗朗機人人手中買進，著實金貴的緊。

看著緬人們一遍遍的重複笨拙而又混亂的動作，弗朗機軍官葡萄牙人菲利普有些不屑的看著緬軍的操作，在他看來，這些緬人就是學一輩子都學不會操炮的精髓，將這些火炮給他們用真的是暴殄天物，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兒上，菲利普或許一輩子都不會來這種瘴蟲橫飛的鬼地方吧！

在菲利普看來，這些緬人和印加人還有黑大陸的黑奴沒有什麼區別，甚至印加人有些長得還要更白皙些，跟黑奴就更沒得比了，黑奴又強壯又高大是非常好的勞動力，可是不管是印加人也好黑奴也罷依然被他們用火槍殺的屍橫遍地，來到緬甸這種地方打仗一天殺幾十個緬人簡直都是小意思，白花花的銀幣真是太好賺了。

作為雇傭軍首領，菲利普是貪婪的。但是菲利普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非常的注重信用，跟其他那些同樣是雇傭軍卻在作戰前夕逃跑，大肆搶劫僱主的亡命徒不一樣，菲利普是一名虔誠的教徒。曾經菲利普也有著屬於自己的榮譽，只是在墮落之後，現在菲利普只能給其他人帶來的死亡跟痛苦了，而促使他戰鬥的惟一動力源泉就是錢。

隨著一陣陣夾雜著緬人跟弗朗機人怪腔怪調的奇怪強調響起，火炮已經裝填完畢了。

「預備，開炮！」

隨著菲利普手中的令旗揮舞，二十二門弗朗機火炮同時劇烈抖動一下，炮口噴出凌厲的火光，濃厚的煙霧隨之冒起。

「轟、轟、轟！」

震耳欲聾的炮響中，二十二顆鐵球惡狠狠向明軍陣中砸去。隨著炮彈的落下、躍起，明軍陣中變成了一片屍山血海，斷肢殘臂不時拋起。

一顆炮彈砸進了緬人的戰象群中，雖然落點處的緬軍士兵早已經像潮水般散去留下了一大片空地，但那實心彈卻不比開花彈直接炸開迸射，而是在地面上跳躍起來，活生生的砸出一條人肉大道來。

這顆炮彈好像長了眼似的上躍下落，向前掃去近百步，沿途帶走無數來不及躲閃的緬軍的性命，那頭顱、身子、手臂，還有眾多人的大腿小腿，好像雜耍藝人手中的小玩意一樣，不停的拋起落下。直到彈疲力盡，那炮彈才安穩的停了下來，通體血紅，留下一處處鮮血與嚎哭一片的凄厲長嚎聲。

「開炮！」

菲利普並不滿意這一輪的射擊效果，手中的令旗揮動得格外有力。

火炮轟鳴后，佛朗機炮再次打響，如風吹稻子般，那炮彈落點的附近，一個個緬軍被彈片打中倒下，哀號、慘叫、打滾。由於明軍數量稀少且分佈的太散了，明軍沒砸傷幾個，反而是都砸到了緬兵身上......

一隻又一隻的戰象或被掀翻，或被砸成一團肉泥。

緬軍被前方的慘狀嚇壞了，好像那炮子隨時都會落到自己頭上，聽著那哀叫聲，他們緊繃的心弦轟然斷裂，數千緬軍一下子綳不住了開始一齊后跑去。

等待他們的卻是緬王莽達賴的直屬精銳組成的督陣隊，閃亮的軍刀直指那些潰兵。

「不許退，不許退！」

「後退者殺！後退者殺！」

「不許後退一步！」

在斬殺近百名潰兵后，潰散被止住。緬軍步卒在趕壓下，無奈的掉轉回頭。他們還沒有膽大到敢去和自家的精銳廝殺。

新徵召來的緬人農兵大多數都是第一次上戰場，哪裡見過這等場面？不多時，緬軍就在不斷的往返消耗中變成了一塊塊人形多米諾骨牌，不住的倒下。

朱溫站在城牆高處望著前陣已潰敗的緬軍，面露喜色，可眼中卻仍然在等待著什麼。即使緬軍被自己的戰象踩的潰敗不太可能是假裝出來的，但是緬人可不是只有一個方陣，後面還有兩個完好無損的方陣在嚴陣以待，朱溫不敢貿然選擇出擊，輕易梭哈有可能會輸的血本無歸，朱溫在心底里還指望著自己提前布置下的奇兵能發揮作用......

「這一仗，絕對不能輸！也輸不起啊！」朱溫最終喃喃道。

終於，當孫崇雅帶著千餘明軍驅趕著戰象沖亂了第一個緬軍方陣，逼近第二個方陣的時候，緬軍開戰以來就高高豎立的幾面大旗，歪斜著躺下了，莽達賴喪失了繼續僵持下去的耐心跟勇氣，眼見著局勢尚不明朗，只是有一點不利於自己的情形，莽達賴沒有選擇堅持戰鬥下去，而是選擇了暫時的退卻。

朱溫死死的盯著那幾面歪倒的旗幟，朱溫的眼神炙熱了起來，他興奮的揮揮手讓親兵傳令：「全軍出擊，追擊敵軍！」

戰鼓再次擂響。

八莫城中的明軍在王延業的指揮下變換成小型陣型，而僅有的騎兵則從步兵陣型的兩個側翼殺出城，如離弦之箭一般猛撲向緬軍撤退的方向！在朱溫的推測中，中間那個主動撤退的方陣肯定就是緬王莽達賴所在的陣型，

而事實上，那裡正是緬王的位置！

王延業一馬當先衝鋒在前，數百名騎兵披著棉甲帶著呼呼的風聲飛馳著，每個騎兵的手中，都握著一把雪亮的軍刀。騎兵作戰同樣也是一寸長，一寸強，相比馬刀來說，還是夾槍衝鋒更為常見。但現在的緬軍還有心思作戰嗎？

一個又一個活的肉靶子被砍倒在地，這些不屬於本地的高頭大馬又嗅到了熟悉的鮮血味道，發出一陣陣得意的嘶鳴，緬軍的陣型徹底亂了……

帶著無盡的悔恨和恐懼，莽達賴命令馭手立刻讓戰象跑起來，馭手拿起尖尖的銅錘刺了一下象背，感受到徹骨疼痛的戰象咆哮著奔跑起來，莽達賴早已把他的野望丟到了九霄雲外，恨不得現在就讓胯下的戰象變成一匹小飛象，張開翅膀飛回阿瓦城去……

莽達賴在飛馳的象背上顛簸著，猛然間他似乎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抬眼望去：只見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緬軍後方出現了大批大批的明軍，從河凹中突兀的出現阻擋住了自己的逃生的路，更糟糕的是，除了後方這片河灘，兩邊都是奔騰的河流，莽達賴心一涼，自己就要死在這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