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笑紅塵痴妄

【我許下的，從不收回，你若肯來，便是你的家。】

小人兒初見他的時候，他身著白衣長衫，撐著一把青色油紙傘，步伐優雅地向她走去。小人兒蜷縮在髒亂的牆角，瞪著乾淨的眼看他，也不驚慌，任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眼神越發倔強，破舊不合身的麻布衣裳胡亂地套在身上，手裡死攥著個布包。

「小妹妹」他朝小人兒伸出手，聲音溫和好聽，小人兒並不伸手，警惕地將布包藏在身後，他緩緩靠近小人兒，摸著她凌亂的發，擲地有聲：「你若肯來，我護你長安。」小人兒別開臉，「我只是個孤兒，沒人要的小孩。」他笑得明媚，「我許下的，從不收回，等你想通了，來靜雅小苑，那兒，你若肯來，便是你的家。」聞言，小人兒眼中的倔強更甚，站起來猛地推開他，朝前跑了十幾步，沖他大喊「我從不接受別人的憐憫。」他怔怔地看著小人兒的身影，漸遠漸行。

小小的人兒在雨中跑著，飛快濺起地上的水。

「長安，長安」小人兒的聲音脆脆的，又似乎是無比溫柔的，小人兒著急地跑進一座破廟，這時，如果有人經過，會看見小破廟乾燥的角落處睡著一個小男孩，十一二歲的樣子臉色蒼白得有些不正常，長長的睫毛輕輕合著。

「長安」小人兒搖醒了小男孩，小男孩費力地坐起來，看著濕漉漉的小人兒。眉眼帶笑也掩飾不住周身的狼狽，一抹心疼劃過心臟，小男孩憐惜地撥開她眼角的發。

「長安，我今天搶了兩個包子，一個烙餅，被追了許久………哈哈。」小人人自顧自說著，並不理會小男孩的情緒，小人兒打開布包，拿出其中一個遞給小男孩。「小七……受苦了。」小男孩將包子放在一旁，神情凝重。「小七那麼聰明，去江城吧，聽說那兒很美，小七………也該去看看。」

「長安，長安。」小人兒幾乎撒嬌一般，搖頭晃腦地說「小七不走，不走………」

「不！」小男孩的眼角飛快滑落一滴淚，「我身子弱，幹不了什麼，只會拖累小七。」小人兒驚慌起來，怕他不要她。

「轟隆」一聲驚雷，小人兒眼中閃過恐懼，「小七」小男孩突然將她摟進懷中，輕輕環著，柔聲說「小七，你若害怕，閉上眼便好。」小人兒於是放心地，想快快進入夢鄉。

午夜………

「小七」小男孩突然驚醒，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她消失了。

「長安…長安。」懷裡的小人兒夢囈般說話：「春天快來了」小男孩替小人兒蓋好僅有的被子，卻是睡不著了，眼下才秋天，天氣已然冷進骨子裡，小七仍是一身單薄。

次日清晨，一滴雨露從葉上滑落。

此時，靜雅小苑。

小人兒已然等了三個時辰，才見白衣男子從屋內走出。

「哦？」他有些驚訝，腦海中不免浮現出昨日小人兒倔強的神情。

「大哥哥」小人兒沙啞著聲音，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日後可以住這兒么？」

「嗯」他微笑點點頭，伸手拉住她的，朝裡屋走去。

那時歲月安然，楓葉鋪了一地金黃，驚為天人的古風小苑，他攜她走過時有鈴音陣陣。

他很快喚來下人，替小人兒換上一身淺粉色衣裙。看到小人兒的裝扮，他不禁想著，可是天上的小仙子落在人間迷路了？小人兒的美，如恬靜的山風、如溫暖的陽光。

「哥哥……可不可以……」小人兒緊張地看著他問，「可以」他想也沒想便點頭答應，只要是她的，什麼也要答應。

「幫我接一個人來這裡。」他仍舊微笑著說「好」。

待小人兒和他去到破廟時，只留有一封信。

「哥哥」她有些害怕，「小七不識字，幫小七念念。」

他接過，皺著眉頭念。

「小七，長安走了，日後好生照顧自己，莫要來尋長安，長安的心愿，是小七安好，長安的心愿…是給小七一個家，長安不想成為小七的包袱……」

「長安，長安」小人兒沒聽清後來的話語，焦急地到處尋找，彷彿那個安靜的人兒也有調皮的時侯，躲在某一個地方。小人兒的腳步越來越沉，終於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長安，長安」小人兒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夢裡有長安的笑臉，還有長安做的竹蜻蜓，「別走」小人兒驀地大喊一聲，汗珠從額頭沁出。

「哥哥」小人兒睜開眼睛，只看見他，溫潤如玉，小人兒撲進溫暖的懷抱，「長安…長安不要小七了……嗚嗚…」他輕輕替她順氣，不知哭了多久，房門被推開了，是個和藹的婦人，「少爺，葯熬好了。」他示意婦人將葯放在桌上，「小七乖，喝了葯身體就好了。」他輕輕誘哄著，小人兒點點頭，他拿起湯匙，放在嘴邊輕試一下餵給她。

「苦么？」一碗下肚，他才想起問小人兒。「不苦」小人兒搖搖頭，臉卻是苦得變了色，「阿青」他喚來門口的下人，「去給小姐買串糖葫蘆。」

「苦就說出來啊！」他又是揉揉小人兒的頭，心疼她的倔強。

「從沒有人對小七這般好過。」除了長安，小人兒垂下眼眸。

「日後，哥哥給小七所有的好。」他向小人兒承諾著。

小人兒徹夜無眠，擔心那個一直和自己相依為命的男孩走到哪兒了，小人兒竟想象不出，長安流浪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