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最佳候選

侏儒驚訝，目光移向日胄。日胄毫無意外之色，反笑道：「王副使曾見過不少妖魔反怪吧？騙不過你眼睛。這小侏儒是大地的精靈，確實不是人。」

「陛下一國之主，與妖靈為伍？」王玄策驚奇道。

日胄笑道：「我雖是國王，卻出身婆羅門種姓，祖先都是仙人。我自幼便能接觸些古靈精怪的事物。只是這些東西對我的國王職現幫助不大，憑藉妖靈力量是無法治理好國家的。」

王玄策深表贊同，「鬼神妖術不過旁門左道，這點我深有體會，我也曾接觸過不少妖魔，如果我想走修行之道，不是沒有門路，但還是選擇了王道仁途，王道才是正道，神仙妖魔都得退讓。」

「一位聖君必定得神喜愛，而一位暴君，無論他多麼虔誠，依然註定會被神擯棄。」日胄說道，「昔日設賞迦王深得摩訶提婆寵愛，可他一朝得勢，便暴戾難測，濫殺無辜，掠奪無度，人民怨聲載道，最後終被摩訶提婆拋棄。戒日王亦自稱摩訶提婆信徒，卻不見得虔誠，他利用諸教，玩弄正法，可神對他既不降災，也不發難，反佑其王運昌隆，只因他受人民擁戴，護住了一片太平，神到底是慈悲的，憐愛眾生。」

「大概因為只有在太平盛世中，神才能享到更多香火吧？亂世中，多少寺廟荒廢，神佛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眾神更喜愛盛世明君。」王玄策說道，「說到底，還是王道庇佑著神道。」

「王副使的見解很有意思。」日胄笑對，「不過，這戒日王的盛世還能持續多久呢？」

「快到頭了？」王玄策問，「我已經看到盛世下的不安定因素，滿胄的事，還有立儲風波，背後有鳩摩羅王在推動吧？」

日胄對他笑，「我只是推手之一。」

「陛下承認得很快啊！」

「很容易就能聯想到我吧！戒日王無後，有人想取而代之了，我這麼做只是為天竺，希望接替戒日王的是個好國王。」日胄說。

王玄策自認是王位事件的局外人，又與鳩摩羅王同是與玄妙世界有緣的人，因而說話也不客氣了，什麼都敢開口。「戒日王還在盛年，你們就想著代替他，難怪戒日王仇視你們。」

「沒有後嗣的國王，如同生不出小孩的妻子，還佔著位子幹什麼，早些讓賢豈不更好？因為有後嗣，王位才穩定；王位穩定，國家才安康。就算是聖君，若沒有合適繼承人，終會成為禍亂之源。」日胄說話也毫不留情。

「你們已經有接替人選了嗎？」王玄策問。

「有了。不過我並不贊同那個人。」日胄說。

王玄策心中起疑，看來反戒日王同盟內部矛盾不淺，鳩摩羅王今日來見自己，恐怕別有深意，絕不是閑聊而已。「究竟是誰？」

「西遮婁其，補羅稽舍王。」

王玄微聽說過此王，他年紀與戒日王差不多，甚至年長一些，讓他接替王位，只有把戒日王推翻才行。「現在貴族們不是都在推薦自己的兒子嗎？我以為你們會選個小的。」

日胄冷笑，「那些小孩都是用來擾亂視線的，幕後推手最終推出的肯定是補羅稽舍王。補羅稽舍王心胸寬廣有魄力，公正廉潔明賞罰，確實是聖君之才。但他是南天竺人，南天竺無論語言、習俗、血統，與北方相差甚遠，東西北中四天竺的國王和大貴族恐怕都不服南天竺人來統治，到時定然血雨腥風。」

「那麼陛下的人選是……陛下不會想『捨我其誰』吧？」王玄策笑道。

日胄也笑起來，「王副使別開我玩笑，我對東光國的實力看得很清楚，就算沒有戒日王，也爭不過遮婁其那對兄弟。況且我對轉輪聖王的名頭沒有興趣。一個見識過妖神奇妙世界的人，對凡人的權力不會那麼痴迷了，我現在只想把東光國治理好，履行完我的國王職責。戒日王也並非痴迷權力，他只是自負，以為自己能凌駕一切，想把自己的權威擺在神威之上，王權是他達到目的的工具。自大的人最終也會被神所棄。」

看來鳩摩羅王並不想告知他心中的人選，不奇怪，這種事本就該是秘密。王玄策也不追問了，但覺得現在是個機會，馬上說道：「既然陛下看淡了王位，我就想陛下賣我一個人情，不知陛下可不可以答應？」

「呵，我跟你剛認識，就向我要恩典了？先說說想要什麼吧。」

王玄策嘿嘿壞笑，「是這樣的。滿胄是我的朋友，使團回大唐，他也要跟著回去。我希望陛下不要再利用滿胄，他只是個小人物，受不了你們折騰，很快會被玩死的。給他一條生路吧！」

日胄沉默。

難道這都不行？王玄策急道：「放過一個已死的人很難嗎？滿胄早就『死』了，請讓他平安度過餘生吧！」

「看來滿胄確實是我們議論中的那個滿胄了。」日胄微微一笑，「王副使，其實我到那爛陀寺來見你，就是為了滿胄，我知道你對他影響很大。我心中的王位人選正是他。」

王玄策一下子愣住。

「很意外嗎？我希望摩揭陀的王位回到滿胄手中。」

「為什麼？」王玄策確實做夢都想不到。鳩摩羅王是真心想幫滿胄恢復身份，還是想利用他？王玄策現在完全猜不透。「滿胄還能做國王嗎？」

「當然能，他有名分，再加上實力者支持，事半功倍。」

「他什麼都不懂！看起來像個傻瓜！」

「國王不需要事事勞心，交給有能力的大臣就行。讓滿胄來做國王，總比補羅稽舍或其他國王貴族來得好。我看得出，他是個純樸的人，這些年吃了不少苦頭，身上的貴族奢靡之氣已經全無，將來定是愛護子民的好王。」

「可是……」王玄策感覺驚喜來得太突然。

「你不該去問問滿胄的意思嗎？難道你能替他作主？」日胄對王玄策的語氣變得嚴厲，彷彿在責怪王玄策不顧滿胄的想法。

儘管滿胄肯定聽自己的，但自己確實不能替滿胄作主，這件事還是得看滿胄的意思。王玄策立刻去找他。那邊，滿胄正好忙完給李義表和戒賢大師的翻譯工作，王玄策急急把他拉進樹林。

見到日胄，聽完意圖，滿胄驚訝得不能言語。萬萬沒想到自己真有這種機會！鳩摩羅王是東天竺的盟主，如果能有他的支持，或許真能恢復身份，成為摩揭陀的國王。

如此大好機會擺在眼前，叫人怎不心動？滿胄心跳加速，不知該怎麼決定。

「怎樣？你的意思如何？」日胄問道，「你是合法的摩揭陀國王，只要願意，不僅有我，五天竺定還有不少國王支持你。」

「我……」滿胄舉棋不定。

「有什麼可猶豫的？你不用一兵一卒，全由別人出力，就可得到王位。到時戒日王迫害你和你家人的罪行也將公開，正義會得到伸張。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全，只要你同意，我馬上帶你回東光國，戒日王傷不到你一根頭髮。」日胄承諾並催促道。

「我……」滿胄皺緊眉頭。

日胄緊催，「請馬上下決心，拖延下去，戒日王的密探會注意到我們了。王副使，你快勸勸他！」

王玄策驚訝，他還沒答應呢！這事還是讓滿胄自己決定吧！

「好吧！」滿胄下定決心，答覆，「很抱歉，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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