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烈日

第十八章:烈日

烈日似火,毒辣的太陽像蒸籠一樣一遍又一遍的荼毒著大地。

緬軍長長的隊列中由於帶著大象這種食量驚人的動物,導致了緬軍喪失了應有在正常行軍速度,緬軍以日行軍不足十里的速度磨磨蹭蹭的行進到了八莫城下。而八莫,就是明人所控制的最南邊的一座小城。

莽達賴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連續幾日按兵不動。莽達賴在這裡按兵不動,優哉游哉的,八莫城裡面的朱溫反而是變得急躁了起來,因為莽達賴可是有的是大把大把的時間跟他在這裡耗,大不了大家耗個天荒地老,而朱溫卻是遠沒有那麼多充裕的時間,如果朱溫沒記錯的話,東南沿海地區朱成功的北伐在即,而自己卻沒能迅速的拿到制海權,還跟緬人在山溝溝裡面打轉轉,真是快要把個朱溫急死了,有時候朱溫時常臆想:給自己整一個系統或者外掛多好?

朱溫已經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只等緬軍動手,他便出城迎戰。

也不知道是莽達賴比較迷信,還是緬人都信巫師那一套,原來莽達賴的按兵不動是因為隨軍巫師說要等到吉利的日子才能出兵,這天正午,隨軍的巫師經過占卜發現了此戰必勝的徵兆,這讓迷信此道的緬兵很是相信。隨後,莽達又宣揚了一番明人富庶之類的話,並大方的宣布了對朱慈煊朱溫等人的賞格。在金錢和信仰的雙重作用下,緬兵有些興奮的鼓噪了起來。

沉悶的牛皮戰鼓聲被咚咚的敲起來,緬軍趾高氣揚的出發了。軍陣緬軍排成了一個長方形方陣,方陣兩側是緩緩而行的戰象,戰象慢慢的的挪動著象腿,悠閑的扇著耳朵,甩著鼻子,彷彿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緬人為了防止被槍炮聲驚嚇,所有的戰象都從小就要被刺破耳膜,永遠的失去了聽力。

莽達賴踩著侍從的背爬上了自己的坐騎,在高高的象背上眺望著遠方流淌著的麓川江水,莽達賴的眼睛變得虛幻了,他彷彿看到了很多五彩斑斕的東西,作為勝利者他可以青史留名,被代代人所傳唱,甚至都有可能將地盤擴張到雲南去,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大東吁帝國,沉浸在美好的遐想里,莽達賴幸福的睡著了。

整個緬軍隊伍都瀰漫著一種別樣的期待心情。

聽說,漢人女子同緬人大有不同,沒什麼體味而且皮膚白?

聽說,明人的城池裡面有數不盡的奇珍異寶?就算是皇帝不在,明國太子那廝也帶了不少吧?

聽說......

二十里的距離對於騎著馬的斥候們來說很短很短,緬軍剛剛出發,兩軍的斥候就互相發現了對方,隨後各自策馬返回。

明軍斥候夾緊了馬腹,讓身下的馬匹如羽箭一般奔跑,馬匹奔騰著衝進了八莫城中。

「報,正南方約十里發現緬軍前鋒!」

聽到緬軍來了,朱溫在城樓上哈哈大笑了起來。揮揮手讓斥候再去打探,朱溫便下令各部緊守城池不得怠慢,而後便支起大帳召集眾將領軍議。

八莫城外都是寬闊的河漫灘平原一覽無餘,只見緬軍在平原上擺出了一道寬廣的傾斜陣列。每隔一個步兵組成的戰陣就有兩隻戰象,陣列後面是孤零零的安置在陣后的火炮,在弗朗機軍官的指揮下,緬人炮手們小心的擦拭著。緬軍中時不時的有傳令兵跑來跑去,猶如一隻只靈巧的觸手,將每一個細微的命令傳達到緬軍軍陣的各個角落。

一面莽達賴的王旗徐徐的在軍陣前飄動,莽達賴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近侍前去招降八莫守城的明軍,可是莽達賴不會想到,明軍的最高統帥就在八莫,怎麼可能會接受你的招降呢?

隨著王延業一箭將前來招降的緬人使者射死,雙方都明白,事已至此,已經完全沒有了和解的可能性,接下來就是真正的不死不休了!

朱溫全副武裝的跟在王延業身邊,看著列陣的緬軍,心中隱隱有一絲興奮還有一絲擔憂,興奮是自己這一仗對陣的是緬人精銳,如果能戰而勝之,緬事可因此一戰定乾坤自己便可以放心的去謀划復國大計了,如果此戰失利,自己將會在史書上留名這是毫無疑問的,問題是好名聲還是壞名聲?依照韃清的德行恐怕八成是壞名聲吧:殘暴不仁、擅起刀兵、昏聵不堪之類的詞肯定一股腦的安在他頭上。

八莫城中的明軍一個個都屏住了呼吸,雖然面對的是比清軍弱很多的緬軍,可每一個人的神經都緊緊的綳著。不僅因為自己有可能倒在戰場上,也因為每個人都明白:現在的大明,已經輸不得了。對於這些曾經是西賊的人來說,大明,曾是他們恨之入骨的對象。但今時不同往日,在兇狠殘暴,剃髮易服,跑馬圈地,動輒屠城的韃清面前,大明,則成為了所有不想不願做奴才之人的一面抗爭旗幟。

這面旗,不能倒!

八莫城外的明軍由孫崇雅所指揮的一千人組成了一個扁平的線型陣,明軍士卒五人一組,其中有兩人身上掛著火油罐,剩下的大都拿著火銃弓弩一類的武器。

只見地平線上不斷的湧現出一個接一個的灰色小點,在明軍的視野里迅速變大,那搖搖晃晃的長鼻子表明了它們的身份:它們是緬軍引以為傲的戰象。戰象後面,是嚴陣以待的緬軍步兵。緬軍的象兵作為一種特殊的重騎兵,承擔著吸引火力,掩護步兵登城進攻,衝散明軍陣型的任務。但起到真正決定性作用的還是要靠步兵。

好鋼用在刀刃上,緬甸人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跟在戰象後面的是莽達賴的直屬部隊,緬人的冶鐵業並不發達,尖刀利刃尚且不足更遑論鎧甲了,即便如此,莽達賴還是又很有心的給自己的直屬部隊士兵配備了鐵甲和鐵制面具,簡直可以說是鐵人軍了。

一面小旗上下揮舞,最前方的緬軍方陣緩緩的停了下來,一齊用矛桿戳著地面。

孫崇雅看到緬軍的行為,不屑道:「切,此種雕蟲小技,怎麼著?是恐嚇嗎?爾等還不如解開褲袋跟爺爺們比大小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起風了,吹拂著戰場中人的面龐。戰象們被馭手驅趕著調頭,朝著被認為是最薄弱的明軍方陣走去。

戰象的馭手需要從小培養,一頭大象一輩子只會認一個馭手,如果是換了人就難以駕馭。正因為如此,馭手們都是數十年的老兵。與重量只有幾百公斤的戰馬不同,數噸重的戰象可以用皮膚撞開長矛向前沖,一般的弓箭和鳥銃也難以打穿象皮。何況,這些大象的身上還掛著厚厚的鐵甲,簡直就是這個時代的輕型坦克。

憑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緬將認為,明軍根本就拿戰象無可奈何。他興奮的從腰間抽出牛角,嘟嘟的吹了起來。

戰象聽不見,馭手卻聽得見。在馭手的驅趕下,象群逐漸加速起來,近千條象腿結實的敲擊著地面,將腳下的大地當成了戰鼓。看著這些高速移動的龐然大物,明軍略微有些慌亂起來。

孫崇雅大聲的吼叫了起來:「不要怕!怕什麼!我們拿著火油罐只要衝過去扔到象群裡面,大象自然就會亂作一團,再說了,我們城頭上還有大炮呢!不要怕!」

在孫崇雅的鼓舞下,各總旗小旗哨官們紛紛大聲呼喊起來維持陣列。

八莫城內的明軍將收集到八莫的各種大小火炮甚至還有一些趕製的投石機都架在了靠近城牆內側的城內,炮口呈四十五度角指向了早已設定好的射擊位置,這自然是朱溫的傑作,利用拋射大量的殺傷緬人有生力量。

隨著的幾聲悶響,粗糙的鐵球高昂著頭呼嘯著衝出炮膛,重重的砸在了濕潤的泥地上。沒有膛線的火炮拋射自然是沒有什麼準頭,只有三顆命中了目標。一顆恰好把馭手砸了下來,另兩顆則砸倒了幾隻戰象。

明軍隨即響起一陣短暫的歡呼,以為戰象要被嚇跑了。可象群根本聽不見馭手的哀嚎,仍然扭動著龐大的身軀奔騰向前。

孫崇雅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看來這回得玩命了啊?緬人不是這麼好對付的!眼看著象群甚至還加速衝起來了,孫崇雅連忙轉身大吼要求城中再次射擊。

雖然城中的火炮不停歇的響著,李嗣興跟白繪在城頭交換了下眼神,均在對方眼中看出異樣的情緒,兩人即使是在城頭也能很直觀的感受到城下孫崇雅所部明軍前排受到了擾動,二人不僅沒有慌張,甚至有點想笑。要是孫崇雅部不出點問題,自己這些精銳哪有機會上去立功呢?尤其是孫崇雅是和他最不對付的一個人,竟然當眾羞辱過他。後來不知怎麼的,竟然攀上了太子殿下的高足,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被孫崇雅這小子灌了什麼迷魂湯了,竟然讓孫崇雅這小子去打頭陣,這小子這兩天更是不把自己這一系的人放在眼裡了,想到在自己面前趾高氣揚的孫崇雅馬上就要丟盔棄甲的往後奔逃,李嗣興便掩飾不住臉上的得意神色。

另一旁的白繪左右看了一眼,連忙低聲對著李嗣興道:「慎言慎言啊!這要是被太子殿下聽到了可不得了,咱們還嫌麻煩不夠多嘛?」

李嗣興哈哈一笑道:「咱們大西軍看到這些玩意兒什麼時候害怕過?不就是一群蠢笨如牛的大象嗎?唐中安史之亂時,曾有人用火牛陣破之......」李嗣興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想著,心裡熱切的期盼著這支和他不對付的部隊趕緊吃一點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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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曆十三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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