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意千重 卻道波瀾涌

八意千重卻道波瀾涌

夜已深沉，謝府上的人們都已經沉睡過去，廣漠的蒼穹里，皎潔的月亮在雲層里穿行，朦朧的月光下，吉平這個充滿著富貴與奢華的小區，靜靜地躺在大地的懷抱中，享受着夜色的靜謐。

宣涼薄琴獨自坐在西廂房裏，了無睡意，她的侍女經不住她的勸說，到偏房裏躺下了。整個西廂房就只剩下她獨自對着窗戶，獃獃地坐着，一雙美麗的眼睛似乎能透過薄薄的紗窗，將靜寂的暗夜看穿。二夫人刻薄的話還清晰的縈繞在耳畔，讓她難堪不已，而表哥哥祝華林充滿朝氣的臉龐及爽朗的叫聲更讓她內心深處激蕩不已。

「好美！我的薄琴妹妹！」

「薄琴妹妹，好幾天沒見，我可想你了呢！」

祝華林的話語一直縈繞在耳邊，怎麼也揮之不去，在這無人的夜裏越發清晰可辨，讓宣涼薄琴心動不已。

「華林哥哥，自從那天綉新閣遇見你，我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把熱情留給了我、把善良留給了我、把美好留給了我，我會深深地銘刻於心。」

「華林哥哥，我只是一個弱女子，也許我的命運並不能由我掌控，未來怎麼樣？我無法預料，只是覺得你是我最好的表哥哥而已。」

宣涼薄琴拿起桌上的紙及筆墨，字句斟酌，把藏在內心深處的話慢慢地吐於紙上，想讓這份情意永恆。

「小姐，你快些休息吧！萬一受涼了，如何是好！」

偏房的侍女秋一個翻身，醒來看見主人的房裏燈依然亮着，於是走了出來，低聲地勸慰著。

「好了，我的心愿完成了，秋燕，明天你一定要想辦法把它交到華林哥哥手裏。」

宣涼薄琴將一張封好的信紙交給秋燕，如釋負重地站起身來，朝窗外無邊的暗夜看了看，微笑着，彷彿看到了前方無限的希望。

午後的謝府顯得有些安靜，老太太剛從上房回到安詳屋午休，大小姐謝琳芝及大少爺謝遠宏則陪同大夫人王靜花去了距離關武城五公里的靑靈寺廟上香。

正當謝府一片寧靜之時，一個身穿天青色短衣男僕，手提一隻精美的竹籃，裏面裝了一些瓜果，悠閑地從謝府東廂房後走過，往老太太臨時安排給祝華林作起居的向蘭屋方向走去。

「這位小哥，我覺得你好面熟，你想去哪裏？」

一個身着短衣的僕人繞過東廂房，正要往通向蘭屋的小路上走去，突然身後一個十二三歲的侍女叫住了他。

「喲！我也覺得你好面熟，只是想不起來你叫什麼名字了，你的主人是誰呢？」

短衣男僕回過來，微笑着眼前這個梳着兩根小髮辮的侍女，從容地回答着她的話。

「我是老太太外孫華林哥哥的侍女，叫小夏。」

「小夏，多好聽的名字！」短衣男僕連忙從竹籃里拿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第給了小夏，溫柔地說道：

「小夏，你真可愛，這個蘋果給你！」

「這、、、、、、」小夏遲疑了一下，便接過了蘋果。

「小夏，你怎麼有空在這裏，你的主人呢？」短衣男僕低聲問道，似乎想從小夏嘴裏知道點什麼。

「華林哥哥在屋裏午休呢！」

老太太派給祝華林的侍女小夏剛入府不久，是個生性乖巧，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小夏對於眼前這個有幾分俊俏的小男僕，頗有幾分好感。

「小夏，我是老太太外孫女薄琴小姐的侍女秋燕，我家小姐要我把這籃子裏的蘋果交給他。」

秋燕壓低着聲音，把這個裝着散發着清香氣息蘋果的精美竹籃子遞給小夏，小夏努力地點着頭，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撲閃著，彷彿已經讀懂了秋燕的心思，接過竹籃，匆匆打秋燕身邊走過，轉身往向蘭屋走去。

「慢著！把竹籃子給我！」

小夏提着籃子剛走到向蘭屋院外時，二夫人符菊蘭幽靈似的出現在小夏跟前，秋燕及小夏嚇出了一身冷汗，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二夫人，你在這裏！」

小夏着實嚇了一跳，但她馬上鎮定下來，用堅定的目光望着面前這個漂亮但又有些可怕的女人。

「是啊！我在這裏！我是擔心有些人大白天的也會做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來，所以沒事的時候就出來走走！」

符菊蘭昂着頭，右手叉在腰間，一臉的不屑與鄙夷，似乎是有備而來。

「夫人，我家主人在屋裏休息，我是不想驚擾他午休，就出來走走而已，若是夫人怕我照顧主人疏忽了，我這就回去。」

說完小夏轉身，從容不迫地繼續往向蘭屋走去。

「把籃子給我！你把我剛才的話當耳邊風嗎？你好大的膽子！我現在就教訓你這個沒規沒矩的奴才！」

符菊蘭話音剛落，只聽得小夏臉上『啪』的一聲響。小夏嚇得連忙跪倒在地上，連聲求饒著：

「夫人饒命！奴婢怎敢違背夫人的意思，只是這籃子是老太太特地派小明子送給華林少爺的，要是夫人拿去了，奴婢不知道怎麼向老太太那裏交代。」

「是嗎？這竹籃子果真是老太太送給外孫的？」符菊蘭一雙利刃般的目光審視着竹籃里的每一個角落，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然後盯着小夏看了半天，恨恨地轉過身，扭著柔美的腰姿，向徐柳屋方向走去。

小夏見二夫人的身影漸漸走遠，才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往向蘭屋走去，那隻精美的竹籃緊緊地貼在她的腰間，顯得好沉好沉，彷彿承載着難以負重的東西。

向蘭屋內，安靜而祥和，一縷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無聲地照了進來，將屋內的桌椅擺設都塗上了一層金黃色。祝華林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眉微微蹙起，兩片花瓣似的嘴唇輕輕抿著，一副安詳自得的模樣，哦！連睡覺的樣子都會這麼美，難怪謝府二夫人符菊蘭早在幾年前就相中了他，只是不知這們親事何事才能如願。

「少爺，給你！」小夏將手中精美的竹籃子放在窗前的桌子上，手腳麻利地從裏面取出一封折成蘋果狀的粉紅色信件，小心翼翼遞給剛醒過來的祝華林。

祝華林剛從睡夢中醒過來，卻似乎與宣涼薄琴心有靈犀，望着小夏遞過來的信紙，內心深處的喜悅無以言喻，他雙手緊緊攥著帶着淡淡墨香味的信紙，彷彿拾到了稀世珍寶般激動不已。

「薄琴妹妹！」

「你心如我心！今生來世，心心相惜！」

這個翩翩少年眼中如同有星星墜入般晶亮無比，他將信紙慢慢攤開，抹平，臉上滿是澎湃、滿是欣喜。也許人生最得意的事情，莫過於知遇佳音，只是哦，這兩顆年輕的心，他們的意願能得到老太太的認可嗎？小夏想起剛才二夫人那可怕的神情，不由得深深打了個寒顫，這真是：惡語一句，六月也覺寒。

祝華林將手中承載着萬般情意的信紙慢慢合攏，珍寶似的小心摺疊起來，然後將她放入貼身衣裏面，似乎要連同這個可人的表妹妹一起融進他的身體里，融進他的的生命里，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