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假思索的表態

在姑姑的催促聲中，丁不凡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我家的大門，消瘦的背影映入了我的眼帘。

愁緒忍不住地激涌著，雖然我很想尾隨在媽媽的身後，遠望著丁不凡漸漸遠去的背影，但是，不好意思的羞愧，卻時時刻刻地提醒著我，這僅僅是相親的第一面，而最終的決定條件，必然是要爸爸看房子之後才能決定的事實，並不是我能左右的結局。

當所有人消失在大門外面的時候，我仰著臉頰，將那不明緣由的淚水倒回了眼眶。其實，我也清楚，情緒的聚變並不是完全因為思念，而是受到了丁不凡情緒的感染。

我慢慢轉身的同時，向著廚房的方向邁出了沉重的步伐。

此刻，在我的心緒里，纏繞著的考慮，並不是丁不凡的家境狀況，而是思考著丁不凡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從他的外貌看，其實普通得沒任何醒目的地方，個子不高不說，關鍵還特別的瘦弱。能夠吸引我的是額頭的闊滿，鼻樑的筆挺和一雙炯炯有神，卻又時不時閃著憂鬱眼神的大眼睛除此之外，好像並沒有出眾的部位。

就在我剛抬腳跨進廚房的房門時，身後響起了爸爸沉重的腳步聲，也聽到了媽媽拖沓的碎步聲。

「阿香，你跟爸說句實話，丁不凡這個後生到底咋樣？」

爸爸很突然地問話聲，傳進我的耳朵時，讓我忍不住地遲疑了一下，卻又毫無章法地猛然轉身。

「有啥好問地，我看就是個好後生，打著燈籠難找的人。」

媽媽沒好氣地吼著時，已經擦身而過，很急切地站到了我身邊。

我沒一點思緒了，本來還想說點什麼，可是，當聽到媽媽帶著怒聲的喊話，我只能咽下了想說的全部話語，因為我已經意識到了，爸爸跟媽媽肯定有分歧，要不然爸爸絕不會試探我的看法。

「人長的倒是還說得過去，可是家庭情況並不理想，原來丁不凡還有個弟弟，這樣的家庭狀況，會讓以後的日子更加的艱辛。」

爸爸一邊說著，一邊卷著旱煙捲，臉上有著更深的暗色。

我心裡一悸，沒想到丁不凡有弟弟的事實，已經被爸媽知道了，而且爸爸這時候提出來，很明顯地帶出了不樂意的心情。

父親弟兄三個，爸爸又是老大，雖然在爺爺的努力下上過學，在堂兄弟中間，還算是知識分子，但是，從小生活的艱辛，尤其是弟兄多了的分家，讓他有著比別人更深的體會，所以對於多個弟兄的憂慮，也就比任何人有著更多的恐懼。

弟兄多了，不僅無法全部繼承祖先留下的家業，而且還要被分家另行圈院子修房。而山區的農村，圈院子修房子，那是要脫好幾層皮的辛苦，錢財的短缺，所有的事情必須要成家的夫妻來完成，所以才是父親最不想面對的嚴峻問題。

「多一個兄弟多一份力量，你就不要計較那些了，我看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了，趕緊選個好日子，領著阿香去看看房舍，抓緊時間讓丁家掏彩禮金，兒子還等著結婚呢！」

媽媽的怒吼聲，有著絕對沒商量的餘地。

我此刻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父母親吵架早就是家常便飯了，不管大事小事，只要遇到事情，必然會發生爭吵。而爭吵的結果，依然是沒解決問題的不歡而散。我最擔心的是，因為相親再次引發母親的大吵大鬧，所以，我必須要在最開始的時候，表示出屈服，否則母親絕對不會心平氣和。

「爸，咱們就聽我媽的話，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我沒任何意見，只要你們滿意了，我就很滿意，這次我再也不會挑三揀四啦！」

勾著頭的快速說話，雖然很清楚地表明了無所謂，但也是我最真實的心態。對於丁不凡的這門親事，我確實沒挑毛病的心情，當人沒挑毛病並不代表很滿意，只是因為哥哥的婚事迫在眉睫，又加上丁不凡說出了心裡話，讓我看到了希望，才有了順其自然的想法。

爸爸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捲，又很急切地噴出了濃煙，卻很沉重地搖了搖頭，臉色比漸漸消散的濃煙還要深暗。

「不是聽誰的話，我是擔心你的將來會不會……」

「你個老不死地，有什麼可擔心地，當初我嫁進你家的時候，連個被子都沒有，現在不是照樣過來了嘛！不受點苦能有好日子過？」

媽媽謾罵著打斷了爸爸的低聲說話，憤怒已經佔據了整個臉龐。

我焦急地跨出了一步，立身擋在了媽媽的面前，隔開了她瞪著怒光的視線，因為我擔心爸爸看到媽媽的怒目，越加的生氣，也是為了防止爸媽突然中開打，所以才移步站在了他們的中間。

「媽，我已經說了，這次沒任何意見，你就別罵了，只要你滿意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哪怕是明天就去看房子，我也不會反對。」

急聲快語地說著，我必須要在父親動怒之前，先穩定住母親的情緒。其它辦法也許沒作用，但是我更清楚的表態，肯定能讓母親緩和清楚，也能讓父親聽到我的堅決，而放棄勸說。

「我看你說的沒錯，婚事講究的易早不易吃，明天剛好是雙日子，你跟著你爸看房子，還要敲定喝酒的日子。」

媽媽瞪著雙眼喊出了命令的口吻。

我心裡明白，所謂的喝酒，就是訂婚的日子，而訂婚的最大好處是，不僅敲定了婚事，關鍵還能拿到第一筆彩禮錢。我媽媽之所以這麼著急，就是因為哥哥結婚的日子越來越近，如果拿不到第一筆彩禮錢，就沒法給我哥哥辦婚宴。

點著頭的同時，我回頭瞅了一眼父親的臉色，此刻，雖然不是怒容滿臉，但也是非常清晰的沉鬱面容。其實，我理解父親的擔憂，可是在哥哥婚事的壓力下，除了我委曲求全，絕對沒其它辦法可想。

「媽，我都聽你的，明天就去看房子，不過，要去看房子，我總不能還穿著這套衣服吧！聽說小雅喝酒時婆家送了兩套衣服，我去借上一套應付明天去丁不凡家看房子。」

輕聲說著的時候，我很努力地微笑著。

其實，借衣服並不是我的目的，而是我不想讓父母親繼續討論這件事情，當然，也有著想逃避的心思。如果我繼續待在家裡，少不了被媽媽數落，我去二伯家找堂姐小雅，就可以避免好多不必要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