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秦樓月 復見舊時鶯
惠州的夜是迷人的，迎著夜風，登上高樓，放眼而望，映入眼帘的皆是醉人的美，廣漠的天際里，如鉤的月牙靜靜地懸於蒼穹之中，四周星光萬點，或許在那神秘的地方，真的住著傳說中的仙界之人。
惠州城內，萬千燈伴隨著縷縷絲竹聲，有節律地火忽明忽滅，此起彼伏，是一片紙醉金迷的美，而祝華林身處的城南，則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幽靜之處，靜坐窗前，隱約會有流水嘩嘩聲傳來，似乎比成中那些悅耳的琴弦聲更能引人入勝。
「迎兒，把燈燃上。」祝華林低聲說著。
祝華林攜著宣涼薄琴在窗前坐下，望著宣涼薄琴因激動而微微泛紅的臉，低聲說道。
片刻之後，迎兒從裡間將沏好的熱茶呈了上來，繼而又退了下去。
「薄琴妹妹，好久不曾見到你了，怎麼沒帶小玉香一塊來？」祝華林伸出手去，緊緊握住宣涼薄琴的纖細瘦弱的手，痴痴地望著宣涼薄琴。
長久未見的宣涼薄琴，雖然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卻依然美麗如初，彎彎柳葉眉，不曾描畫卻秀美如斯，明眸如秋池之水，顧盼之間眼波漣漣，更堪比那惠州城外的玉泉河水般，更讓人心醉神迷，小巧鼻翼如懸膽，紅潤的小嘴彷彿枝頭熟透的櫻桃。
「小玉香她、、、、、、、她在府上，有太太及遠宏照看著。」提及謝玉香，宣涼薄琴不由得心砰地狂跳起來，六年前的那一幕彷彿在眼前。
「你問香兒做什麼？」宣涼薄琴驀地將臉沉了下來，幾乎是低聲吼著回答祝華林的問話。
「因為我想她了！」祝華林卻並沒有退讓。
「你、、、、、、」
「祝華林，我說過，我恨你！」
「薄琴妹妹，你變了！不再是當年那個頭帶蝶夢花的小姑娘了！、、、、、」
祝華林憔悴的臉，落寞至極，無奈地將眼光調向窗外，深邃的目光似乎要屋外無邊的暗夜穿透。
「華林哥哥、、、、、、」
宣涼薄琴終於忍不住啜泣起來，哽咽著搖搖欲墜，她真想投進祝華林懷抱里，大哭一場，想將多年來的思念及痛楚統統傾瀉出來，但終究是時過境遷，都不再是當年的模樣，沒有那個必要了。
「薄琴妹妹，我在凌元的鳳儀首飾鋪及居住多年的宅子都已經沒有了，好在這些年來，我跟我娘攢了一些積蓄，此次前來惠州，就是想來考察一下，看有沒有可以讓我東山再起的機會。」
「現在我已經想好了，我要將在凌元開過的首飾鋪搬到關武城去！」
「薄琴妹妹，這樣我就可以想著，你其實就在我身邊，而我也可以靜靜地在距離你並不遙遠的地方守候著你了，而且你還可以隨時來鋪子里挑選你喜歡的首飾，你拿多少都可以！」
「啊！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這太危險了，不可以！華林哥哥，你不可以這樣做！」
「就這麼定了！我已經不需要再考察，明天我就回凌元！」
「好了，薄琴妹妹，夜深了，你休息吧！」
祝華林說完站起身，大步往屋外而去。
次日，天氣依然明朗而溫暖，早晨的陽光將惠州照耀得亮晃晃的，昨夜裡神秘浪漫之景已被熱鬧繁華所替代，城裡人群喧囂，都在忙著自己的生計。
秦樓客棧地處惠州城南邊界，臨近玉泉河而設，因此沒有城內的喧鬧及奔忙，此時卻顯得安靜祥和，彷彿不染塵世的仙閣。
當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射進來時，祝華林便起來了，洗漱過後，便命林易新到樓下備了兩份蔥花炒雞蛋麵條，紅棗酥糕點來。
祝華林端著一碗熱氣騰騰，散發著濃香氣息的早點，往屋外走，當走到一間面朝玉泉河，硃色房門前，便停了下來，祝華林騰出右手，輕叩房門，低聲呼喚著。
「薄琴妹妹！薄琴妹妹！、、、、、、」
可任憑祝華林怎麼呼喚，屋內依然不見任何動靜。
「少爺，要不先回去，將早點先吃了再來，薄琴小姐也許昨天乏了，現在還沒睡醒呢！」
林易新跟了過來，在身後提醒祝華林。
「說的也是。」
祝華林端著手中的早點，轉過身，欲往回走，卻見秦樓客棧的夥計正往這邊走來，見到祝華林及林易新，略略欠身，柔聲問道：
「兩位客官，你們是在找昨夜裡住在這裡的兩位姑娘嗎？」
「小二，是的。」
「兩位客官，住在這間屋裡的兩位姑娘今天天還沒亮，就走了呢！」
「啊，怎麼會這樣？」
「好吧！我知道了！謝謝你小二！」
祝華林的心猛地一沉，頓覺隱隱地作痛起來，他將心一橫，霍地轉身，便往回走。
「林易新，快去備馬車，我們也走！」
「少爺，我們今天是要去惠州城裡考察，是嗎？」
林易新是臨時跟著祝華林出門的僕人，對於祝華林並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只得小心地問道。
「不用再考察了，直接去關武城，叫張叔將馬多喂些草料！」
祝華林面色有些發紅，閃著堅毅光芒的雙眼，怔怔地望著窗外，似乎有些煩躁，不動聲色的外表下，不知在思索著什麼難以察覺的事情。
「啊是！」
林易新遲疑了一下，想再說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轉身往外走去。
關武城裡，事閣多年，似乎比以前更繁華美麗了，古樸巍峨的建築，靜靜地立於城中，訴說著它的古老及繁榮。
一輛淺藍色車簾馬車在來往行人之間緩緩前行著，不久便在尚文街中心處停了下來，一個身著半舊鏤空暗印花紋服男人，從馬車上走了出來，身後緊跟著僕人模樣年紀稍小的男人。
「少爺，現在我們要去哪裡？是去謝府看望府總的夫人及少爺們嗎？」
「那裡以後再去，現在我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關武城中走訪考察！」
「啊，少爺，你是想將首飾鋪開到關武城來，是嗎？」
林易新有些微微的驚愕，忍不住脫口問著。
「林易新，如今的關武城比早些年更熱鬧，更繁華了，不是嗎？你看，這裡的樓房比以前更美了，商鋪也更多了！」
祝華林指著尚文街新建不久的幾座樓宇，這些樓房皆漆成古銅之色，間或雕刻著些飛禽走獸，屋頂一色的深紅瓦片，雕花窗格在陽光下更顯古樸氣息。
「少爺說得是。」
兩人繼續往前走著，一邊行走一邊觀賞著關武城中的一房一舍，一花一木，不久后兩人來到尚文街拐角處，祝華林突然停下前行的腳步，久久仰望著眼前一座大氣非凡的樓宇，但見這座樓房共有六間寬敞的房舍，三層高，硃紅色柱子，鏤空雕花窗欞，映襯著投射進來的陽光，顯得大氣奢華，典雅壯觀。
「林易新，你覺得這裡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