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O六 天蒼茫 善惡終有時（3）
接下來的日子裏，謝桂麗每天陪同宣涼薄在謝府里散步，曬太陽。
宣涼薄琴有了母親的陪伴，心情要開朗了許多，蒼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這一日午後，謝桂麗和宣薄琴來到了通向大小姐昔日居住綉新閣的小道上，此時正值深冬，道路兩旁的花木大多已經枯黃，就連昔日裏的蝶夢花沒有了蹤影。
宣涼薄琴漫步走在前面，秀著富貴牡丹的軟緞鞋踩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發出細碎的吱吱聲。她抬頭環顧四周，此時的綉新閣早已不復當年的熱鬧景象，小路上四處散落着枯枝敗葉，雖然也偶而會有侍女前來打掃，但終因常年無人行走而略顯荒涼。
宣涼薄琴抬眼環顧著四周，惆悵之情頓生，忍不住低地嘆息道：
「人去樓已空，無限話凄涼，就連蝶夢花也因經受不住寒冷而消失殆盡。」
「哎！」宣涼薄琴感嘆著，她驚奇地發現，自己雖然天天呆在謝府，而且玉鴛閣距離綉新閣並不很遠，可自己竟然從再未來過這裏。
「蝶夢花、蝶夢花，當年的蝶夢花呢！還有為親自戴上蝶夢花的華林哥哥呢！華林哥哥也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懵懂少年，如今的他已經經歷了無數人生起落，身邊也有了別的女人，自己也已身為人母，或許，或許再也不能回去了。」
宣涼薄琴想着想着，不禁淚眼朦朧，謝桂麗忙走向前去，急切問道：
「琴兒，你怎麼啦？」
「啊，娘，我沒事。」
宣涼薄琴慌忙擦掉臉上的淚水，轉過身來，對母親說着。
忽有風兒從路旁的樹梢刮過，發出陣陣沙沙的聲響，片片枯葉便盤旋著飄飛開來，最後慢慢落於地面，歸於塵土。
宣涼薄琴忽然覺得一陣寒意襲來，禁不住打了個寒戰，忙轉身對謝桂麗說道：
「娘，這裏長久無人居住，太過清冷，我們還是回去吧！」
言罷宣涼薄琴及謝桂麗折身往青風苑走去，將荒涼的綉新閣慢慢地拋在了身後。
晚上，謝桂麗及宣涼薄琴在青風苑與王靜花一同用過晚膳后，便又回到了玉鴛閣里歇下。
時近子夜，謝府中上下之人都已經沉睡過去，玉鴛閣里的侍女小月、依連及水仙也在偏房裏歇下。
宣涼薄琴也因白天到府中四處走了一趟，覺得有些疲乏而早早入睡了，只有謝桂麗還了無睡意，她怔怔地望着窗戶前方，聆聽着屋外偶然而起的絲絲細碎聲響，想着一些沒有頭緒的事情。
不久，謝桂麗也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啊！魔鬼！你是魔鬼！你別過來，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突然一陣驚愕的呼喊聲劃破了寧靜的夜晚，謝桂麗猛地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偏房裏的侍女也被驚醒，小月慌忙將燈火點燃，跑進卧室里來。
「琴兒！你怎麼啦！你看見了什麼？」
謝桂麗從床上坐了起來，只見宣涼薄琴瞪大著空洞的雙眼，面色慘白，神情亢奮，驚恐地盯着窗戶，失聲尖叫着。
「鬼，那裏有魔鬼！」
宣涼薄琴似乎已經全然不認識玉鴛閣內的所有人，就連自己的親娘謝桂麗也視而不見，自顧聲嘶力竭地狂喊著，朝着旁人並沒有看見的鬼驚慌地砸著東西。
謝桂麗被宣涼薄琴突然的狂躁驚得不知所措，想奔過去她抱住，但終宣涼薄琴的狂躁而失敗，無奈之下只得失聲喊道：
「小月！這到底怎麼回事？」
小月及水仙聞言忙跪倒在地，不住地磕著頭，求饒道：
「姑媽請恕罪！少奶奶最近這段時間身子一直欠佳，常犯這種情緒失控的病症，只是沒想到這次會在半夜裏突然又犯。」
「啊！怎麼會這樣？」
謝桂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踉蹌著坐於床沿上，原來之前琴兒及府中之人對自己所說的話並非實情，時至今日，謝桂麗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原來一直都在病痛之中，思及此處的謝桂麗只覺得心都碎了。
「水仙！快去請大夫來！」
「依連！你則去將大太太請過來，這裏多個伴也許會好些！」
心急如焚的謝桂麗吩咐好后，便和小月一同過來安慰狂躁不已的宣涼薄琴。
而宣涼薄琴狂躁了一陣子后，也漸漸安靜了下來，謝桂麗緊繃着的心稍微放鬆了些。
一柱香過後，林大夫及王靜花終於趕到了玉鴛閣，謝桂麗彷彿剛經歷了煉獄般的苦痛，在見到林大夫及王靜花的那一刻，終忍不住喜極而泣。
「姑妹妹，讓你擔心受怕了！」
王靜花忙奔到謝桂麗身旁，緊緊攙扶著驚魂未定的謝桂麗，臉上滿是虧欠之色。
「大嫂，都是自己人，客氣話就不要多說了，再說琴兒是我的女兒，不管她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和她一同扛過去。」
林大夫則在王靜花的吩咐下，再一次為宣涼薄琴診治。
片刻之後，林大夫轉過身來，對王靜花及謝桂麗說道：
「夫人，姑媽，少奶奶系受了風寒及受到了刺激而誘發的病症，最近這段時日裏，少奶奶應在玉鴛閣里休息，不要過於疲乏，更不能受刺激。」
「姑妹，琴兒是不是白天有些勞累了？」
王靜花聞言轉過身來，望着謝桂麗問道。
「大嫂，白天的時候，我們也只是在府中走了一圈，然後就回到青風苑裡與你們一起吃晚飯而已。」
不久后，小月將熬制好的安神葯從偏房裏端了過來，小心服侍著宣涼薄琴吃了下去。
宣涼薄琴吃過葯后不久，已不再狂躁不安，在侍女小月的服侍下，安穩地睡了過去。
後來，林大夫也回到了藥房裏歇下，侍女們也退到了偏房準備休息，屋內只有王靜花及謝桂麗一直在守候着宣涼薄琴。
謝桂麗靜靜地看着安靜躺在床上的女兒，心中無限傷感。
「大嫂，我想問一個問題，但不知道是否合適。」
「姑妹有什麼話儘管說，自家人就不用客氣了。」
沉默片刻后，謝桂麗終於開了口：
「大嫂，自從琴兒嫁入謝府後，宏兒及琴兒就沒有過上幾天平安的日子，而宏兒也早早就過世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倆人的命運不合，還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