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故事薄

【倘若你贈我一朵桃花，我歡喜了，便嫁與你。】

今日的的桃花開得分外好看，沈闊攜他新過門的妻子走過時，桃花落了滿地，那條漫長的路，似乎永遠也走不盡，一朵桃花忽然落在了妻子精緻的髮髻上，沈闊險些恍了神，記憶深處，那抹幼稚的聲音，仿若從極度遙遠的地方傳來，「梅花只合替哥哥煎茶，而桃花，是每一個女孩的夢」。

那時的她這般說道。

是夜，月光清淺灑落可見的每一處，人群散盡，白日的熱鬧也不再，沈闊望著門窗上貼著的大紅喜字，連同那喜慶都的婚服，分明那般灼眼。

今日的婚席她不曾出現，沈闊隱隱擔心，也顧不得新娘子是否已等候多時，便急急去尋他的小人兒去了。

「小七」他喚得聲音都嘶啞了，平日小人兒最愛去的地方亦找遍了，仍不見她。差去尋的下人，亦尋不見分毫。

雖是春日，天氣卻是涼薄得緊，沈闊既怕她著了涼，又怕叫黑夜驚擾了去。他早知她是不歡喜他娶妻的，不曾想竟如此決絕。

沈闊尋到他的小人兒時，已是子夜，她竟生生喝光了一壇今日的喜酒，僅著了單薄的衣衫，趴在屋頂上醉得不省人事，他急急喚下人搬來梯子，親自上去抱她下來。許是天冷露重的緣故，她的小人兒全身冰冷，睫毛也染上了點點白霜。

將小人兒抱回她房中，吳媽早已備好熱水，準備替小姐暖身，卻不曾想，她竟揪緊了他的衣角，不許他離開。

「哥哥，莫要離開小七。」聲音顫巍，「好，不走。」沈闊自是軟語哄她，再不捨得她傷心半分。

待所有下人退下，沈闊也顧不得男女之防，輕輕為她褪下衣衫，少女姣好的身姿落入眼中，沈闊不由得別開眼，暗夜中，會有什麼在悄悄發生，他不敢想象，這是他用心疼愛的人兒。

「哥哥」小人兒卻是在這時醒了過來，臉頰紅透，聲音誘惑。卻又是像想起什麼，憤怒將他推開，「今日乃是哥哥的大婚之日，哥哥何必管我死活。」「小七」他低低出聲，溫柔極了，「莫要生哥哥氣，哥哥……」小人兒卻不待他說完，將自己柔軟的唇貼上他的，少女的馨香撲面而來，攪得沈闊心底的那根弦不安極了，沈闊一時竟忘了反應。許久，懷中人才放開他，小人兒第一次親吻，自是毫無經驗，生生將自己悶得大口喘氣……

「小七」沈闊有些慌亂，「你可知……你方才做了什麼？」「我知」她急急回應，「哥哥，小七……是大人了。」話語中的暗示，再次讓他噤了聲。

許久，沈闊才背過身，沉聲道：「小七莫鬧了，哥哥須得走了，免得你嫂嫂久等。」小人兒眼中的光芒頃刻被澆滅。「你走吧」她說：「左右她才是你的妻。」他狼狽離去。

不曾，沈闊不曾忘了他已是而立之年，而她那麼青春，那麼美好，他不敢有一絲的妄念。

沈闊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新房的，「子君，你來了」，子君是他的字，約莫也只有陌念才能喚得這般柔情百轉。「嗯」他低低回道，走過去輕輕揭下新娘的蓋頭，昏黃燭火下的人美得不可方物，紅唇輕抿，妝容精緻，縱使頷首也掩不住絕代的風姿。

「念兒」他道：「今日你早些歇下吧，我尚有些事要處理。」說罷離去，陌念挽留的話終是沒能說出口，他不在意她，從來如此，她自是知曉。

可，成為他的妻，已是最大的福祉。

沈闊到底是惦記他的小人兒，命下人熬了醒酒湯，親自給她端過去，輕輕推開房門，只見一抹素白身影安靜躺在床上，被子踢落在床下，他輕輕拾起被子，又輕輕給她蓋上，沒曾想小人兒竟醒了過來，眼裡明亮如星子，他那時竟痴痴地想，若不是那一眼，又怎會亂了他餘生的芳華。「哥哥」她眼中是掩不住的歡喜，「你呀，怎生這麼大個人了還照顧不了自己。」沈闊語氣有些許嗔怪，但若要真真責罵她時，卻是萬分不舍的。

「哥哥」小人兒趁他坐下時，便湊過身子過去，他順勢將她輕柔地擁入懷中。

「哥哥方是世間最好的良藥了，小七僅是醉酒而已，哥哥莫要憂心。」小人兒伸手撫平他緊皺著的眉頭道。

待小人兒喝完了醒酒湯，又是纏著他給她說了好多故事，他講從前的古道悠長，有流浪的俠客背著絕世古劍悄然走過；他講宮闈深牆裡佳人寫下的憂戚的詩句；他講鬧市裡吵著要買糖葫蘆的小姑娘…………只是，他不曾告訴他，世間最美，皆不如他現在抱著的小姑娘一般，不諳世事，惹人憐愛。

眼看東方漸白，小人兒的興緻卻絲毫不減，他恍然，不知不覺中，竟已快天明，「小七」他嗓音喑啞，分明是講了一晚故事所致，「該睡了呢。」他道。小人兒抬眼看他，眉眼間儘是疲憊，也不忍看他這般憔悴，便點點頭。

替小人兒將被子掖好，欲要起身離去時，小人兒卻緊緊拽住他的衣角，「哥哥不要走。」「好」因了她話里的近乎懇求，他只得與她和衣而眠。

人人兒很快便闔眼睡去，沈闊望著枕邊人安睡的容顏，內心竟也漸漸生出歡喜。

可他，卻是要她純粹無染地生活，哪怕塵世間的半點埃塵也沾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