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瓊花秀 節外卻生枝

七 瓊花秀 節外卻生枝

七瓊花秀節外卻生枝

自從上次給老太太祝壽回來,宣涼薄琴除了去早晨去安詳屋給老太太請安之外,就幾乎沒有出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惹出什麼麻煩來。

謝府老太太壽辰之後的第三天,又是個天高氣爽的好日子,宣涼薄琴感覺有些煩悶,坐在窗前痴痴地想着一些理不清頭緒的事情,一縷陽光偷偷地透過窗戶射了進來,無聲地塗在床前的地面上,將她們居住多日的西廂房襯托出斑斕的美來,秋燕推開房門從外面走了進來,笑容滿面,身上尚有朝陽及草木的氣息。

「小姐,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是嗎?我也覺著有些煩悶了呢!」

宣涼薄琴放下茶盞,站起身來,透過窗戶往外望去,但見樓下院落里,經過修整的花木尚有幾分繁茂,低矮的桂樹靜靜立於院子南側,將開的花苞散發出淡淡的芳香,沁人心脾,早晨的陽光灑在細長的葉兒上,仿如清秀的女子,偶有鳥兒落於樹上,清脆地叫上幾聲,給人一種安詳的美好。

「小姐,就在樓下院子裏走走,沒事的。」秋燕言罷從偏房裏取來一把淺紫色的油紙傘,跟着宣涼薄琴款款往樓下而去。

「秋燕,這裏好美,幾天不曾來這裏了。」

「是的,小姐,你看花壇里的蝴蝶蘭及芙蓉花都開了,紅的如粉,白的如雪,好美,再不來,就會錯過的。」秋燕輕輕攙扶著宣涼薄琴,漫步走在用長短不一的條石鋪就而成的小道上,滿心歡喜地欣賞著,眼前的美景,彷彿人間至美的景色也不過如此。

忽而一陣秋風拂過,將宣涼薄琴粉紅的衣衫微微掀起,飄飄蕩蕩,晨光中仿若從天而降的仙子,美麗絕倫,就連花壇中艷麗的蝴蝶蘭及芙蓉都顯得黯然失色了。

「小姐,我們去那邊坐坐。」秋燕和宣涼薄琴穿過花壇中心的小路,朝院落東側的休息台走去。

「薄琴妹妹,你好美,怎麼這麼幾天都沒看見你出門,可想你了,我和華林哥哥一樣,非常想你,你不要躲着我們,好不好?」

一個驚異的聲音突然從院子入口處傳來,宣涼薄琴及秋燕驚奇不已,忙調過頭去,不看則已,一看着實他們嚇一跳,原來這來者不是別人,卻是謝府上有幾分痴傻的大公子謝遠宏,今天的他身着青灰色上衣,深灰色闊腿褲,頭髮蓬鬆的扎於腦後,滿臉的傻笑,痴痴地望着宣涼薄琴。

「遠宏哥哥,你這麼早,就到這裏來了呀!」

「薄琴妹妹,他們都不想跟我玩,我想啊,你人那麼好,肯定會陪我玩的,而且你又那麼美麗,幾天沒看見你了,想你了,所以就想來找你玩。」謝遠宏張著嘴巴,兩眼直勾勾的望着宣涼薄琴,直把宣涼薄琴盯得渾身不自在。

「遠宏哥哥,去那邊坐坐,秋燕,你樓上拿些茶過,糕點來吃。」

「我去了,你一個人在這裏,會害怕嗎?」秋燕望望謝遠宏,又望望有些單薄的宣涼薄琴,有幾分放心不下。

「去吧,沒事的。」

「好的小姐,我就去。」秋燕應聲而去。

「薄琴妹妹,你好美,我真的好喜歡你,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我真的好喜歡你。」謝遠宏看見秋燕走遠,越沒有了顧忌,他快步靠近宣涼薄琴,拉着宣涼薄琴的手,呵呵笑着,滿臉的痴傻。

「遠宏哥哥,你,你這是幹嘛?快放手,到那邊等茶果去。」宣涼薄琴被謝遠宏突然的舉動嚇得不知所措,秀美的臉龐瞬間變得慘白,她只希望她的侍女快些將茶果拿來,給謝府的大公子吃了,然後打發他走,儘快擺脫尷尬的局面。

「咳咳」

「遠宏哥哥,讓人看見多不好,你快放開手!去,你去那邊桌子旁坐着,秋燕馬上就要拿好東西下來吃了。」

「我們一起過去好不好?薄琴妹妹,我不要一個人,你陪我玩一會嘛!」

「喲,薄琴妹妹今天心情不錯呀!一大早的,就約了我們府上的大少爺來了這裏。」

一個及盡刻薄的說話聲突然響起,彷彿劃過天際里的驚雷,宣涼薄琴只感覺腦袋轟轟直響,整個身子也忍不住顫抖起來,她疾聲呼著,拚命將手抽了回來。

「喲,還知道不好意思呢!」

謝府二夫人符菊蘭彷彿不散的幽靈一般,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也來到了西廂房樓下的院子裏,今天的她身着天藍色沒膝長裙,外披秀著大多月季花窄身短褂,髮髻間插滿了個種發叉,在晨光下閃閃發光,修飾精美的塗脂抹粉,渾身上下散發

出逼人的珠光寶氣來。

「舅母,不是你說的那樣、、、」

「何必這樣拉拉扯扯的呢!薄琴妹妹要是喜歡我們府上的大少爺,我這個做舅母的,可是很樂意成人之美的。」

宣涼薄琴羞的無地自容,慌亂地向符菊蘭解釋,免得她誤會,可是符菊蘭根本沒有聽,將手一甩,一扭腰姿,笑着往石桌旁走去。

「舅母,秋燕給你問安了!」秋燕從西廂房走了出來,手裏托著一盤瓜果糕點。

「舅母,遠宏哥哥,請吃些糕點。」宣涼薄琴跟着符菊蘭及謝遠宏,一同在石桌旁坐了下來,宣涼薄琴挑了一塊色澤鮮艷的糕點,遞給符菊蘭,然後又拿了一塊給謝遠宏,自己也撿了一塊吃。

「薄琴妹妹,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談談一些禮俗規矩,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我想姑媽楊一定教育過你,可是不知為什麼,你在我們府上這麼些日子以來,總是這裏的公子哥們走得很近,不僅如此,上次在大小姐琳芝的綉新閣外與華林親親我我,今天又跟府上的大少爺拉拉扯扯的,幸好是我看見,萬一被別人撞見了,這些事要是傳出去,豈不是壞了自己的名節嗎?男女授受不親的禮俗難道你都不懂嗎?」

符菊蘭義正言辭,字字句句都重重的敲著宣涼薄琴的心臟,只感覺有如萬箭穿心般疼痛。她想為自己辯解,這一切都只是誤會而已,可是在伶牙俐齒的符菊蘭面前,顯然是徒勞的掙扎而已。她低垂著頭,覺得臉上彷彿被烈火灼燒般火辣辣的,狼狽不堪,往日裏的秀美早已被羞恥替代。

「舅母,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好嗎?剛剛是我和小姐在樓上覺得悶了,就下來走走,散散心而已,可是並不知道大少爺也來了這裏。」秋燕眼看着自己的主人被這般羞辱,而完全沒有還手之力,終於忍不住替宣涼薄琴把實情說了出來,可是卻惹惱了符菊蘭,只見她杏眼圓瞪,柳眉倒豎,厲聲喝道:

「沒規矩的奴才!這裏可有你說話的份?想不到姑媽府上的主子奴才都是一些沒規沒矩的人。」

「紫葉,給我教訓這個沒規矩的奴才!」

「舅母,我們知錯了!她只是一個奴婢而已,從小就沒有了爹娘,過着寄人籬下的日子,已經夠可憐的了,如果你一定要懲罰我們,那就懲罰我吧!」

「在老太太跟前,有她老人家護着你們,你們可以狗仗人勢可以胡來,在我面前,哼,門都沒有!」

「是,夫人。」一直默默跟在符菊蘭身後的紫葉,應聲走過來,往秋燕臉上左右開弓,「啪啪」之聲不絕於耳,霎時間,秋燕已被打得眼冒金星,慘叫不已,她站立不住,一個踉蹌往地下倒去。

「舅母,我們錯了,薄琴給你賠不是,請你饒了秋燕吧!」

宣涼薄琴看着跟隨多年的侍女被打的如此悲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着。

「看看,都是什麼玩意,主子奴才串通一氣,到處煽情,誘惑男人,沒規矩,沒節操,真是氣死我了。」符菊蘭端坐在石桌旁,修飾精美因為氣急敗壞而變得有些扭曲,聽到宣涼薄琴的哀求聲,回過頭來,咬牙切齒的說着,彷彿要將她們置於死地方才解了心頭之恨。

一時間,西廂房樓下的院子裏,呵罵聲、慘叫聲、哀求聲,不絕於耳,就連盛開的花兒,明亮的太陽也暗淡了顏色,整個院子裏烏煙瘴氣,不堪入目,剛剛的修養樂園頃刻之間變成了叫喚的地獄。

「菊蘭妹妹,手下留情!」一襲淺綠色的身影,從外面移了過來,被眼前駭人的一幕驚得呆了。

「姐姐,你來得正好,你看,姑媽家的閨女兒,才到這裏沒多久,就接二連三的誘惑府上的少爺們,更可惡的是,主子奴才串通一氣,來欺負我,妹妹氣不過,才教訓了她們。」

「妹妹息怒,她們都還只是孩子,並沒有如我們所想的那麼複雜,妹妹就饒了她們吧!」

「宏兒!你來這裏做什麼?」

大夫人王靜花想去給老太太請安,路過外面,突然聽見院裏吵吵嚷嚷,於是就轉身往這裏來了,當她看見自己痴傻的兒子也在這裏,不由得疑惑起來,她真沒想到,這一場吵鬧,居然還有自己的兒子在裏面。

「娘,我只是想來這裏找薄琴妹妹玩耍而已,不知道嬸嬸為什麼也到這裏來了,還打了秋燕。」

謝遠宏看見母親來了,感覺終於有了依靠,他跑過去,撲進王靜花的懷裏,痛哭流涕起來。

「姐姐,你也看到了,而且剛剛遠宏也說了,他們的念頭想必姐姐也知道了,不如、、、」符菊蘭湊近王靜花身邊,在王靜花耳邊嘀咕了好一陣,王靜花不住地點着頭,那緊繃着的臉漸漸地舒展開來,笑成了一朵花。

「好了,既然有大舅母為你們說情,這事就算了,紫葉,你回來吧!」符菊蘭說完抽回身子,望着宣涼薄琴及謝遠宏,笑得花兒亂顫。

「我們也累了,要回去了,你們兩個也上去吧!以後記着收斂點兒,不要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到處招搖,這可不是好事!」

符菊蘭將吃剩下的糕點灑在石桌上,呼地站起來,走了。

「宏兒,我們回去吧!」

王靜花也跟着站起身來,撫慰了宣涼薄琴幾句,叫上謝遠宏一塊兒離開了。

風暴過後,西廂房樓下的院裏又恢復了平靜,美麗的蝴蝶蘭及芙蓉花依然默默的開着,在微風中輕搖曳著枝葉,陽光依然燦爛,一切依然那麼美好,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小姐,別哭了,也許舅母真的只是誤會了我們,我們上樓去,我剛才沏的茶已經好了。」

秋燕慌忙擦掉臉上的淚水,從地上爬起來,扶著驚恐的宣涼薄琴,慢慢往樓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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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也不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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