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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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是多事之際,每當獄卒們換班的時候,都會說些朝廷裏面發生的新奇事情,儘管他們得到的消息也是道聽途說,望風捕影。這一天,一個獄卒說道:「靜王要登基做皇帝了,日子就定在正月二十六,兩天之後。」只聽見另外一個人說道:「先皇帝和小殿下難道都是死了的嗎?」之前的聲音接着說道:「那倒沒有聽說過;不過,像是陸俊海、裴寧方等大人,已經革職罷官了,所有的家眷已經看拘禁在府中,不可隨便走動了。」有個聲音無奈地說道:「這天真的是要變了嗎?」又有人繼續說道:「只是可惜了,先皇帝也不是什麼大惡之人,這些年一直也沒有提高大傢伙兒的稅賦。」眾人聽了,就都不再吱聲。

凝月在牢裏留意他們之間的交談,今天已經是正月二十四了,自己被關在這裏六天了,時間過得可真慢;想必霍錚那裏一定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吧,既要尋找皇帝陛下的蹤跡;還要籌備新皇登基;可是,都過去這麼長的時間了,也不知道皇帝那裏的情況怎麼樣了;對了,肅親王李響怎麼一點兒動靜也沒有,難道他就能任由霍錚佔盡先機,得了這擁立新皇的首功?

凝月這樣想着,如今自己頭昏目眩的毛病漸漸地有了一些好轉,應該會有人把自己清醒過來的消息報告給太后那些人知道了;可是太后、霍錚那些人就不想從自己這裏得到些皇帝的消息?凝月不敢確定,只能是胡思亂想着。

上陽宮中,太后正在訓斥霍筱兒,說道:「你真莽撞,一個小小的順常,已經是階下囚了,何苦大動肝火,落下個刻薄妃嬪的污名?」霍筱兒也不為自己辯解,而是說道:「姑母,您不知道,那個李順常倔強得很;被打成那樣,還是不肯說。」太后說道:「姑母也知道她不會說出李惟勤的下落,只是李惟勤把她留下來,你不覺得蹊蹺?」霍筱兒不覺得有什麼異樣,就說道;「姑母把李惟勤想成了了好人;李惟勤慌不擇路,只顧自己逃命要緊,帶不走李順常,也不是不可能啊。」

太后搖了搖頭,說道:「筱兒還是不了解李惟勤,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是廢物。」霍筱兒聽了,神情一變,不確定地問說道:「李惟勤故意留下的李順常?」太後點了點頭,說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霍筱兒無話可說。過了一小會兒,太後站起身,說道:「裴凝月也清醒的差不多了,走,咱們去看看她。」

天牢裏,凝月被人帶到太后的面前。太后看着凝月蓬頭垢面,鼻青臉腫的樣子,有些假惺惺同情,問說道:「李惟勤都不要你了;難道你還想着他能回來救你?」凝月閉着嘴巴不說話。霍筱兒在一旁看着,上前來,揚手打了凝月一巴掌,惡狠狠地說道:「太後娘娘問你話呢,為什麼不回答?」凝月的臉本來就有淤血,已經是紫色的,被她又打了一下打得,立刻印出來四個手指頭印子,火燒火燎,生痛生痛的,不由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臉龐。

太后見狀,當做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的樣子,繼續問說道:「順常也是個美人,為了李惟勤也願意受這樣的委屈?」凝月不說話。霍筱兒又掄起了手掌,這時候就聽見太后,制止她說道:「行了。」說完,她轉過臉來,看着凝月說道:「你就不想和哀家說點什麼?」

凝月這才開口說道:「陛下又有什麼大錯,太后想要廢了他?」太后沒有想到,凝月要和自己說李惟勤的事情,揚了揚眉梢,說道:「沽名釣譽,羅河改道,侵蝕良田;不顧天意,得罪蝗神,降禍百姓;對大臣親疏有別,厚此薄彼;只這三件事兒,哪一件不夠廢了他?」

凝月聽了冷笑一下,說道:「這些就是太后想要廢了皇帝的理由?」太后看着凝月,說道:「這些還不夠嗎?李順常還想讓哀家再羅列些嗎?」凝月說道:「羅河已經是地上河,發起大水來,兩岸的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餓殍遍野,甚至有人吃人的情況發生;就算羅河不改道,它肆掠起來,一樣會侵蝕良田,」

凝月的話兒還沒有說完,太后就打斷凝月,說道:「這是什麼道理,幾千年來,都沒有什麼人要改道羅河,就他李惟勤標新立異,想出這麼個招來,勞民傷財,國庫都被他花了個精光;要是新河道繼續抬高,是不是還要改道?」凝月聽了,知道太后是再和自己講歪理,自己再多說也是沒有什麼用處,於是緘口不言,不再和她理論。

太后也不願意在這天牢裏面耽擱太長的時間,於是就直蹦主題,問說道:「李惟勤藏在哪裏?」凝月皺着眉頭說道:「臣妾的確不知。」太後接着問說道:「你留下是為了什麼?」凝月只好回答說道:「妃嬪怎麼可能離開皇宮。」太后見凝月就是一塊頑石,於是說道:「哀家給你機會讓你說,你不說;等到哀家離開,你再想說,也沒有人願意聽了。」凝月還是冷笑一下,不吱聲。

太后最後說道:「哀家知道你和李惟勤,你們琴瑟和鳴;可是靜王就要登基稱帝了;到時候,你死不足為惜;可是你忍心看着自己的父母兄長流放荒蠻之地,受盡風沙之苦;為人子女,就是這樣報答自己的親人?」

凝月聽了,微微地低下頭,太后見狀,接着說道:「只要你說出,李惟勤的下落,哀家保證你的家人不受牽連,還能平平安安得生活在帝都。」凝月抬起頭來,說道:「太后說到做到?」太後點了點頭。

凝月的眼睛看向遠處,好長時間不說話,太后極有耐心等著凝月。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凝月才轉過臉來,看着太后,說道:「臣妾也不確定,只是有一次,聽陛下說起過內丘。」太后聽了,恍然大悟,喃喃地重複說道:「內丘,內丘;對啊,哀家怎麼沒有想到內丘?」說完,她又不自覺的警覺了一下,說道:「你真慢痛快的說胡來,不會是調虎離山之計吧?」凝月面不改色,只說了一句:「臣妾不敢胡言亂語。」太后還在自言自語說道:「內丘多山地,人煙稀少;倒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只是那裏土壤瘠薄,民事荒涼,也藏不住多少人馬;李惟勤果真敢藏在哪裏?」太后不確定,凝月也不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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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情入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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