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

皇帝站在原地，眼望着慶興宮的方向，思緒又回到了那段艱辛苦澀的歲月。那時候自己只有七歲，孤身一人來到皇宮，當自己第一眼看到著蘭宮桂殿，金門玉戶，就被震撼到了，心裏滿滿都是期望，更多是歡喜和得意；坐在廣元殿的龍椅上，看着李響帶着明晃晃的佩劍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竟然有一絲衝動想要拿在手中，砍砍殿門口的國槐樹，想要試探一下，那把劍是不是能削鐵如泥；可就在第二天，李響真地就用那把佩劍，在殿上就刺死了一個御史大夫，還叫囂著說道：「本王就是王法；誰要是不服，就來試試本王手中的這把劍，看是他的脖頸硬；還是本王手中的劍快。」自己當時就嚇得尿了褲子，尷尬極了

這還不算，在回太極宮的路上，自己第一次遇見了霍馨兒，她是那樣的驕縱任性，不願意與人為善，雖然自己已經是皇帝了，可她還是直言不諱、快人快語，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膽小鬼，鄉巴佬！」眼睛裏的那種鄙視和不屑，自己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回想起來，也恨自己當時為什麼就那麼鼠首僨事，猥瑣不堪。

要說霍馨兒，她也不是個壞人，就是心氣高了些，做得那些個壞事兒，也不過是想讓自己能夠喜愛上她，可是男女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真的是不能勉強，一切都是造化弄人，怨不得誰；不過，即便是這樣，只要她能安分守己，日後還有享不盡榮華富貴，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皇帝這樣想着，就聽見魏全說話道：「陛下，靜王殿下還在殿內等著呢？」皇帝想也不想，就說道：「讓他回去吧。」魏全點頭。皇帝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魏全接着問說道：「陛下，去永安宮嗎？」皇帝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說道：「朕想去看看璋兒。」

靜王府中，李惟誠站在地上，面前是個府兵模樣的人，一臉的剛毅，威風凜凜。李惟誠問說道：「馬將軍，我們有幾成的勝算？」只見面前的那人搖了搖頭，說道：「一成的勝算也沒有。」李惟誠說道：「那本王拿到只是一個無謂的犧牲者？」馬將軍沒有回到李惟誠的問話。

李惟誠想了一會兒說道：「真是沒有想到，這才幾年的功夫，他竟然把朝政經營得這麼好，」說道這裏，他抬頭看了看遠處，自言自語地說道：「前不久，還聽說朝廷為了賑濟蝗災缺糧少錢，要向大臣們借錢；難道是假象？」馬將軍回稟說道：「話是如此，不過大臣們紛紛借錢給朝廷；殿下，這就是民心。」李惟誠看着馬將軍說道：「本王一點兒希望也沒有？」馬將軍點了點頭，回答說道：「依照目前的狀況看來，殿下沒有成功的希望。」

李惟誠說道：「這時候，再想回頭，怕是一樣沒有好果子吃！」馬將軍沒有吱聲。李惟誠喃喃地說道：「總好過丟掉性命。」說完，她抬起手，想着馬將軍擺了擺手，馬將軍轉身離開了。

上陽宮中，太後站在青金石的矮牆邊上，自言自語地說道：「看着這些藍色的石頭，哀家就覺得神清氣爽，心情大好。」戴忠在一旁奉承說道：「看着這些石頭，靛藍靛藍的，真是一種享受。」太后沿着這道矮牆，邊走邊用手摸著這些石頭，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停了下來，看着戴忠說道：「忠義伯有四日沒有進宮了吧？」戴忠說道：「太後記得不錯。」

太后問說道：「靜王府那邊有什麼動靜？」戴忠說道：「與平日裏一樣的，沒有什麼異常。」太後繼續問說道：「貴妃娘娘的身體如何？」戴忠說道：「自從天日那天的事情之後，貴妃娘娘的病一直不見有起色。」太后也無心再關注霍馨兒，說道：「那隨她吧；她要是不想活了，誰也沒有辦法。」說完，她低下頭去，仔細再去看那些藍色石頭裏面的晶體，晶體反射出來的強烈的太陽光線，刺的她的眼睛疼，她微微眯縫起眼睛，說道：「你去宮門上看着，忠義伯進宮了沒有？」戴忠答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太后的心情，此刻兒是無比焦慮的，哥哥為什麼還不進宮來？李惟勤一隻也沒有動靜，一切都太安靜了，這倒是有些讓人擔憂起來；雖然哥哥已經和李響達成了默契，可李響也是個老滑頭，只有是等到了李惟勤束手就擒的時候，否則他是無奈如何也不會派出一兵一卒的；李惟誠也不過就是個王爺，再說他在帝都一無權勢，二無兵馬；萬一事情不成功，只要他的人不出現在起勢的人群當中，他想要抽身，李惟勤或許會給他一條生路；只是這一次，霍家是拼上了全部，不得成功，只能是家破人亡了，從此以後，李朝再也沒有霍家了；等待自己的只能是冰冷的宮殿，這些心愛的青金石就要和自己永別了。

太后一直等到天黑，也沒有等來忠義伯；太后心裏明白，一定是出大事了，可是自己和哥哥約定起勢的日子是明日午夜，時間也沒有到，怎麼就出事了呢？第二天，戴忠想要伺候太後起身，進來內間，看見太后黑著兩個眼圈，一臉的精神不濟，嚇了一跳，問說道：「老奴去請張御醫？」太后搖了搖頭，說道：「哀家無恙；只是昨日一整夜沒睡，這一會子，瞌睡來了；哀家睡一覺起來就好了。」說完，又躺着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太后昏昏糊糊的，走到一處，不只是哪裏，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把鋤頭在一株柿子樹下除草，身邊是一大片的柿子樹林，火紅的柿子掛在枝頭，滿滿瑩瑩，光亮光亮的，看着也讓人心裏亮堂堂的。那個男子抬起頭，看着太后，說道：「霍霍，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