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謊言[2]

天氣開始愈發潮濕。外面很快下起了暴雨，一陣一陣驟雨夾著涼颼颼的風吹來……暴雨是沒有顏色的，天空卻被遮住。

我正在辦公室里馬不停蹄地批改作業，外面的風颳得很疾，學生們紛紛跑出課室急忙去宿舍樓收衣服，很壯觀的情景。我趕緊走出辦公室，看有沒有哪裡等著我去幫忙，卻看見杜雨嵐一個人走出教學樓，也沒有打雨傘，我趕緊跟著她過去，像跟隨什麼動物的腳印。

她在雨中一直淋著，而我也忘記了帶雨傘，這時也顧不了那麼多。我們兩個像兩隻蒼蠅在大雨里橫衝直撞，直到我跟著她一起來到闊大的操場上。

「啊！老師，你來做什麼？」她轉過身，嘴張成O字型。

「你來做什麼？」我更驚訝地反問。

「淋雨啊，老師，您難道不知道我有淋雨的習慣，沒有同學告訴你嗎？」她仰望著天空，雨水落在她眼裡。呵，她可沒打傘，真是個有怪癖的女生，連我也覺得她的確很神經質。

「不要淋雨，回去吧！」

我真的很討厭看見人家淋雨，即便是看見動物甚至植物在雨中淋濕，心裡也格外不忍。

「不，我喜歡，不要你管！」

她的頭髮凌亂濕透得都鮫纏在一起。{手.打/吧Shouda8.Com首發}

我看上去頭髮也很亂，雨水也在灌透著我，我的內衣褲也都濕了，眼角沒有淚卻有雨水在滴著，我慌忙問：「怎麼啦，什麼讓你很不開心？告訴我，可以嗎？」

「沒有什麼可說的。」

「到底什麼事情中傷了你？是不是關於戀愛或什麼緋聞之類……」

「別說了，你對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為什麼胡亂猜想我的心思？你以為你是老師，就可以干涉我的事嗎？」

「唔？你說什麼呢？」

雨水迷濛了我的眼，很像我的臉上爬了很多螞蟻。

「你一直向同學打聽我是不是，他們對你說我是個愛說謊的人，是不是？」

「你管別人說了你什麼呢？你知道嘛，我讀書的時候，經常被人家誤解，甚至被老師誤解，還被人家說有神經病呢，我們每個人一生真的總是避免不了這種事……」

「哼哼，那是你，因為你是個懦弱的老師，你難道沒發現，學生在你的課堂上經常鬧，而你無法管住他們嘛，他們為什麼經常開你和陳曦幻的玩笑，卻不開別的老師的玩笑，不都是因為你軟弱，你好欺負，所以他們才沒正經地對付你！你知道學生背後，怎麼說你嗎？」

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雨里的貓，淚水情不自禁地流出來。

「怎麼說？」

「如果你喜歡跟男生走得那麼近，為什麼不做妓……女去呢？你那麼去迎合他們，甚至上課隨意開你的玩笑，你都不反駁，聽之任之，不覺得這是對你這個教師最大的不尊重嗎？」

「什麼？胡說八道！你們都在議論些什麼呢。*這個詞，怎麼能隨便用在女人身上！老師到現在，從來沒有過和哪個男人真正的戀愛，從來沒有和誰有不正當的行為……」

我捧著自己的臉，忍不住抽咽，忽然我從夢中哭醒，看看自己趴在辦公桌的桌上，一直顫抖地抽涕。玻璃窗外空蕩蕩，並沒有絲毫的雨跡。

看來，我被這個女生給困擾了！甚至遠遠超過白貓對我的困擾。

她為什麼能夠進入我的心裡，佔據我的關懷，剝奪我的清靜。現在，也許連我都不太喜歡她了，尤其是做了噩夢之後，我也因她蒙上了陰影，敏感而脆弱。

我不由地走到Tarzan的辦公室，請教他：「你能判斷出學生在什麼時候情況下說謊嗎？怎麼判斷呢？」

「我也不知道，這個基本上很難，不過有一些蛛絲馬跡，譬如他的眼神不敢看你，低頭盯著自己的腳，還有其他同學揭發，他自己後來承認了，也有不少學生會勇敢地承認自己的錯誤和謊言，還有……幫助他們說出心中的疑惑或恐懼，更多時候，因為害怕，所以說謊，這是最經常的事。就像上次那個因為害怕考試，而產生幻覺的李昊，我才不相信這種事呢。」

我坐在Tarzan面前，好像也有氣無力的，他走過來拍著我的肩說，安慰地說：「別再瞎想呢，你是不是做教師太緊張了，要去放鬆，寓教於樂，自己才會快樂，學生也會輕鬆些，你緊張，他們更加緊張，都不是什麼好事！」

「嗯。」我擦著眼淚點頭。

「周末有沒有什麼事，我請你到我們家去吃飯？」他熱情地問。

「不，我有……事，謝謝你的好意。」我低下頭，恍惚也在看著自己的腳尖。

「呵呵，是約會吧，和誰呀？」

「呃……和人一起去看電影！」我不想撒謊，但是也不想什麼事都告訴Tarzan。

「好，祝你開心，玩得愉快……」Tarzan露出罕見的笑容。

「一定。」我和他在辦公室前擊掌，好像沒那麼緊張了。