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六

霍筱兒說道：「既然你不願說，那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了。」說完，她看了看那個婢女，婢女掄起竹板子狠狠地打在凝月的臉上，凝月的頭猛地一痛，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的踉蹌了好幾下，因為有獄卒架著凝月，所以凝月才沒有摔倒在地上；可是，她的槽牙被打落了，口中全是血液，沒有忍住，噴了出來；兩個鼻孔也都流出了血；右邊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整個臉都變了形，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娟好靜秀，仙姿佚貌。

霍筱兒見了，得意洋洋地說道：「怎麼這麼不經打。」說完，她蹲下身子，與凝月面對面，問說道：「陛下在哪裏？」凝月閉着眼睛，沒有一絲猶豫，說道：「不知道。」霍筱兒心狠手毒，滅絕人性，早就沒有了耐心，說道：「不知道，那很好啊！」說完，她站起身來，吩咐婢女說道：「繼續給我打！」

那個婢女又掄起竹板，扇打着凝月的臉頰；幾下之後，眾人面前已經是血星四濺，空氣中都瀰漫着腥甜的氣味，讓人聞到都不覺膽戰心驚；凝月的臉上已經是血肉模糊，早就沒有了意識，昏死了過去。

婢女也有些下不去手來，慢慢地停了下來。霍筱兒看着已經神志不清的凝月，用帕子遮掩住自己的鼻孔，問說道：「她不會是死了吧？」婢女上前來探了探凝月的鼻息，還有一絲喘息，就回答霍筱兒說道：「還有一口氣。」霍筱兒轉身，就要離開，嘴中還說道：「要不是留着她還有些用處；打死她又算得了什麼。」說完，又對獄卒說道：「你們看好她，只要留着一口氣就行。」

凝月昏昏沉沉地只覺得自己像是死了一樣，頭痛得厲害，渾身發冷，不願意睜開眼睛醒過來；可越是自己不想醒過來，就越是有人用涼水潑到自己的臉上，臉上猛地一臉涼，鼻孔裏面像是進了水，自己猛烈地咳嗽著，想要把閉口中的水咳出來；所以只要自己想要睡過去的時候，都會有一盆冰冷的涼水潑在自己的臉上，可是自己冷得一直再打顫，幾次之後，已經不知道要把口鼻中的水咳出來了，到了最後，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了；隱約覺得有人在喂自己喝葯。

凝月迷迷糊糊的時候，似乎是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說道：「娘，娘，你聽聽，我背得對不對。」凝月心想這應該是璋兒，可是自己睜不開眼睛，只聽見像是璋兒的聲音在背說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凝月知道他背誦的是《尚書?大禹謨》，自己想要說，「這是師公教的。」可是自己的口乾舌燥，只是張嘴，一句話兒也說不出來；凝月猛地想起自己在帝都的天牢，璋兒已經離開了帝都，此刻兒聽見璋兒的聲音就嚇得頭皮發麻，心裏害怕他被霍錚抓住，就拚命地大聲喊說道：「你怎麼回來了，這裏太危險了，快回去。」

可是還是一樣無濟於事，李傳璋像是沒有聽見自己的話兒似的，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搖頭晃腦地，滔滔不絕地繼續向自己解釋說道：「人，人；心，人的意識認知；惟，惟一，心思集中於一點，專註於……，注重；危，本義因為人心居高，大，遠，所以危險；」他才說道這裏，不知道霍錚從哪裏派跑來出來，一把抓住李傳璋，一句話兒也不說，舉過頭頂，就要狠狠地摔在地上，凝月嚇得大喊了一聲，整個人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凝月醒來，只覺得自己躺在地上，地上又硬又潮濕，周圍黑乎乎的，空氣中有一些草藥的味道。凝月閉上眼睛，回想着，自己是被霍筱兒打昏了過去，要不是霍筱兒以為留着自己還有些用途，恐怕自己早已經被她打死了；可現在是什麼時辰，已經過去幾天了；是誰送來了草藥；外面的情形怎麼樣了；璋兒，璋兒在哪裏？一想到璋兒，凝月的心猛地酸痛起來，扭絞著，像是要滴出血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有人向這邊走了過來，只聽見有人吩咐說道：「快點，給她餵了葯就出來，不許耽擱。」之後，又有人答應了一聲。直接就是鑰匙打開鎖頭的聲音，一個人走到了自己的的身邊。

凝月睜着眼睛，看着來人，不認識是誰。那個人看着凝月睜開了眼睛，眼睛裏面全是喜悅，可也那喜悅只是一閃現就隱去了。他來到凝月身邊，放下自己手的葯匣，從裏面端出一碗葯來，又拿起一個勺子，舀了一勺藥汁，送到凝月的口邊。凝月知道此刻兒霍錚還不想殺了自己，所以張開嘴，一口苦苦的葯汁進到自己的口中，凝月毫不猶豫地吞進肚子。

那人喂凝月吃藥，喂得很慢，牢門外面的獄卒有些不耐煩了，說道：「快點；又不是什麼要緊了不得的人物，只要她有口氣活着，老子就好交差；你個臭郎中，千萬不要使什麼花招；要是讓貴人娘娘知道了，小心你要掉腦袋！」那人也不理會獄卒，還是一勺一勺地把葯汁餵給凝月吃下，最後一勺的時候，他低聲對凝月說道：「陛下會來救你出去的。」凝月聽了無動於衷。那人收拾了碗勺，離開了。

那葯汁的苦味還留在凝月的舌見，凝月動一動頭顱，還是覺得天旋地轉，不過總算是不再頭痛欲裂；她靜靜地躺在地上，心中默默地祈禱皇帝的計劃能夠順利完成，讓一切都快些結束吧。

後來，凝月記得清清楚楚，那人已經為自己餵了三次葯，應該是又過去了三天；那人每次都對自己只說一句話：「陛下會救你出去的。」此刻兒，凝月不敢相信任何人，自從自己醒過來以後，凝月就強迫自己吃完每一頓牢飯，不管那飯菜是多麼的噯腐酸臭，難以下咽；凝月只想着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