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未果
終於在天還沒有黑的時候爬到了山上，找到了那座叫雲外庵的尼姑庵。
庵在山頂頂上，一道筆直的石階直通向一扇古舊的庵門，石階旁是參天的古樹，上面蓋着厚厚的白雪。
我們互相攙扶著登上了長長的石階路，花了一刻鐘，才爬完了三分之一。
站在庵門口，雪還在撲簌簌往下落，我們滿頭滿身都是白雪，朝來路望去，看不見來路，朝雲外庵望去，雲外庵也籠罩在一片皚皚之中。
我們進了庵廟的大殿，那裏供奉著巨大的觀音菩薩，我把蓉兒按住，讓若水和綉竹去找找庵里管事的人。
庵里的監寺出來迎接，四五十歲的比丘尼，穿着灰色的僧袍，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
我也對她行合十禮，她抬眼看我，眼裏無喜無悲，她語氣淡然地問我：「女施主是來尋什麼人的？」
我說：「我有一位故人，她留信說要出家，我不知她究竟在何處出家，不能放心，所以四處尋找她。」
她微微點頭，笑着說：「女施主恐怕要無功而返了，近兩個月來雲外庵都沒有新來出家的人。」
我這一聽，如墜冰窟，我看向蓉兒，她嘴唇青白，哆嗦著走上來問：「這是真的？沒有一個叫佳莉的女子來過？」
那尼姑對蓉兒也合十一拜說：「出家人不打誑語，未曾有過。」
蓉兒慘滅地笑了笑，她扭頭看着殿外，說：「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我安慰她說：「不會的，不在這裏還可能在其他地方呢，我們再去找。」
蓉兒沒有說話，她似乎晃了一晃。
「女施主，你們冒着這樣的大雪前來，想必要尋的人對你們十分重要，但聽言語間，施主們也找了許多地方都沒有找到，依貧尼之見，只怕是你們要找的人自己並不想被你們找到。」那尼姑突然說。
我其實也知道，佳莉說出家，但是到現在我們都要找遍了也找不到，不是她不讓我們找到是什麼呢？
一個念頭突然閃現在我腦子裏，會不會佳莉已經……
不可能，我搖了搖頭，佳莉不會自己選擇死亡的，她不像是那樣的人，殉情這樣的事情端王無論如何都是不希望佳莉做的，她肯定不會選擇去死的！
「放下或許才是最優的解，你們要找的人她都能放下塵世間的一切，女施主又何必苦苦尋覓？不如也放下，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緣分盡了也就不會再相見了。」那尼姑繼續說道。
我沒有想緣法不緣法的事，但我也知道，佳莉我恐怕是真的找不着了。
外面的雪又下了一層，尼姑請我們去客房喝杯熱茶，暖和暖和。
我們跟着她出了大殿，沿着一條小路繞到了後面的客房，走路的時候，那新下的雪都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我們走進一間小房子，裏面擺着簡單的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
「女施主不要嫌棄這裏簡陋，將就坐坐，我給你們倒杯熱茶。」那尼姑招呼著兩個小尼姑進來給我們倒了熱茶，又端了一盆炭火進來。
大家喝了茶，又烤了烤火，衣服靴子都開始冒着熱氣，身上也暖和多了。
我問蓉兒：「蓉兒啊，要是待會下了山，其他人也沒找到佳莉怎麼辦呢？」
蓉兒捧著茶杯，她淡淡地說：「算了，不找了，小姐她不想見我們，算了吧，也害得太太您跟着我們受累。」
我也嘆口氣，說：「佳莉果然鐵了心，看來是真不希望我們能找到她了。」
這時那尼姑又走了進來，她說：「施主們，不是貧尼趕客，實在是怕大雪封山，要是施主們今日還要趕回去的話，就得儘快動身，否則天色一黑，山路就無法行走了。當然，施主們要是不嫌棄，貧尼非常歡迎施主們在我這裏住上幾天。」
我一聽這話，趕緊說：「我們還是回去吧，不叨擾你們出家之人了。」
然後我又吩咐若水拿出二十兩銀子捐做香油錢。
我們抓緊時間脫了鞋子，烤了烤已經有些濕了的襪子，讓凍僵的腳也暖和暖和，然後又給我的手爐添了新炭。
從山上趕緊往山下去，路更加難走，風颳起來，簡直要把人帶下去。
好容易到了山下，天已經將黑了。
「幸好，幸好，不然就要隔在山上了。」綉竹喃喃地說。
到了城門口，派去的人已經在等我們了，他們弓著腰，跺着腳，雙手籠在袖子裏，正焦急地等着我們。
「怎麼樣？」隔了老遠，我問他們。
「太太，沒有找到。」為首的那個搖搖頭說。
我看了看大家，都又累又餓，也就嘆口氣，說：「算了吧，咱們回去吧。」
一路上，慢慢走着，轎夫在城內等我們，我帶着若水她們坐上了轎子。
好容易回了府上，趕緊洗漱換衣服，洗澡的時候我連打了幾個噴嚏，梅兒問我：「太太別是着涼了？待會喝碗薑湯吧。」
我擦了擦鼻子，好像真有點着涼了，我說：「你吩咐廚房，給我們每人來一碗吧。」
洗漱完了，我穿着貼身小襖，裹着小毯子坐在榻上，屋子裏燒了濃濃的炭火，我總算是舒服起來。
「哎呀，還是家裏躺着舒服，這樣的天，爬上爬下的，太受罪了。」我吃着梅兒剝好的風乾栗子說。
「蓉兒啊，你也別一直想着這事了，等過了年，天氣好了些，我們再細細地去找，你也別擔心，佳莉她肯定不會出什麼事的，她既然說了出家那肯定就是出家去了，你也不必過於憂心啊。」我勸慰著蓉兒。
蓉兒笑着說：「不找了，害得太太受罪，不找了。」
我嘆口氣說：「也別灰心，日後再慢慢找吧，待會大家都喝點薑湯，別着涼了。」
阿嫣跑過來，手上拿着一盒小餅，她遞給我說：「太太，這是您走了以後，宮裏送來的。」
我接過盒子，把裹着的毯子解下來，打開盒子，把裏面的小餡餅分給大家吃了。
我自己也嘗著，味道還不錯，想端王要是沒走，這東西佳莉那裏恐怕要堆成灰了。
這樣一想，突然就覺得這餅吃着難受，看着蓉兒，頓時覺得心裏空落落的，挫敗感撲面而來，突然又覺得委屈又覺得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