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另一個弒兄篡位者

三藏笑問：「不知陛下對摩訶震旦國了解多少？」

喜增答道：「貴國之名如雷貫耳，世界無不知曉，但要說摩訶震旦國具體什麼模樣，眾人所知不過都是傳聞。天竺諸國間，宮中流行秦王破陣樂，據傳是摩訶震旦之主所作。我聽過，感覺雄渾浩蕩，確實是大國氣派，不是我們這些天竺小邦能比的。」

三藏微笑道：「摩訶震旦、秦都是舊稱，如今我國國號曰唐，國主稱皇帝、天子。陛下可有曾聞唐天子事迹？」

「有些耳聞，聽說諸國稱他天可汗，其它的便不知曉了，我想應是極厲害的人物，他的名聲才會傳到萬里之外。我的名聲可有傳到摩訶震旦國嗎？」喜增反問。

未曾聽聞過，三藏以沉默作答。喜增知曉答案，一笑置之。

三藏說道：「說起來，唐天子與陛下到有些相似之處。」

「哦？」喜增願聞其詳。

三藏接著道：「當今唐皇並非長子，按我國規矩，即位者當為太子李建成，不出意外，他無緣皇位。」

「這不是與我們天竺同俗嗎？」喜增淺笑。

「可他發動了場政變，拘禁父皇，殺死兄長，自己做了皇帝。」

「他竟然敢……」喜增驚訝，「那寶座，他坐得安穩？」

「玄武門之變傳遍天下，國人皆知。」

喜增更驚不已，「震旦國的人就不反對他嗎？」

「怎會不反對？篡位之罪已成，書於史冊，不僅受當世人非議，還得受後世嘲諷。可是吾皇對這些毫不在意。」三藏侃侃而談，「吾皇即位以來，勵精圖治，東征西討，四夷臣服，又治國有方，開啟貞觀盛世。現如今，百姓早不計較他如何得位。儘管史冊上記著篡位，但也會記下宏圖霸業與長治久安，是非功過都是身後事，何必去想那麼多。」

「你們的君主到是看得開。」

「貧僧以為陛下也是這樣的君主。」三藏再道，「貧僧自入天竺，所到之處無不聞百姓對陛下的稱讚，陛下愛護子民，威名遠播，本就是聖君。世上無完物，過去的污戰豈能困擾陛下？天竺古時有聖君羅摩，儘管倍受稱頌，依然留下遺棄妻子的罵名。只要陛下一心為民，歷史上自有公道。婆尼宰相選擇陛下，也應是這麼想的，但若陛下一錯再錯，步步滑向深淵，那才是辜負了宰相。昔日阿育王屠城，目睹血海屍山，人間淪為地獄，幡然醒悟，最後仍成一代賢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陛下回頭是岸啊！」

喜增聽后眉頭深鎖，自己確實正一步一步走向深淵，從與妖魔接觸的那刻起，他也著了魔。婆尼說的都是對的，與妖魔為伍的絕不是聖君，自己落到如今地步都是自食其果。他閉眼想起婆尼的身影，更生心酸。

「我何曾不想放下過去。」喜增感慨，「可天竺不是摩訶震旦。同樣的遭遇，因為身處環境不同，作出的選擇是不一樣的。取經人，你認為自己會為天竺帶來災禍嗎？」

三藏笑道：「是天災，還是人禍？若是天災，那便是無稽之談，凡人怎會造出天災來。若是人禍，災禍並非因人而起，而是因人心而起，心貪、嗔怒皆災禍起源。貧僧一心取經，別無他求，正如一枚頑石，平靜獨處，又怎會挑起風波呢？起波瀾的不過圍繞頑石的流水，自己拍打石塊，自憂自擾而已。」

「哈哈！」喜增笑了，「這說我不過庸人自擾？婆尼曾說，我為了對付你，反使自己王位動搖了，他是對的。」

「阿彌陀佛。」三藏言盡於此，戒日王已經有所明悟。

喜增站起了身，「沙門，無遮大會，你來參加吧！」說完，喜增轉身離去。

「師父！」孫悟空等立即圍了上去。見喜增走了，孫悟空不甘心道：「他就這麼走了？」

三藏把孫悟空緊緊拉住，怕他追去找麻煩，「戒日王應該不會再為難我們了。」

「他想通了？」孫悟空覺得沒這麼容易。

「應該吧。」三藏亦不確定，但感覺戒日王對自己的殺心已經消散，至於有沒有放下屠刀，只有他自己才知曉。

「師父，他讓你參加什麼大會？去不去啊？」豬八戒問。

「是無遮大會。」三藏說，「戒日王相邀，當是示好。傳聞無遮大會上各教派雲集，我也想去見識一下。無遮大會在摩揭陀舉行，是我們取經必經之所，相聚是緣，相聚是緣。」三藏不僅想去，還滿心期待。

僕人為喜增簡單處理了頭部的傷，喜增正要離開，營地外兵馬騷動，日胄帶著人馬趕來了。

與喜增碰面，日胄先驚，立即下馬問候，「戒日王陛下，真的是你？你怎麼如此狼狽？」

喜增瞧他說話帶笑，也面露微笑回道：「鳩摩羅王好手段啊！無遮大會你也會到吧？」

「戒日王邀請，哪有不去的。不僅是我，相信全天竺的國王都會到場，包括南邊遮婁其的兩位國王。」

「他們想看我笑話，自然會來。哪年無遮大會不熱鬧呢？我真的十分期待。我們摩揭陀見。」說完，喜增登上前來迎接的牛車，慢悠悠而去。

烏鴉從四面飛來，一隻飛入喜增車內，「陛下，就這麼算了？」

喜增沉默。

「陛下不再找唐和尚的麻煩了？」烏鴉再問。

「婆尼是對的。」喜增低聲念，「我跟一個貧窮的沙門計較什麼？所有禍事是我自找的，我不去惹那沙門，猴子就不會揭我的舊傷疤，鬧得王位不穩，婆尼也離開了我。我不是沙門對手，更不是那隻猴子的對手，既然如此，就讓他們變成我的朋友吧！但我不會就此罷休，那些跟我作對的人，逼死婆尼的人，我早就決定剷除。我所處的環境與震旦王不同，至少他頭上沒有那群作威作福的婆羅門，所以我跟他的選擇是不同的。他可以放下過往，而我想放下，別人卻會時常提起。我已如貞潔受到質疑的婦人，如果認命，不反抗不抗爭，世界就無我容身之處了，最好的結局不過是如妙容公主那樣出家避世吧！」

「陛下……」烏鴉似乎明白接下來喜增的行動了。

終於邁進摩揭陀國的國境，三藏欣喜萬分。在中原傳說，這裡就是佛祖的國度，遍地佛法，無上凈土，儘管親眼目睹的狀況不如想象中美好，三藏仍就飽含期待，自己距離靈山終只有咫尺之遙。

有戒日王的邀請，加上日胄作陪，一路不愁吃住，順見順水，很快抵達摩揭陀國都華氏城。他們會先在此朝覲戒日王，然後才前往無遮大會的召開地王舍城。

喜增熱情接待了他們，把三藏奉為上賓，介紹給各國王室貴胄。天竺來了個震旦國沙門的傳聞早已傳開，人們懷著好奇，爭相觀看震旦國沙門的模樣。

「諸位！三藏法師不遠萬里而來，為的就是在無遮大會上與諸派大師一較高下，三藏法師將向眾位大師發起挑戰。」喜增宣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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